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意外攤牌
與覃憶夫分開后，已經是傍晚時分。
隋易正琢磨着，是先和陸為民溝通下，趕過去先治療。
還是先去看下，雅沁的姥姥。
先去陸為民那，肯定要打亂別人的安排，雖然對方肯定願意，但肯定會有所不便。
可要是先去看望雅沁姥姥，這雖是雅沁交待的事，但這點時間，又感覺不太夠。
頂多只能隨便聊幾句，不適合談些深入的問題。
正猶豫間，意外接到唐良仙的電話。
滿是疑惑的接完電話，他只能一頭霧水的，先趕去對方的辦公室。
見到唐良仙的時候，對方正戴着耳機，坐在辦公室電腦後面，一臉神思不屬的神遊天外狀。
眼睛裏明明盯着屏幕，可事實上瞳孔中，卻一點焦點也沒有。
這樣子一點不像，對方平日的精明果敢，令隋易心裏不由自主有些犯嘀咕，這種出乎預料的情況，不是大好事，就是糟心事。
希望不是後者！
心中如此祈禱着，隋易走到對方面前，對方好似還沒發現他，直到他輕輕喚了聲，唐老師，對方才緩過神來。
“你來了……”說著話，她已經站起來，示意隋易走到她剛才坐過的位置，也即辦公桌後面來。
“來，你坐下”說著話，讓隋易戴上剛才她才戴過的耳機“你先聽一下！”
隋易懵懵懂懂的坐下，感受着屁股底下，對方留在座位上殘留的餘溫，戴上耳機疑惑的看着對方。
然後，對方控制着鼠標，點擊了桌面上一個播放鍵，打開了一段錄音。
當聲音一入耳，隋易立時反映過來，這是自己的聲音，繼續聽下去，又出現依姐的聲音，隨着繼續聽下去，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直到最終結束，他放下耳機。
耳邊才傳來唐良仙的話語“聽完了吧……聽完你有什麼想說的？”
隋易沉默片刻，剛才聽到的正是那晚，收到依姐崗位有變動，趕去安撫后發生的一切。
雖然裏面的聲音聽的不是很真切，但具體發生了什麼，基本都能聽出來。
有些東西，光憑自由心證就夠了，不需要什麼確實的證據。
尤其是唐良仙還是雅沁的母親，有這層身份，哪怕只是懷疑就足夠判你死刑了。
所以，隋易沒去否認什麼。
而是看着對方，滿是平靜道“唐老師，還是你說吧，你突然給我聽這個，是想說什麼？”
“我沒什麼想說的，只想問你一句，你這樣做，有考慮過雅沁的感受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說沒考慮過，明顯不可能，但說真的考慮，說實話，我其實並沒有考慮太多。”
“哦，這麼說，雅沁在你心目中，看起來並不是那麼重要嘍……
可我很好奇，為什麼看起來不重要的人，你那天晚上卻要為她做那麼多。
不要說別人，當時就連我這個做母親的，也深受感動，可你……”
隋易無言以對。
唐良仙驀然長嘆道“算了，我不想說什麼，這事原本可以到我這裏為止……”
聽到這隋易忍不住詫異抬頭，奇怪的看着對方，對方這是有意放自己一馬？怎麼可能？
只聽她繼續道“可你知道嗎，這東西是怎麼到我手上的？”
隋易原本以為，這東西是唐良仙調查自己時，順手帶來的，但聽起來貌似不是這樣。
不由道“是誰給你的？”
“一個叫楚夢琳的記者，她說看不過你，腳踏兩條船的無恥行徑，所以忍不住站出來，發出正義的聲音。”說到這她的嘴角閃過一絲莫名。
隋易卻忍不住咬牙道“我知道她，她和我有矛盾，不過我真沒想到她會做這些……”
重重一嘆道“除了這些，她還說了些什麼？”
“還能說什麼，有這些還不夠嗎，她是個聰明的姑娘，不會畫蛇添足的。
不過我比較奇怪，她看起來也是位相當漂亮的姑娘，但看起來卻與你相當不對付，這是為什麼呢？”
隋易只好將與對方結怨的過程，大致講了一遍，甚至連差點失控侵犯對方的事，也沒隱瞞。
不過，這樣一來，許多事就瞞不過去。
唐良仙不但知道了他的醫術神奇，更知道了他與另一位，叫做湯寶蘿的女人，同樣關係密切。
而且彼此關係，靠攏的相當快。
