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禿叔

第六章禿叔

第六章

主意一定,他又琢磨了一會,插好殺豬刀,關了店門,乾冷的微風夾雜着少許濕潤撲面而來,老三抬頭看了看昏暗的天空,又用手試了試,

“這是下雪了!”他喃喃道。

整個小鎮就一條大街,兩排店鋪后是住戶,此時的大街很是冷清,兩旁的店鋪全部關門了,只有後面的住戶透出昏黃的燈光。他緊了緊腰帶,緩步往鎮東頭走去寫,離着老遠就可以看到,兩個大燈籠,上面寫着大大的酒字很是顯眼,這也是鎮上閑的蛋疼的居民們最愛留戀的地方。要說起來石牛鎮最有名的兩個特點,那就窮和偏。窮是因為這裏沒有好的營生,大部分人都是每年五六月份去沙漠裏採集一種叫做葛根的植物,這種植物是藥物的一種,每年都有外來客商來收貨,典型的干兩個月歇一年,因為客商少,價格還不是收貨人說了算。小部分人是有幾畝紗稞地,每年可以收一茬,算是鎮上比較好的住戶了,可以想像鎮上的人能有多窮。

另一個就是偏僻了,這個鬼地方離最近的大城足足有五百里,周圍不是沙漠就是戈壁灘,要啥沒啥,再加上戈壁灘上晃蕩的沙狼群和沙盜,除了每年收葛根的那兩個月,平常根本沒外人來。

不過也正因為這兩點,這才聚集了鎮上這麼多人。前些年外面還沒有形成五諸侯的格局,一時兵荒馬亂,經常打仗,反而這裏成了安全之地,沒有那個城主能看上這裏。每次都是外面塵埃落定,派人過來通知一聲就好了。

“天破了,天破了!鬼來了,鬼來了!快跑啊!快跑啊!天破了!鬼來了!跑啊!”一陣癲狂的喃喃聲,讓正感受寒冷雪意的老三忍不住停下來,在王大婆子門口黑黝黝陰影里,一個蜷縮着的高大身影,在地上的影子瑟瑟發抖。

這是前幾年來到鎮上的一個瘋子,開始時還好,還知道要點吃的,這兩年瘋的越來越厲害,連吃的也不要了,整天滿口胡言亂語,要不是好心人給點吃的,估計早就餓死了。

“瘋叔!瘋叔!”老三邊走邊喊,這下雪天要在這裏呆一夜還不得凍死。

頭髮花白,蓬鬆,沾滿了草根,枯葉,還有些亂七八糟地污物,滿臉厚厚的污漬,根本看不出面容,只有兩隻明亮的眼睛,散發著癲狂,混亂的目光。一條灰色的嶄新熊皮大衣,胡亂的裹在身上。

“噫,這是誰這麼好心?還給他一件好衣服!”老三有點奇怪,突然又想起鐵蛋說過金護院給他送酒菜。難道這是金護院送的!

“瘋叔!你別在這裏了,下雪了,晚上很冷!”老三蹲下給她裹了裹衣服說道。前兩年老爹活着時,那時候他還沒那麼瘋,有時候跑老三家門口來,老爹還拉他喝點,還讓他帶些熟肉回他住的破屋。老三對他還算熟悉。

“快走!快走啊!天破了,鬼來了,鬼來了,都要死,快跑啊!”

似乎看到了老三的靠近,瘋子突然凄厲地喊起來,那瘮人的聲音在昏暗的夜空下傳出去老遠。

“鬼嚎什麼?老不死的,再嚎,老娘掐死你,快滾,快滾!”

