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兄弟反目(下)
寅時,晝夜交替,黎明初至,據說在這個時候出沒的老虎最為兇猛,但就算這時老虎兇猛,該啟程出發的人還是要啟程出發的。
“張進九昨天晚上走了嗎?”
雲闌衫騎在馬上,往東眺望,東邊晨光熹微,散發出來的光芒比金子還要耀眼。
季長醉在馬上拉動韁繩,將馬頭朝東,道:“走了。”
“走了也好,免得到時候多生出許多麻煩來。”
雲闌衫看向季長醉,見他有些憔悴,又問道:“季大俠昨晚沒有休息好嗎?”
季長醉道:“沒有什麼大礙,抓緊趕路吧。”
雲闌衫驅馬往東前進,道:“季大俠就這麼想見我的主子嗎?”
季長醉道:“該見的遲早都要見,既然總是要見的,不如早一點見吧。”
他踢了一下馬肚,馬兒養了一晚,蓄足了氣力,拔足飛奔,速度極快,片刻間就跑出了很遠。
“我來帶路,季大俠不用太過着急了。”
雲闌衫往馬屁股上抽了幾鞭子,趕上了季長醉,走在了他的前頭。
季長醉跟在雲闌衫的後面一直策馬飛奔,到得辰時的時候,他們已經出了辰州,到了潁州境內了。
潁州是中陸和東海交界的一個州郡,過了潁州就到了東海的境內了。
季長醉見雲闌衫從一開始就只往東趕,已經知道她的主子所在的地方,應該就是在東海境內了。
他們在潁州趕了一天的路,晚上在靠近潁州邊界的地方找了一間客棧休息。
這間客棧沒有辰州的那家酒樓好,但是也還湊合,季長醉在這間客棧里小睡了一個半時辰,被忽然響起的一聲炮竹聲驚醒,就再也不能入睡,坐在床上等着天亮了。
天蒙蒙亮起之後,季長醉便和雲闌衫一起繼續趕路了,他們只花了一個時辰就到了潁州與淵州的交界之處,發現那裏居然陳列了十萬鐵甲,已經完全戒嚴了。
季長醉知道這十萬軍隊是李義廷安排的,對雲闌衫道:“道路似乎被封死了,你準備怎麼過去?”
雲闌衫思索了一會兒,笑道:“我們都到這裏來了,這區區十萬個廢物,怎麼能攔住我們的去路?”
“下馬,跟我來!”
雲闌衫極為利落地翻身下馬,牽着馬朝那着由十萬人構成的防線走去了。
季長醉也下了馬,跟在了雲闌衫的身後。
雲闌衫來到陣前,立即就被一隊帶甲兵士給截住了去路。
“站住!你們兩個是什麼人?”
一個兵士對着雲闌衫和季長醉大喊,似乎有將他們驅趕出去的架勢。
雲闌衫並不急,對這隊兵士款款笑道:“各位軍爺,小女子和我家叔叔有急事要到淵州去,還請各位軍爺通融通融。”
她的聲音極為柔媚動聽,聽得這隊兵士所有人的骨頭都酥了。
帶頭的兵士在這種情況下,還保持着一絲理智,拔刀道:“沒得通融!這裏馬上就會有一場大的戰事要打,什麼人都不能過去。”
“各位軍爺,我們真的有急事,還請各位軍爺能行個方便。”雲闌衫媚笑着將那帶頭兵士的刀給送回了鞘,同時往他和其餘的兵士手裏都塞了一張十萬兩銀子的匯票。
美色加上錢財,如果這隊兵士還能夠守住底線,那他們就不會只是小小的兵士了。
“看在你們是真的有急事的份上,我就讓你們過去吧,但是下不為例啊!”
帶頭的兵士收好了匯票,讓兩個兵士脫下兵服給雲闌衫和季長醉換上,又對其餘的兵士道:“今天的事,你們誰都不能給我傳出去了,要是有人走漏了消息,我一定親手擰斷他的腦袋,知不知道!”
“知道!”
這隊兵士一齊低聲喊道,他們都收了雲闌衫的銀子,沒有理由要把這消息給捅出去。
雲闌衫和季長醉換好軍服之後,放棄了那兩匹馬,在那帶頭兵士的掩護之下,很順利地就出了潁州,來到了淵州地界。
到了淵州之後,兩人都展開輕功趕路。
趕路時季長醉對雲闌衫道:“想不到你不但很會殺人,而且原來還很會辦事。”
雲闌衫道:“錢可通神,只要有足夠的錢,天下間很少有什麼事情是錢辦不到的。”
季長醉聽了雲闌衫說的這話,忽然問她道:“你的主子是不是沈秋山?”