她是過來人，對這種男女之間的關係，看的相當明白。
雖然不一定，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但這種因為彼此利益需要，而密切聯繫起來的關係，能將普通人的關係迅速拉近成密友。
如果是一男一女，都有分寸或者身份制約，可能還好些。
如果一切制約都不存在，那逾越那條界線，也只是遲早的事。
但她同樣沒去追問細節，可一就可再。
隋易既然邁出不忠的第一步，但走出第二步，就更加沒什麼心理障礙了，那都是遲早的事。
所以，多知道一個，少知道一個，並沒有多少分別。
她只是對於這種命運的捉弄，深感深心俱疲。
原本，她一直防備着隋易，一直對其用有色眼鏡的目光，去審視。
可當她通過了解，逐漸發現其人的與眾不同，和許多難得的閃光點和優秀品質。
正打算順勢更正態度，放開一個口子的時候。
一直最害怕的情形，卻又偏偏出現了。
她一時反倒憤怒不起來，只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命運，果然是一張逃不開的網。
自己當年遇上的，一直竭力想要避免在女兒身上重演的命運，卻沒想到還沒等，走到自己當年那一步，最壞的情形便已經出現。
雖然，在自己的嚴防死守之下，女兒的清白還保有。
但這又有何意義，心都被偷走了，她就算日防夜防，又能防到什麼時候。
何況女兒的脾氣，像極了自己當年，不撞南牆誓不回頭。
就算撞了南牆，也只會想着撞開一個窟窿，硬是闖出一條路來，而不是想着，就此回頭，另尋他途。
身為過來人的她，如果看不出女兒骨子裏的執拗，那也太不合格了一點。
唉……
隋易見她聽完自己的講述，便一直靜靜的沉默，也不敢隨便出聲。
雖然看不出對方具體是什麼想法，但直覺告訴他，對方的態度有些微妙，並非自己想像中的那種，乾脆絕決。
反而是一種極為少見的柔弱！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麼奇怪的感覺，唐良仙會有可能柔弱么？
對方向來是那麼的乾脆，決絕，何時有過這種模樣。
如此沉默了好一陣，才聽對方輕嘆道“既然你和楚夢琳有矛盾在，那這件事勢必無法善了，雅沁遲早會知道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唐老師，其實我打算怎麼辦沒有用，關鍵是要看雅沁怎麼辦。”
唐良仙聽的驀然轉頭道“呵呵，你覺得雅沁會怎麼辦，你希望她是就此離開你，還是容忍你的胡作非為？”
隋易低頭“我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承認，你當然希望她，能夠繼續容忍你胡作非為，甚至是視而不見對嗎？”
“不，我其實更希望她離開我！”
“你……離開，難道你不希望她留下，給你一次改正的機會？”
隋易聽的直搖頭道“不是不希望，而是我知道我自己改不了，我也不瞞你，我有點不想改！”
“隋易！”唐良仙驀然杏目圓睜，質問道“聽你的意思，好像不打算和別的女人了斷，你的心裏到底把雅沁擺在什麼位置？”
“如果說這一切的變故，來的稍微晚一天，或許今生雅沁都只會是我的唯一，但是命運如此捉弄，奈何！”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唐良仙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她多少聽明白一點東西，因為隋易的資料，分明清楚顯示了一點，他的所有爆發異常，都是從那天早上開始的。
但正因為聽的懂，她才覺得難以置信。
一個活生生的奇迹擺在自己眼前，這算是向自己吐露秘密嗎？
不過，很明顯她想多了，隋易不可能和她說的更多。
如果她換成了梵紀依，或者還有可能。
