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請戰
火銃聲終於停了下來，張大牛，張二牛兄弟倆個各自帶着一個營的士兵，開始在官道和曠野上查看地上清兵的傷亡情況，士兵們不時停下來，對沒有死亡的清軍補上一刺刀。
官道上，曠野上清軍屍體堆積如山，饒是張大牛兄弟倆參加了不少惡戰，但置身於這樣一個修羅場中，兄弟倆也是一個個臉色蒼白，手指微微有些發抖。
孫虎帶人下了山坡，來到了官道上，他帶人仔細看了一下清軍的紅衣大炮和各種重炮，再看看炮車，微微搖了搖頭。
這些炮車基本上已經被炸毀了，紅衣大炮和二十多門重炮基本上沒有什麼問題，許多小佛郎機炮，虎蹲炮都被炸壞了，留下來的幾乎只有一半。炮車和炮都僥倖留存，勉強可用的也就那麼三四門，其它的炮車則需要修理過後才可以裝載火炮。
葛六千里鏡中看着前方清軍逃跑的身影，不由自主地說道:“團長，要不要再追一下，大人講過，要痛打落水狗!咱們要不要把炮車拉過來，再轟他一下!”
孫虎搖頭道:“咱們的任務就是殺傷清軍，同時把他們堵在這裏，現在咱們基本上已經完成了任務!而目前咱們的任務就是，把這一段路完完全全的封鎖起來，不能讓韃子們退回去!”
孫虎對葛六道:“你帶一營兄弟，幫助炮手和輜重兵，現在趕緊把兩邊的火炮全部拉過來，在官道上趕緊落陣，把官道給我好好的堵住，要是出了問題，唯你是問!至於前面，有四師的兄弟們等着招呼他們!”
葛六行了個軍禮，下去安排了。
孫虎看了看漫山遍野逃跑的清兵，對着張大牛兄弟倆道:“大牛，你帶領一營兄弟打掃戰場，清點繳獲，逃跑的清兵就不要追了；二牛，你帶一營兄弟在前面佈陣警戒，防止韃子反撲。”
…………
火銃對射，沒有辦法躲避，這是因為這個時代的火銃，因為是前裝槍，所以必須直起身子從銃管裝填彈藥，因而雙方對射，都在對方的攻擊範圍之內，這種射擊，完全拼的是嚴明的紀律和士兵的勇氣。西北這一塊扁窄型的陣地上一直被白煙所籠罩，雙方的陣地上都是遍地的屍體和呻吟的傷兵。
對華夏軍唯一有利的就是這齊肩高的壕溝和矮牆了，這也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士兵，在裝填彈藥時的損失沒有那麼大。
而清軍，除了火銃兵，傷亡巨大以外，弓手們已經沒有剩下了多少。不像火銃兵，攻守完全是依靠巨大的人力發射，射完五六次，士兵的力氣就大不如前，但火銃兵還是可以源源不斷，綿綿不絕的進行射擊。
看着自己的精銳一個個的倒在血泊之中，張雲翼不禁心痛如割。
對方的火銃綿綿不絕，己方的傷亡要比對方大得多。
張雲翼派出一隊騎兵，準備衝擊一下，看看能不能衝垮對方的陣地，誰知道對方陣地上的上百門火炮一起開火，騎兵們丟下了一大堆騎兵和馬匹的屍體，趕緊退了回來。
騎兵衝擊，需要良好的路況，這一段官道，除了官道上地勢稍顯平坦，官道兩邊都是起伏的山丘，馬匹很容易失足，從官道上用騎兵衝擊，對方的火炮很容易擊中目標，張雲翼才不得不把騎兵撤了下來。
王國忠看着前面的兄弟們不斷倒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惡狠狠地對着自己的部下大喊道:“等會你們打狠一點，掩護我們，我帶一營兄弟上去沖沖他們的陣地，我就不信，還有咱們爺們啃不下的骨頭!”
王國忠帶着手下的一營清兵，手持盾牌，一路匍匐向前，路上不斷有對方的火銃打過來，他身邊的清兵們也一個一個的倒下，王國忠不為所動，時而藏在屍體後面，時而埋頭用盾牌擋住自己，在付出大約半個營的傷亡之後，居然給他衝破了華夏軍的防線.
他的一眾部下和他一起，衝進了華夏軍的第一、二，甚至第三道壕溝裏面，和華夏軍的士兵糾纏在了一起。
王國忠跳下戰壕，一刀砍下去，生生的把對面一個華夏軍火銃兵的肩膀給砍了下來，那人慘叫着倒了下去。另外一個火銃兵衝上來，刺刀直直的刺向王國忠的咽喉，王國忠一閃而過，順手一刀劈在了那個火銃兵的背上，士兵大叫一聲，王國忠上前，撿起地上的一把斷矛，從士兵的背後刺了進去。
張雲翼看到自己的前鋒，居然已經衝到了華夏軍的前幾道戰壕裏面，和對方展開了交戰，忙問道:“父親，現在要不要騎兵再沖一下，幫王國忠他們一下?”
張勇搖搖頭，指着前方的戰地道:“現在沖也沒用，你看看，除了叛軍的前幾道壕溝在進行戰鬥外，其他的壕溝有沒有什麼變化?”
