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銀髮桃夭
蘇城走在小徑之上,路上的花草會在夜色當中散發著朦朧淡光,有蝴蝶落在枝丫上小憩,靜謐無聲。
一路避開巡邏骨衛,尋了一株大樹,高約百丈,坐在樹上可以看清花隱谷全貌。
花隱谷東寬西窄,分為兩個部分。東邊寬的地方殿宇最多,呈八卦陣列,井然有序,蘇城所住的客房就在這裏。西邊則是按照太極佈局,一汪湖水,一座古殿,湖泊不大,湖水泛着銀色波光,古殿漆黑,甚於夜色,透着森森鬼氣。
東西兩邊由一架木橋連接,橋下是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將山谷一分為二。
此時,木橋上正有一女子走過,背對蘇城,一頭銀髮用青布隨意綁着,因為太長已經垂在地上。過了木橋,就進入了古殿之中,在她推門進入的時候,一道紅光飛來,女子伸手一點,紅光頓時現了原形,卻是一座鳳巢,上面有火焰燃燒。
女子將鳳巢一手拖住,不急不慢步入殿中,殿門轟的一聲關上,再無聲息。
“怎麼可能!”看到鳳巢,蘇城從樹梢猛然站起,眼神陰晴不定。忽然,他身如清風,朝着古殿飛去。
蘇城走後不久,金燈夫人如鬼魅般出現在大樹上,目光遙望,嘴角露出一抹神秘微笑。
要去古殿,需得經過一片殿宇,路上好幾次差點被骨衛碰見,好在有驚無險,到了那座木橋之上。
木橋是用一棵古樹搭建,寬足足有數丈,上面鐫刻了數不清的符文,要從橋上過,需得破解這些符文。蘇城目光在符文上面掃過,越看越心驚,臉上神情也是一變再變,突然,他邁開步子,從橋上一步一步走過。
橋上符文古老,透着強大毀滅氣息,不過蘇城落腳的時候總能找到留白處,從始至終,沒有觸動任何一道符文。
“洞墟風印!木橋之上的符文用的是洞墟風印的原理!”蘇城心驚,木橋看似平凡,實則步步驚心,暗藏殺招無數。要想過橋,只能一步一步從橋上走過,若想取巧從橋上飛過或是以遁術穿過木橋,必然遭受罡風的攻擊,蝕骨傷魂,難逃一死。
蘇城在武英殿跟隨聖像修習洞墟九印,風印正是第六印,早已掌握,這才能一眼看出跟腳,從容破解。但同時他心中充滿疑惑,木橋之上的符文是何人所畫,還有先前在古殿瞥見的鳳巢,與洞墟火印所化異相極為相似,那麼是何人在施展此術?又從何學來?這一切又一切的疑問纏繞在他心頭,讓他恨不得立馬問個清楚。
古殿陰森,未靠近,就覺得刺骨寒,反倒是旁邊的湖水,呈銀白之色,用手指輕輕一沾,竟如火熾。
走到古殿門前,這才發現它是由一塊完整黑石打造,上面雕刻有一隻猙獰古獸,前爪上抓着一條螣蛇,似要生吞活剝。螣蛇乃是異獸,成年就是紫府境妖怪,在妖獸當中也是金字塔尖的一類。古獸敢以它為食,想必更為不凡。
“此獸名為裂天兕,乃上古凶獸,居於神魔戰場深處,你不認識也正常。”一個聲音在他身後突兀響起,蘇城全身汗毛倒立,回頭就發現一銀髮女子正在身後看着他。
銀髮女子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容顏嬌美,身着宮裝,雍容華貴,最顯眼的還是一頭垂地銀髮,散發著夢幻般的點點靈光。
“你是誰?”蘇城心驚,根本不知道銀髮女子是何時出現的,而且在她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種厚重如淵的氣息,與老猿猴一般無二。
銀髮女子不答,而是伸手將殿門打開,道:“想知道我是誰,就跟我進來。”
古殿之內僅有數盞油燈點亮,透過燈光,依稀可見分列古殿兩旁的雕像,有威嚴老者,也有黃口小兒,有俊朗書生,也有婀娜美婦,不一而足,蘇城眼中露出難以置信之色,驚呼道:“九聖人!”
殿內雕像竟與武英殿裏的聖人像一般無二,要說區別,一個石雕,一個紙折,如此而已。
銀髮女子嘆道:“你果然認得。”
蘇城問道:“不知前輩與九聖人是何關係?這些聖像是前輩供奉的嗎?”