還沒等嚇了一跳的老三有啥反應,一個尖利的聲音從大門內傳出來,一個乾癟的婦人,滿臉塗滿了詭異的油彩,罩着一身戴帽的黑袍,帽口陰影里一雙餓狼似的綠油油目光,那詭異憤怒的目光讓老三都一陣發寒。這正是老三隔壁的王大婆子,號稱方圓百里做好的大夫同時兼職跳大神的。

“王婆,我這就把他弄走,你老別生氣啊!”老三一邊憨厚地笑着,一邊把瘋子抱了起來,看似高大身材,竟然輕飄飄的,只剩下滿身骨頭了。

他想了想,瘋子住的那個四面漏風,只有一堆茅草的破屋,再看看他現在虛弱的身體,一把的骨頭,晚上還不得凍死。

反正離自己家不遠,老三索性把他抱回店裏,放到店角里一個木板床上,也不理他的掙扎和瘮人的喊叫。熱了熱上午吃剩下的肋排給他端到床邊,給她灌了幾口剩餘的殘酒。他這才安靜下來,不再嘶喊。

“瘋叔,你自己吃吧!我出去有點事。”老三說完也不等他反應,抱過一床以前老爹用過的被子,給他蓋上。轉身帶上店門,走了出去。

這麼一會,雪越下越大了,鵝毛般的大雪,把干硬的街道蓋了白白的一層。映着雪白的地面,天色亮了很多!老三左手按着腰間的殺豬刀把,踩着嘎吱嘎吱的積雪,似乎又找回了前幾年的激情,他甩着右手一個跨步,腳下嘭的一聲積雪四濺,一下子竄出去七八米。

“我叉,啥時候自己這麼猛了!”老三一陣咋舌,左右看了一下,街上冷清清的,看樣子自己最近力氣又增加很多,這還算是人嗎?不過我喜歡,這下出去闖蕩也更有信心了。

他哈哈一笑,心裏無限痛快,孩子一般奔跑起來,大街上濺起一蓬蓬雪粉,嘭嘭的踏地聲,惹來了大街上兩旁店鋪里的幾聲喝罵。

一分鐘就疾走了幾百米,老三收住腳步,感受了一下全身上下,緩緩蠕動的肌肉,一陣陣熱力直透肺腑,很是舒坦。老爹傳下來的玩意,還是有一套的,幸虧自己不間斷地練了二十幾年,自身的強大很是讓人心情愉快。

掀開厚厚的棉簾,一股熱氣夾雜着嘈雜的聲音撲面而來。老三在門口扑打了幾下身上的雪花,仔細打量了一下店內,二十幾張桌子排滿了整間酒館,一個紅木的櫃枱正對着大門,裏面兩個穿着灰衣的夥計正忙活着,端酒端菜。熙熙攘攘的人大部分都是鎮上的居民,只有廖廖三桌一看就是外來人。靠東牆一桌有三個穿着對襟馬褂,戴着方形錦帽的中年人,一看就是外來的客商,這個時間段很是罕見,他們平常都是五六月份來。中間一桌是四個年輕的小夥子,身穿紫色錦衣,腰裏扎着統一樣式的皮帶,一看就是一夥的。再有一桌是一個身穿黑衣面目陰鶩的中年男子,另一個三十多歲身穿灰衣,白白的圓臉,似笑非笑的面目,很是顯眼。他們似乎注意到了老三的打量,他們同時抬頭看向門口。老三很自然地偏移了目光。然後很輕易地找到了自己的目標。畢竟那油亮的禿頭在昏暗的燈光下很是顯眼。此時他正和一個身穿錦衣的中年男子拼着酒,一看着他滿臉紅光,醉意朦朧的雙眼,就知道喝了不短的時間了。

“三哥,今天怎麼來酒館了,來這裏坐坐,咱們兄弟幾個喝點。”一旁幾個喝酒的年輕小夥子看到老三,馬上驚訝地站起來相約。說起來,這幾年他都沒來過這裏了,從殺馬城回來后,不是老娘給老爹買了酒回家。就是鐵蛋來買,他根本不出門。

“我有點事,你們哥幾個喝吧!石頭,你這熊孩子才多大就喝酒。”老三一邊嘻嘻哈哈地和鎮上居民打着招呼,一邊走入店內。

等老三一屁股做到李禿子旁邊,眼神發直的禿爺才看到他。

“三兒,你咋來了,這不是你的風格啊!來,陪老叔喝幾杯。”李禿子大着舌頭說道。

“好啊,還沒陪禿叔好好喝過酒呢,今天陪你喝點。洛老闆,今年發財啊!”