張雲翼拿起千里鏡一看，果然，除了前面的幾道壕溝在進行肉搏之外，其他的壕溝，華夏軍的士兵依然是不動聲色，好像前面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只是反覆的射擊，射擊，再射擊，清軍怎麼也沖不上去。
“這樣也好，肉搏戰用不上火器，王國忠他們擅長此種戰法，最少也能殲滅上千的叛軍精銳！”
張勇看了一下前面，低聲說道:“希望王國忠和他的部下還能退得回來!這些人南征北戰，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了，希望他們不要出什麼事情。”
張雲翼心裏一驚，趕緊拿起的千里鏡看着前方的肉搏戰。
果不其然，一番激烈的肉搏戰之後，清軍甚至衝進了第四、第五道壕溝，但衝進壕溝的清軍士兵們人數越來越少。
再看看王國忠，一番鏖戰之後，對方的士卒並沒有潰退，而且越來越多。王國忠被幾個華夏軍的士兵逼到了第五道壕溝的一段破牆后，激烈拼殺。
張雲翼睜大眼睛，只看到幾個華夏軍的士兵拚命刺着手裏的刺刀，再也沒有看到王國忠站起來。
“父親，王國忠恐怕是回不來了!”
張雲翼不由得心裏一酸，黯然說道:“可憐了這員悍將，打了一輩子仗，卻不料折在了這裏!”
張勇只是坐着，沒有說話，張雲翼看到前方的士兵死傷慘重，不禁有些心疼，說道:“父親，要不要先撤下來，這樣打下去，傷亡太大了!這可是咱們的精銳啊！是咱們縱橫西北的本錢，不要白白全折在了這裏！”
張勇神色一變，厲聲喝道:“休要在這裏影響軍心，這都是朝廷的士兵，不是我張勇個人的士兵！命令士兵，有進無退，違令者斬!”張雲翼無奈，點點頭，傳令下去，清兵就像發了瘋一樣，完全不計傷亡，向前涌去。
…………
王斌站在高處，用千里鏡仔細觀看陣地上的戰況。
“亭林先生，這張勇打仗、帶兵很有一套，只是滿腦子的功名利祿，知君臣之義而沒有民族大義，這樣的人是拉也拉不回來的!”
王斌放下千里鏡，對着顧炎武說道:“我華夏幾千年來，這樣的漢奸實在太多!這些人為了自己的功名利祿，封妻蔭子，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實在是太讓人心寒!”
顧炎武道:“君子為學，以明道也，以救世也；禮義廉恥，是謂四維。這些人的道和你的道不同，你的道是要拯救千千萬萬的漢人，開啟他們的民智，實現民族復興!這是大道!而這些人的道則是功名、家族、權勢，民族和他們無關，你如果去問他們，他們恨不得自己是滿人，所以說，他們的道和你的道不同!你就不要強求了，還是好好的走你的道去吧!”
張直皺眉道:“大人，要不要再派幾個營上去。我軍的傷亡已經超過了4000人，現在陣地上只剩下了不到2000人，韃子如果增兵的話，我怕他們扛不住!”
他如今兵強馬壯，車輪戰也能拖死眼前的清軍。
“公子，讓小人帶輜重營上去，教訓一下韃子吧！”
胡傑在王斌身後，已經是蠢蠢欲動。
“一師的傷亡已經超過三成，士兵們猶自苦戰不退，這已經算是強軍中的強軍了!不如把他們全部撤下來，多留些好種子，將來的隊伍需要更多的軍官!”
王斌看了看躍躍欲試的胡傑，點頭道:“既然胡傑請戰，就讓輜重營上去試試。我就不信我輜重營的士兵，還扛不住對面的清兵!”
胡傑聽到王斌的話，不由得大喜過望，馬上上前道:“大人放心，小人一定不負使命!”
張直沉聲道:“看在大人的面子上，就給輜重營一個機會，扛不住了，可是不會有人上去增援!”
胡傑大聲道:“多謝大人，我一定不讓二位大人擔心!”
胡傑正欲轉身離去，王斌攔住他，搖搖頭道:“現在士兵們打仗，太木了!像剛才的清軍，怎麼能讓他衝進戰壕裏面去呢!一會兒你指揮的時候，到了近距離，多用擲彈兵，二三十米的距離，手榴彈最好用了，火銃加上手榴彈，我就不信他還能再衝進戰壕一次！”
胡傑領命而去，張直臉色通紅，低聲對王斌道:“大人，是我疏忽了!讓士兵們白白丟了性命!請你責罰我吧!”
王斌瞪了張直一眼，沉聲道:“當然要懲罰!此次的戰鬥結束之後，你和你手下的軍官們，都要寫一份詳細的戰場分析報告，把戰爭中發生的細節，需要吸取的教訓，還有要總結的經驗，對方和自己的優點，全部都列出來，到時候全軍一起討論，讓大家都來學習學習，以後在戰場上少犯錯誤，少死些士兵。”
輜重營補了上去，趙虎聽到要讓他和他的部下撤下去，吹鬍子瞪眼，一下子就不樂意了。
胡傑冷冷地道:“趙營長，難道你想違抗軍令?大人他可是在那看着呢！”
趙虎這才帶着他的部下，心有不甘地離開了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