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慕晴泠這話實在是不給許氏面子,甚至是不給在場的俞恩榮、徐夫人面子。奈何老太太被氣壞在前,慕晴泠與琳琅又一唱一和地將事情說了個底掉,俞恩榮也沒辦法,只能由徐夫人出面,緩和道:“王妃別生氣,你二舅母一時情急,說錯了話。可憐如今你二舅舅還有二姐姐都前途難測,你二舅母心情焦慮難耐,也是人之常情。”
徐夫人又嘆了一聲,說道:“說來也怪我,考慮不周全,冒然提起要請你回來的事情。老太太一心為全家打算,又最是心疼你們這些小輩。她是斷斷不想讓你牽扯進來的。只是如今王妃既然主動回來,想必也是怕咱們在家胡思亂想,跟沒頭蒼蠅一樣亂撞。”
徐夫人這樣說了,慕晴泠也不好再冷着臉去計較許氏,“大舅母言重了,回來一瞧見外祖母這樣,晴泠有些着急,一時沒了分寸。望大舅舅、大舅母見諒。”
俞恩榮自然是不會計較,順坡而下,說道了俞恩祥的事情上來。
慕晴泠回頭看了一下老太太,老太太靠在羅漢床上,珍珠在一旁給她打扇,琳琅回到了她身邊,正用藥油給她揉着穴道。老太太閉着眼,不說話,卻也沒有睡着。
“大舅舅還沒有見過二舅舅吧?”慕晴泠回過頭來,看着俞恩榮問道,俞恩榮搖了搖頭,說道:“老二是在禮部衙門被帶走的,事發突然,我也並未聽聞到任何風聲……到底怎麼回事,老二他怎麼會牽扯到天津的事情里去!”
慕晴泠看了看許氏,問道:“二舅母也不知道嗎?”
許氏眼神微閃,偏過頭去,“我怎麼會知道,我成天在這大宅院裏頭,外面的事半點都聽不見。”慕晴泠勾起一抹冷笑,沒有理會許氏,看着俞恩榮說道:“天津一案,從之前碼頭爆炸、夜襲珪園,到如今有叛軍夜襲天津,意圖刺殺太子,樁樁件件,都是俞恩正在天津充當馬前卒,三皇子背後操控。而三皇子與俞恩正為何能牽上線……這就要問問二舅舅了。”
“混賬!”俞恩榮震怒,“老二……老二怎麼能這麼糊塗!”
俞恩正雖說姓俞,又是老國公親自給取的名字,一應待遇比照俞家正頭公子。可義子畢竟是義子,老國公在世之時,俞恩正就已經另立門戶,老國公走後,俞恩正那邊與靖勇公府,就只是年節下的正常往來,並不怎麼親近。
所以得知俞恩正出事時,俞恩榮並不怎麼著急。畢竟府上與俞恩正那邊沒什麼聯繫,連累不到俞家頭上來。沒想到,偏偏是俞恩祥,做了三皇子跟俞恩正之間的橋樑。
“國公爺!大哥!”許氏沖俞恩榮跪下,“千錯萬錯,都是老爺的錯,你便是要打要罵都好,只求您先想想辦法,救救老爺啊!”
“若只是往來牽線,引薦俞恩正與三皇子認識,還不是什麼大錯。”慕晴泠看了許氏一眼,說道:“大舅舅若是有門路可以見上二舅舅一面最好,問問清楚,二舅舅在這其中到底幹了什麼,參與了多少又知道多少。府上也好提早有個打算。”
俞恩榮沉着臉點了點頭,徐夫人與柳夫人坐在一旁,臉色也不好看。俞恩祥可與俞恩正不同,俞府現在並未分家,若真出個逆犯,全家都得跟着遭殃。
“這次回家來,還有一件事。三舅母,若府上此番有幸毫髮無損,當真是要謝謝三舅母了。”慕晴泠突然說道,柳月嬋一驚,磕巴道:“王,王妃,何出此言啊?”
慕晴泠對柳夫人溫柔一笑,道:“文安表弟應該已經回府了,怎麼他與柳家公子沒有與三舅母說嗎?”
柳月嬋搖搖頭,慕晴泠便道:“事關重大,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我聽王爺說過,這次天津逆犯暴露一事,柳家公子與文安立了大功。再加上如今文遠表哥在太子跟前效力,想必這次的事,對府上不會有太大影響。”
此話一出,眾人臉上皆是一喜,就連老太太的神情都鬆快了不少。唯有許氏,滿心的怨憤不甘,不知該向何處宣洩。
慕晴泠這次回來就是為了給俞府吃個定心丸,只是沒想到撞上了老太太這事。如今事情說完了,俞恩榮心裏也有了成算,慕晴泠又陪了老太太一會兒,哄她睡下之後,才啟程回了王府。
太子一行人已經回京,一概人犯都已經收押入刑部大牢,相關人等該抓的抓,該傳喚的傳喚,事關皇子謀逆,三司不敢有所拖延,審起案來那叫一個雷厲風行。
也是到這個時候,三皇子府的內眷才知道蕭懷憫到底幹了些什麼事。知道還不如不知道,三皇子府的後院頓時哀鴻遍野。
俞筱得知消息差點沒嚇暈過去,緩過神來之後,拉着春桃連聲問道:“你不是說能送信出去嗎,為什麼我娘還沒回信來!我不要在這裏了……我不要在這裏!”