雲闌衫道:“不是,沈秋山雖然的確很有錢,但是還使喚不了我。主子所在的地方就快要到了,等到了之後,你就會知道主子是誰了。”
她一邊與季長醉說話,一邊以輕功趕路,速度沒有受到半點影響,反而越奔越快,可見她的輕功之高,也是當世罕見的。
季長醉運起“游雲掠影”,使出了八成功力,才可以勉強跟在她的身後,如果要在輕功上勝過她,那季長醉必須要使出全力才行。
雲闌衫進了淵州之後,一直往龍淵的方向趕去。
等到快要到達龍淵的時候,季長醉見到龍源的方圓百里之內,都是旌旗蔽空,鐵甲映日,槍戟樹立如林,戰車橫列如牆。
以季長醉的帶兵經驗,他知道這是至少要是七十多萬人聚在一起,才能有的架勢。
而普天之下,除了李義廷之外,只有一個人能坐擁如此之多的軍隊了。
“主子就在這大軍之中,還請季大俠在此稍等一會兒,容我前去通報主子一聲。”
雲闌衫飛身朝位於大軍中心處最雄偉壯觀的一處軍帳掠去,季長醉立在原地,遙望着大軍的軍容,只見遠處林立着無數的大小營帳,各營帳中間都留有可供六馬并行的馬道,數不清的馬匹都關在了百餘處馬欄里,覺得與潁州的那十萬鐵甲比起來,駐紮在龍淵的大軍簡直是精銳中的精銳。
“這麼多兵馬集結在一起,還能如此嚴整不亂,看來朝廷除了姚煥然之外,還是有其他名將的。”
季長醉由衷地感嘆了一會兒,忽然見那最為宏偉的中軍大帳出來了十幾個人,這十幾個騎上馬之後,立即就有兩條馬隊分列在那十幾個人周圍,朝着他所在的地方奔過來了。
待那兩列馬隊和那十幾個人騎馬驅近之後,季長醉看清了策馬在最前面的那個人,不由得就感到了一陣心煩意亂。
因為他看見的是他在腦中預想了多次,又多次都不肯相信的李熙堯的臉。
李熙堯騎的是一匹通體明黃的神駿,他驅馬奔向季長醉,大聲喊道:“兄弟,想死朕了!”
季長醉徐步上前,跪在地上,苦笑道:“草民季長醉,拜見皇上。”
李熙堯縱身下馬,扶起季長醉,道:“兄弟快快請起,你我有金蘭之誼,不必拘於君臣之禮。”
季長醉站了起來,看了李熙堯一眼,見他喜笑顏開,龍顏大悅,心中不知道他這是在幹什麼,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如此熱情,只感覺此時心瀰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並肩王歸來,爾等還不拜見?”
李熙堯右手拉着季長醉,左手一揮,兩列馬隊和那十幾個人就都同時下了馬,單膝跪在地上,對季長醉行禮道:“我等拜見並肩王,並肩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季長醉看着這些跪在地上對他行禮的人,有些無奈地對李熙堯道:“我早已經不是什麼並肩王了,皇上這樣做又是何必呢?”
“先不說這個,”李熙堯笑着拍了拍季長醉的肩膀,“兄弟你一路趕來,應該早就累了,朕帶你進大帳里歇歇去。”
“左將軍,扶並肩王上馬。”
李熙堯對一名身着黑色甲胄的黃面大漢下了口諭,又對季長醉道:“兄弟,上馬吧。”
那左將軍將自己的駿馬牽到了季長醉的面前,恭恭敬敬地道:“請並肩王上馬!”
季長醉往左右看了看,無法拒絕,只得跨上了馬背。
“回帳!”
李熙堯躍上馬背,與季長醉並馬而行,一同回了大帳。
大帳之中流彩鋪金,鑲珠嵌寶,豪華無比,輝煌燦爛。
李熙堯坐在寶座上,讓季長醉坐在了他的右下首座。
季長醉入座之後,感覺全身都不怎麼舒服,好像他坐的不是鋪着豹皮的軟凳,而是佈滿針刺的針氈一般。
這時大小將軍和隨行的一些官員都已經入了大帳,李熙堯大開宴席,大帳於是一時間堆滿了美酒佳肴,真是酒如池,肉如山,極為奢靡。
季長醉看着堆滿眼前的美酒佳肴,雖然他有差不多半天沒有吃東西了,卻是不知道為什麼,完全提不起胃口來。
李熙堯見季長醉沒有動筷子,敬了季長醉一杯酒,道:“兄弟,許久不見,朕敬你一杯!”
這杯酒季長醉無法推辭,只能舉起酒杯飲下。
但是飲下這一杯酒之後,各位將軍和官員也都向季長醉來敬酒了,季長醉亦然推辭不下,只能一一飲下。
酒至酣暢淋漓之處,李熙堯命一隊舞姬來大帳中跳舞助興。
這些舞姬原都是宮中的舞姬,無人敢有非分之想,只能靜靜地看着,同時一邊看一邊飲酒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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