老三一邊麻利地拿起旁邊的一個空碗,抓起酒瓶倒了一碗。一邊和桌上的錦衣中年男子打招呼道。

“三胖子啊!這才對嘛,就應該像個年輕一樣,別老在家窩着。要不是去年見你那一次,我還真以為你被你爹打斷腿出不來門了呢!”洛老闆笑道。

“還得多謝你們去年幫忙送走了我爹媽,這一碗我先幹了。”老三端起碗,正色對兩人一敬說道。

“謝啥,街坊鄰居的,誰家沒點事。”洛老闆端起碗笑着回道。

“說起來,江老黑也算是好福氣,嫂子給她前後腳走,我記得就差了一天吧!這也能做個伴。”李禿子感嘆着,一飲而盡。

“可不是咋滴,前一天還在我這裏給我喝了一頓酒,走時也沒受啥罪,這就是福氣。”洛老闆也接口道。

一碗酒下肚氣氛就熱烈起來,老三正準備再敬一碗時,一個灰衣夥計,湊到洛老闆跟前低聲說了幾句。

“你們先聊着,我有事去一趟後院。”洛老闆聽后一皺眉,然後對老三他們說了一句,然後起身跟着夥計往後院走去。

“老三,啥事說吧!”李禿子看洛老闆走後,他端起酒放到嘴邊斜着眼睛說道。

“禿叔不愧為老江湖了!”老三哈哈一笑挑了挑大拇指。

“是這樣,我尋思着,禿叔年紀也大了,整天往外面沙窩子跑,也太累了,你看我這店咋樣,有興趣接手嗎?”老三嬉笑着說道。

“不幹,沒錢!”

“不要錢,啥也不要,只要你接着就行。”老三急聲說。

“臭小子,咋滴,在這呆膩了,想出去溜溜。”李禿子似笑非笑地問道。

“嘿嘿,你說我窩了這麼長時間,昨天突然感到如果在不出去看看,算是白活了,當年不是聽說你和我爹就是在外面闖蕩時認識的嗎?”

“小子,你忘了你爹臨死前咋給你交代的了?讓你老實地找個婆娘,生個娃,把老江家這根苗傳下去,我當時可就在旁邊呢!”李禿子哼了一聲說道。

“老爹那是怕外面兵荒馬亂,怕我出事,你看這外面都說五大諸侯都結盟了,那還有那麼亂?再說你看我這?誰還能欺負我!”老三說著拍了一下殺豬刀,彎了一胳膊。凸起的肌肉撐緊了狗皮大襖。

“五國同盟,哼,屁,還不是大雪山自己的想法,現在外面亂着呢,你懂啥。別瞎想了,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在這窩着吧!我可不接。”李禿子哼了一聲說道。

“禿叔,你要不接,我可就把店關了,你能忍心看着我爹多年的心血白費了?”老三舔着臉說道。

“狗屁,你爹多年的心血?他扔的東西多了去了,這一根毛都算不上。”李禿子滿臉酒氣地哼了一聲說道。

“啥?我爹還扔啥了?”老三突然發現李禿子話裏有話。

“嘿嘿,你爹都不說,我說啥,真該你知道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不是吧,難道老爹還有秘密瞞着我,看樣子老爹似乎有點不簡單啊!”老三心裏鬱悶地想。

“你的想法過幾天再說吧!我總感覺這幾天要出啥事,你別沒事瞎跑了。”李禿子突然正色對老三說道。

“二狗被狼咬了,救命啊!救命啊!”酒館外一聲凄厲地喊叫打斷了老三的疑問。

老三也不顧的問李禿子為啥這麼說,呼啦啦他也跟隨着人群跑到了酒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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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維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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