春桃被俞筱掐得生疼,苦着臉說道:“側妃娘娘,您冷靜一點呀。信小的是真的送出去了,可俞府沒有回信小的也沒辦法呀!”
“怎麼能沒有回信!怎麼會!”俞筱驚慌大叫,春桃見俞筱這樣子,心頭也有些涼,自己選的這個救命稻草如今看着竟是自身難保。怎麼辦?難道真的要釘死在三皇子府這條船上了嗎?
“不行,我要走,我要離開這裏……我不要死……我不要死!”俞筱說這就要往外沖,春桃一個沒拉住,俞筱就已經衝到院子裏去了,院門口可還有士兵看守,春桃忙追出去,就見俞筱已經打開了院門,與守門的士兵拉扯起來了。
“側妃,側妃您冷靜一點呀!”院子裏的下人見俞筱這樣都被嚇壞了,忙上前阻攔俞筱。守門的士兵也是無奈,如是個下人如此沖門,他們早就亮刀子了,可偏偏大鬧的是一個側妃,如今案子還未審結,這些皇子妃們還是皇家人。若是碰了傷了,他們也討不了好。
“讓我出去!我要回家,我要回俞家!我大伯父是靖勇公!你們讓開,讓開!”俞筱不管不顧地大喊,推搡之間,俞筱突然力竭暈了過去。下人們連忙將俞筱送回房間,看守三皇子府的羽林軍將領上報之後,又請了大夫過來給俞筱看病。
皇宮,德妃宮。
自從上次在御書房門前跪暈過去,皇后便下令讓德妃在宮裏修養,無傳召不得隨意出宮。德妃日日以淚洗面,太子回京,三皇子被宗人府帶走之後,德妃更是幾次三番哭暈過去。
紙煙端着清粥小菜,還有幾碟子精緻點心,走到德妃身邊,輕聲說道:“娘娘,您又是一天沒用過膳食了,婢子準備了些清淡粥湯,還有您平日裏最愛的點心,您好歹吃一點,啊?”
德妃未梳妝,頭髮披散,臉色蒼白,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整個人憔悴不已。她看了看紙煙送上來的東西,搖了搖頭,說道:“我是真的吃不下,你放着吧。陛下呢?他還是不見我?”
紙煙搖搖頭,搖了搖下唇說道:“陛下……陛下那邊還是推說公務繁忙,不見娘娘。皇後娘娘那邊倒是來人了,讓咱們好好照顧着娘娘,也讓娘娘不要過於擔心,免得傷了身子。”
德妃絕望地搖了搖頭,說道:“沒用了,不中用了。陛下不見我……我救不了憫兒……”德妃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伸手抓住紙煙,急迫的問道:“我大哥那裏呢?他怎麼說?”
紙煙只顧搖頭,德妃急了,“你說呀!如今連你也要瞞我嗎!”
紙煙哭着跪下,說道:“大老爺如今停了職,舅老爺因為……因為給叛軍放行,已經被大理寺……抓走了!”德妃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晃了晃,抓住桌沿,虛弱地問道:“叛軍……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憫兒的人,萬一……”
“娘娘,叛軍一路去往天津,裝成行商,手上還有蓋着殿下私印的引薦書還有舅老爺的通行令,萬萬抵賴不得了。”紙煙無奈,只能將實情說出,德妃呆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哭道:“怪我……全都怪我,是我沒勸住他!是我沒攔住他啊!”
“娘娘!娘娘您別這樣說。您也不想的……”紙煙扶着德妃的膝蓋,勸道。
“娘娘!娘娘!”一個女官突然從殿外跑了進來,見德妃與紙煙這樣,趕緊上前說道:“娘娘,三皇子府來消息了。”一聽是三皇子府的消息,德妃立刻望向那個女官,說道:“怎麼了?”
女官回道:“娘娘,今日俞側妃與守門的士兵發生衝突,暈了過去。大夫過去一瞧,俞側妃……已有一個月身孕了!”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捉弄,三皇子成親多年,正妃、側妃、侍妾均未傳出喜訊,反倒是俞筱,兩次有孕。
女官又道:“皇子妃特意想了辦法,讓人來告訴娘娘。還帶了話來給娘娘。”德妃急道:“她說什麼?”女官想起三皇子妃帶的話,心裏也是不忍,如實轉述道:“王妃說‘母妃,兒臣不孝,未能規勸殿下謹言慎行,最終釀成如此大禍。如今兒臣困於府中,亦早有準備,與殿下生死與共。一生所愧,無外乎未能替殿下生兒育女開枝散葉。如今俞側妃有孕,只怕也是殿下唯一骨血。兒臣無能,無力保俞側妃安然。請求母妃,看在殿下的份上,助俞側妃脫離苦海,保全殿下血脈。’”
德妃聽完,久久不能言語。皇子謀逆,便是陛下有心偏袒,蕭懷憫這輩子,也逃不出一個終身圈禁的結局。至於皇子府的那些女眷,或是與蕭懷憫一同圈禁,或是罰入宮中為奴,終歸是沒什麼好結局。孩子如果生在宮裏或者圈禁地,一生都將背上逆犯後人的烙印。
這是蕭懷憫唯一的孩子……德妃眼中神色漸漸堅定起來,保不住蕭懷憫,至少她還能保住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