但也只是可能罷了，涉及到最核心的秘密，本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隋易也沒傻到現在就說，更何況說了別人也未必肯信，搖頭道“沒什麼意思，就是想告訴唐老師，若說和雅沁沒有感情，那絕對是騙人的。
可如果繼續下去，無非是讓我成為一個，掩耳盜鈴的感情騙子。
還不如就此了斷，長痛不如短痛！”
“好個長痛不如短痛，你怎麼知道，這事只會讓雅沁痛苦一陣子，而不是一輩子？”
隋易：我……
他無法肯定，因為子衿的事，哪怕過了十年，他至今都難以忘懷。
看起來執拗勁，貌似不下於自己的雅沁會如何，還真的不好說。
當然人與人是不同的，誰也不知道將來會如何。
他卻無法當著人家母親的面，這麼說。
那豈非明着說，雅沁是個很容易見異思議的女人。
斟酌了半晌，他只能嘆一聲“那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什麼叫順其自然，那叫不作為，你就不能硬氣一點去爭取？”唐良仙突然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吒道。
惹的隋易好奇相望，怎麼感覺你這像是，在鼓勵我騙你女兒一樣。
他的目光，瞬間便被唐良仙讀懂了。
“我的意思是讓你和別的女人了斷，一心一意的對我女兒，你別誤會了！”
“我說過了，我做不到！”
“那女人有什麼好，你就這麼捨不得，難道你就那麼貪觀，一點男女情事，都不能離開；
那如果是這樣，將來要是雅沁懷胎十月，你豈不是每天都要出去偷歡？”
“不是這樣吧，唐老師你既然查過，自然應該知道前面十年，我沒有和任何一個女人，有實質上的身體接觸。
十年氣血方剛的歲月，我都忍的下來，又何況只是一兩年？”
“那你為什麼不同意？”
“因為別的方面吧？”隋易帶點不確定的道。
“那的方面……是什麼方面，麻煩你不要迴避，你是指感情么？”唐良仙不容置疑的逼問。
“我……可能是吧！”直面自己的本心，隋易有些慚愧的低下頭。
“呵呵，真是可笑，你們才認識幾天，有你和雅沁認識的久嗎？更何況，雅沁為了你的約定，還甘願主動等你這麼久，你……”
面對這一番質問，隋易根本就無言以對。
良久方道“或許我們有緣無份吧！”
“有緣無份……呵呵……借口！”唐良仙聽的冷哼連連，好一會才揮手嘆道
“算了，我是看出來了，你根本就沒把雅沁放在心上。
為了一個才相識幾天的女人，就情願放棄一份，守候陪伴你這麼久的感情，我真為雅沁不值！”
隋易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
只能滿是頹然的嘆氣無言。
“你走吧，記得把門帶上，從今以後我這裏不歡迎你！”
唐良仙突然下起了逐客令。
談判最終破裂，隋易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有點呆愣愣的，好一會兒才懂走向門口，臉上滿是木然。
事到如今，一切都難以挽回，後悔嗎？
或許有一些，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也沒想到，當真正面對這一幕，哪怕心裏早就做好準備，但那陣陣的抽痛告訴自己，對雅沁的感情，並沒有想像那麼洒脫。
走到門前，他突然感覺眼前好像出現了兩張臉，一張是雅沁的，一張是依姐的；
兩張臉依次交錯環繞，在眼前不停流轉。
很快兩張不斷流轉的面孔，在眼前漸漸交融，形成一張獨一無二，刻骨銘心的臉。
陳子衿！
苦嘆相思十年，一朝斬斷！
原來，自己從來沒有遺忘過，只是讓她的樣子，在自己的生活里，換了一個模子，重新出現。
他總算明白，為什麼每次只發一想起，放棄依姐和雅沁中的任何一個，都會覺得難以割捨，原來裏面還這個原因。
一個早被認為，應該走入歷史的女人。
驀然回頭，對唐良仙道“不管唐老師你信不信，我想告訴你，也是想告訴雅沁一句話。
也許我的心，從十年前就已經睡著了，從來沒醒過，之前說的什麼了斷，更多可能只是一個笑話！”