銀髮女子走到古殿中央,只見那裏供奉着一尊老道人像,腳踏五彩祥雲,慈眉善目。她遞給蘇城一炷香,道:“這是我景天宮開山老祖問引道人,你修習了洞墟九印,也算半個景天宮弟子,去磕個頭吧。”
蘇城上前敬香,恭敬地磕了三個頭,武英殿裏雖然沒有老道人的雕像,但在壁畫上卻是見過的。而且他得以修習洞墟九印全靠武英殿裏的九座聖像,老道人作為景天宮開山老祖,他叩拜也是理所應當。
銀髮女子見他神情恭敬,暗自點頭,面色和緩道:“此次找你來,一是想見見你,畢竟景天宮活着的門人不多了,二是想看看你的修行進度……你現在已修鍊了幾印?”
“原來前輩是景天宮高人,失敬了。我如今還在修鍊第七印,洞墟雷印。”
銀髮女子聞言點了點頭,道:“那你現在是什麼修為,我看看,咦,你的丹田是怎麼回事?”她將手按在蘇城丹田處,一股純正溫和力量在他丹田處遊走,隨後又把手收回,道:“怎麼破得跟篩子一樣?你連修行都不能,怎麼學的洞墟九印?”
蘇城答道:“在武英殿的時候,丹田會自行圓滿,可以修行,可出了武英殿就不可以了,前輩,你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銀髮女子驚訝道:“還有這回事?”
蘇城點了點頭,道:“猴爺爺曾說我的丹田枯竭,如無意外,這輩子都無法修行,可我在武英殿卻實實在在修行過,前輩,你也是景天宮弟子,可知道這是為何?可有破解之道?”
修行,對於世人而言,皆是神仙之道。對於少年,更是心心念念,掌風雷,降鬼魔,御劍而行,哪樣不吸引着他?若有一絲可能,他願付出百倍努力。
銀髮女子搖頭道:“此乃聖人之道,連盤山師叔都沒有辦法解開,我更無能為力。”
蘇城露出苦笑,道:“是我多想了。”
銀髮女子道:“我的名字想必你也聽過,名為桃夭,是景天宮七代弟子,聖人左仲唯一傳人,聖人左仲掌管的是洞墟九印的第八印虛空印。”
蘇城躬身行禮,道:“晚輩蘇城見過桃夭前輩。”
桃夭將他扶起,道:“你遲早要修習虛空印,算得上師父的半個弟子,以後就不要稱呼我為前輩,叫師姐就好。”
蘇城點頭:“是,桃夭師姐。”
桃夭道:“景天宮有兩大傳承,一是洞墟九印,一是洞墟內丹經,你在武英殿除了修習洞墟九印外,可曾學過洞墟內丹經經文?”她說這個話的時候,一雙眼睛緊緊盯着蘇城,不止她,殿內聖像一個個都睜開雙眼,一股莫名的威壓讓他背脊生寒,喘不過氣。
冷汗從他額頭一滴滴落下,蘇城搖了搖頭,道:“聞所未聞。”
桃夭不語,古殿內陷入一種沉重的沉默。過了許久,桃夭轉身走向問引道人像,喃語道:“這就奇怪了,難道武英殿真的不曾留有洞墟內丹經的傳承?”她跪倒在老道人像面前,低泣道:“老祖,弟子無能,不但不能替死去的同門報血海深仇,連景天宮的傳承都未能保全,弟子有罪。”
她伏地慟哭,九聖人雙目亦流出血淚,五行風雷肆掠,刀劍戚鳴,每位聖人像上都浮現各色異相,鳳巢涅槃,紫霄鐘鳴響……蘇城盤坐在地,口鼻當中滲出鮮血。
低泣聲逐漸隱去,桃夭上前將蘇城嘴角的血漬抹去,歉然道:“對不起,我一時情動,害你受苦。”
蘇城苦笑搖頭,指着聖人像道:“桃夭師姐,這些都是你供奉的?”
桃夭嘆氣道:“可惜我功力太淺,不能將他們復活。”
蘇城聞言,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復活聖人,莫說她,就是長生仙人也不敢妄言,是要遭天譴的,難道是她受的刺激太大,已經神志不清?
“桃夭師姐,當年是何人對景天宮出手?竟能將一個鼎盛聖地滅絕?”
桃夭沉默下來,眼中露出無力之感,但很快,她的神情變得堅毅,道:“一群早該躺在墳墓的老東西,我遲早要他們付出代價。”至於老東西是誰,她堅決不肯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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