第45章 靈紋
蘇城在石床躺了三天才醒來，走到洞口往外一看，劍林已經枯萎，一眼望去，都是光禿禿的岩石，透着荒涼。
一頭黑貓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身邊，深藍色的眼瞳透着明亮色彩。
“你的劍更鋒利了!”
蘇城將木劍拿起，只見劍身上又多了一道靈紋。當初掌握六千四百道基礎劍式的時候，木劍之上出現第一道靈紋，而現在，木劍之上有了兩道。
“難道你將太一劍經悟透了？”銀珠眼神炯炯，蘇城道：“入門罷了，學新通舊，通舊思新，豈敢說悟透二字？”
銀珠感慨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誰也不會想到你竟在那種狀態下還能將劍經悟透。原本以為你能掌握三四成就是極致了，沒想到竟是這個結果。”
蘇城躬身道：“這要多謝銀珠道友的指點。”
銀珠道：“這是你的機緣，我不敢邀功。現如今你有太一劍經傍身，咱們的分量就更重了，也許可以再和紫蛛他們談談條件，多討些便宜。”
“不過是門劍經罷了！”
銀珠認真道：“這可不是普通劍經，而是事關你我生死的大事。傳聞太一聖人離開渡厄仙府的時候，曾在仙府當中開闢了一條隱蔽捷徑，只是這條路是封閉的，要打開，需用到太一劍經上的劍招，現在你知道自己的價值了吧？”
蘇城駭然，如果真能找到一條捷徑，那麼活着離開仙府的幾率就會大大增加，紫蛛他們皆是老江湖，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只要自己的要求不太過分，他們都會想辦法滿足。
“銀珠道友可知道捷徑在哪？”
銀珠搖頭道：“這要你自己去找，找到了才能與他們談條件，找不到，就索性不要說起這事，免得他們有其他想法。你身上的傷怎麼樣？嚴不嚴重?”
蘇城搖了搖頭，武者的身體素質要比修士好，他睡了三天，身上的劍傷自愈了大半，只有七八道比較深的劍傷還在，他畫了道符，符籙發出淡淡靈光，療養傷口，銀珠道：“符籙雖能療傷，但怎比得過靈丹？快把上次得到的療傷丹藥拿出來服下，早日康復為是。”
蘇城苦笑，可能因為自己是符師的緣故，一受傷就只會想到用符籙療傷，把靈丹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從儲物袋裏將裝着靈丹的玉瓶拿出，打開，只見裏面有九顆拇指大小的紅色丹藥，色澤圓潤，丹藥之上有三道紫色靈紋，是三品靈丹紫雲丹，倒出一顆服下，只覺一股精純藥力從丹田迸發，遊走在四肢之間，身上的劍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止血結疤，只留下淡淡的一條血印。
“靈丹妙藥，果然厲害。”
銀珠取笑道：“三品靈丹就讓你嘖嘖稱讚，若是高級靈丹那還了得。”
餘生自己也笑了起來，道：“若是可以，我倒想多弄些來吃吃。”
銀珠橫了他一眼，道：“靈丹是那麼容易煉製的?一枚三紋靈丹至少需要低級靈石二十枚，要把靈丹當飯吃，口袋得富足，你很有錢?”