說罷轉身拉門。
背後卻傳來一聲清喝“慢着，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隋易並未回頭“沒什麼意思，就字面意思。”
“你是想說，雅沁在你眼裏，只是十年前的替代品？”
“也許不單單是她，其他人恐怕也一樣，她已經成了我心裏，最完美的化身。
我剛才才發現，好像自己一直在從其他人身上，找與她相似的共同點，並且不斷的試圖拼湊出一個，完美的形象！”
直面本心，隋易明白了，自己最深心處的想法。
其實是想回到過去，抓住那曾經的完美，彌補曾經的遺憾！
其實唐良仙，在剛才看到隋易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樣后，心就已經軟了，當時她就想將對方喊住，只是礙於剛才的聲色俱厲，一時拉不下臉來，馬上轉變態度。
但終究還是希望，對方能主動開口相求，她才好藉機下台。
可隋易偏偏不開口相求，硬是要剛到底，累的她心裏，不停大罵對方真是個榆木腦袋。
如今，隋易總算臨別留言，雖然不是開口相求，但在她看來，等同於服軟。
那就給雙方一個台階，挽回這段關係，不讓其結果最終走向破裂。
說到底，還是她已經轉變了對隋易的態度，從原來深恐對方是個騙子，嚴防死守，到希望對方能與女兒走出不一樣的未來。
結果對方卻給出這麼一個理由，一時間她真的有種，不是將軍不努力，而是國軍太無能的無力感。
心想我都在給你找個下台階的理由了，你竟然還要拆台。
相比起以前拚命詆毀對方，到現在拚命為對方找台階下，她眼下這態度，轉變不可謂不大。
其實人就是這麼奇怪，當你對一個人抱有成見時，哪怕對方做的再多、再好、再貼心，你也本能的認為，對方是別有用心；
相反，如果對一個人抱着欣賞，乃至讚賞的眼光來看，那無論對方的行為，看起來有多麼不合自己心意，你也能隨便找出各種理由，來為其開脫。
唐良仙就是這樣，原本是極為鄙視，甚至是敵視隋易的，但在其救了母親后，雖然嘴上不說，甚至態度還更惡劣，但心裏其實還是有所觸動的，只是一直隱藏着，她還想多觀察；
直到又看到那份震撼人心的資料，從中讓她看到了一個，百折不撓、樂觀向上的年輕人！
還有那一場，只是為爾傾心，唯願爾能傾聽的精彩演出，則徹底扭轉了她對隋易的惡劣印象。
資料做不了假，一場堪稱完美的演出，也做不了假，這一切都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她已經沒什麼好不放心的。
最關鍵的是，她看的出來，經此一事，女兒的一顆芳心，已近徹底的、牢牢系在隋易身上。
如果，讓女兒知道隋易做下的錯事，而且是有可能，是由於自己橫插一杠，才讓隋易墮入溫柔鄉的原因，那一定會傷心欲絕，甚至恨上自己這個當母親的。
唐良仙當然不想看到這些，可隋易偏偏又犯了，幾乎每個男人都會犯的低級錯誤，自己能怎麼辦？
想辦法挽回對方不聽，強硬逼迫也沒用，那貌似只剩下最後一招了。
“好吧，既然都是替代品，那我也不說什麼了，我就替我女兒爭一個先手。”
隋易好奇問“什麼？”
“這件事，我可以幫你保守秘密，但你答應我兩個條件！”
不等隋易提問，她已自顧自往下說“第一，你要答應我，從此不會再犯這種錯，我不要求你與那個女人徹底斬斷，但絕不能繼續在一起偷歡，那對我女兒太不公平！”
“其實她馬上就要調離豐城，我可以答應你，不會主動去做什麼。”
“什麼意思？”
“你剛才不也聽到了，我為了救人吸入瘴毒，差點強行侵犯了姓楚的，要不然也不會讓她這麼針對我；
那時候我連自己都無法控制！”
“那好吧，只要不是你主動去做什麼，我可以不計較。再說第二條……”
“第二，就是關於那個楚夢琳，你要負責去解決，要不然就算我答應你也沒用，雅沁遲早還是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