餘生捏了捏裝着自己僅有的九枚高級靈石的儲物袋，有些心虛地道：“怎樣才算有錢？”
銀珠道：“只要是修士，就沒有哪個是有錢的，修鍊所需的靈石不是一個小數目，很多人都是入不敷出，只能做些雜事補貼家用，比如幫人煉丹煉器，或者做人雇傭，接些私活。不過對於我們來說，這些都是小道，要賺大的，就要劫富濟貧，此次渡厄仙府這群人貌似都來歷不小，能不能把腰上的儲物袋裝滿，就看咱們手段了。”
餘生咽了咽口水，道：“你是說打劫他們？”
銀珠輕輕笑道：“人窮志短，說不得就要用些妖魔手段了。”
蘇城：“……”
“半夏還沒有找到嗎？”他忽然問，銀珠愣了一下，有心安慰幾句，卻發現無從說起，最後嘆了口氣，道：“人命自有天定，咱們修行雖是逆天改命，但不到彼岸，終究受限於人，生老病死在所難免。你既然踏上了修行這條道，就要承受這些，越往後，離開你的人只會越來越多，你需有此覺悟。”
“也許她不願拖累你，自行離開了也說不定，況且就算她在，你真有把握救活她？就算這次救活了，一年壽限一到，仍不免魂飛魄散，徒添悲傷罷了。”
蘇城道：“你說的這些我豈能不懂，只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如果修行只是追求純粹的長生，又有什麼意思？”
銀珠心道：“果然還是少年心性，等長大了，看你還這不這樣想。”
蘇城從懷中掏出平安符，握在手心看了許久，隨後在石洞地面上畫符，所用符文是祭祀用的，取自黃天符經當中的凡靈符經，凡靈符經記載的符文皆與祭祀神靈有關，據說還可與遠古神魔，古老存在溝通，不過他畫了多次，從來沒有成功過。
“半夏，這道平安符是我送你的，可惜不能親手交給你，你若有靈，就請將它收了去。”他將平安符往上面一扔，一道火蛇撲來，將平安符吞噬，灰白色灰燼落在地上，風一吹，就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
渡厄仙府深處，有一座虛幻的仙門，其上雕樑畫棟，高貴大氣，門中不知藏有何物，一片混沌。這日，門中仙氣蕩漾，一道劍氣飛來，混沌初開，祥瑞萬道，一名中年劍客飄然而至，跨入仙門之中。
仙門混沌，一鏡分陰陽。中年劍客行走於鏡面之上，繁花似錦，紅的紫的花開得正艷，成團成簇，腳底下血海沉浮，一具具骷髏在鏡子中掙扎嘶吼，他視若無物，直奔混沌之上。
混沌之上有草屋一座，屋中神龕林立，中年劍客抬手，一團金光飛出，落地化為一株金色古藤，藤上坐着一個紙紮的女子，閉着眼，雙手緊緊抓着藤條，他咳了一聲，女子這才睜開眼，見到他，連忙從古藤上下來，對着他磕頭不止。
“求聖人憐憫，送我回劍林！”
中年劍客皺眉，忽一指古藤，古藤飛起，化為一把銀色金紋木劍，道：“學劍十年，此劍予你。”
女子筆畫的直眉一挑，深藍色眼瞳里飽含情緒，有詫異，有疑惑，也有惶恐，她低下頭，沉吟許久，忽道：“我不願學劍。”
中年劍客臉上露出不解之色，劍林乃是他的傳承之地，這無數年裏，不知有多少驚才絕艷的天之驕子進入其中，但能入他眼的也不過三五個，將他的劍法學去了兩三分。唯有這個女子，讓他動了惜才之心，十年予劍，這是打算收她做關門弟子了。
可是她卻不願學劍。
“為何？”
女子想了好些借口，但她最後還是決定老實回答。
“學劍太苦。”
如果可以，她只想去坊市買胭脂，給自己畫上柳葉眉，再撲上大大的腮紅。再跟老裁縫學縫剪衣服，給自己做一身大紅色的長裙，嗯，給公子也做一身，綠色？
真是個胸無大志的小女子。
“你可以每天只學六個時辰！”中年劍客壓下心中的怒氣，讓自己的語氣儘可能平淡。
女子只覺傷腦筋得很，試着道：“我能不能再想想！”
中年劍客將手中木劍提起又放下，微笑頷首。
她鬆了口氣，這才抬起頭打量四周。屋中神龕不少，但大部分已經頹敗，毫無靈性，僅有三五個仍散發著神光。神龕之中供奉的東西也很有趣，除了中年劍客的木劍之外，還有一本玉書，一截骨指，一面鏡子，以及一團色彩斑斕的線球。
神龕供奉的不是神像，而是神物。
她將那團色彩斑斕的線球撿起，混沌仙門之中，鏡面上的色彩忽然像是被人抹去，變得蒼白一片，那成團成簇的繁花片片凋零，鏡中骷髏暴動，拼了命一樣的朝着鏡面湧來。
紙紮的女子自然不知道這些，她有些愛不釋手的盯着線團，痴迷於色彩的奇幻，線團像是流水一樣浸入她的身體，她心念一動，紙紮的裙子上頓時出現艷麗的色彩，紅綠紫黃，皆濃郁厚重，看得她心情大好，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公子見了我現在這個模樣該有多高興！”她想。
就這時，一枚平安符忽然落在她的掌心，隱約可見一個少年畫符的樣子，她將它小心的貼身收好，心道：公子也想我快點回去，看來我是真的不能學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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