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方燦和葉天賜父子一起到了學校。那是私立貴族類的學校，葉籽融這樣的小孩讀的學校也非同一般的嘛。
進了校門，葉籽融牽着方燦的手將她拉到一個比他們早些到校的小女孩面前。小女孩是個小美人，瓜子臉，小而紅潤有形的嘴，明目，皓齒。
“謝傾婉，這是我大嬸哦。”葉籽融神情歡喜地給同學介紹着。
這個葉籽融，為什麼一定要叫我叫大嬸？我有那麼老么？方燦心裏翻騰着。
方燦略彎下了腰，微笑着跟小女孩打招呼：“婉婉，你好。”
“葉籽融，你哪兒來的大嬸，你叫她別這麼噁心地叫我好不好，她又不是我大嬸！”叫謝傾婉的小女孩一臉厭惡地說道。
方燦瞠目結舌，現在的小孩，一個個，到底是怎麼了？
“你才噁心呢，你媽媽不是也叫我融融，你怎麼不覺得噁心了？”葉籽融拉着方燦的手，惡狠狠地對謝傾婉說。
“你，你——哼！”謝傾婉說不出話了，重重地用鼻音“哼”了一聲。
“大嬸，我們走啦。”葉籽融拉着不知作何反應的方燦走了。
葉天賜停完車走了過來，老遠就看見葉籽融和方燦兩個人，一大一小在教學樓的走廊里拉拉扯扯。
“大嬸，你跟我走啦。”葉籽融拉着方燦，不知要拉着她去哪兒。
“你先說去哪裏。”方燦被人說是玩具還有噁心，心裏還是不太舒服的，所以有些鬧彆扭的意思。
葉籽融停下來不拉她了，為難似的欲言又止，還是開口了：“我想要你演灰姑娘的媽媽，我跟老師說好了。”
“什麼？你不是說讓我來看你表演的嗎，怎麼還讓我演角色？！”方燦幾乎叫起來。剛剛他說去找一下他的老師讓她等他，原來是跟老師商量去了。
“因為是母親節啊，他們每個人的媽媽都會上台跟他們一起表演的，你跟我一起演啦，我昨天就想好了，你那麼凶，演灰姑娘的后媽一定很像，呵呵。”葉籽融笑着說著。
方燦愕然地看着葉籽融，轉頭又看到了不遠處的葉天賜，突然就明白了“玩具”這個說法的意思。
“你——”方燦想問，你昨天跟我回家，和今天早上硬是要我跟你回家，只是想着今天的表演你有一個可以冒充媽媽的人嗎？
可是這樣苛責一個六歲的小孩，似乎沒什麼必要。這麼複雜的問題，她想他是聽不懂的。而自己，又在糾結什麼呢？難道一個小孩子還要為自己一時喜歡的“玩具”負責嗎？
那邊的葉天賜大踏步地來到了方燦的身邊，微微低下了頭，在她耳邊低聲說：“這是你的工作，你覺得我會放過砸了我兒子第一場表演的人嗎？”
方燦打了個寒顫，抬頭去看葉天賜，那張俊逸無雙的臉近在眼前，竟是一絲瑕疵也找不到的好看。這麼帥的人，都是這麼霸道無理的嗎？
方燦笑了，不就是演個后媽嗎，有什麼呀。壞人誰不會做啊！
“碗洗得不幹凈，重洗！”
“衣服沒洗，地板沒拖乾淨，就去睡覺么？誰准你的？！”
“你的兩個姐姐要去參加王子的舞會，你來給她們梳頭髮，要很漂亮，將王子迷倒，我的女兒將來就是皇后啦，哈哈。”
方燦從來不知道，自己很有演壞人的天分。
她也不知道，當她在台上來回走，說著那些惡毒的台詞的時候，一雙眼睛看着她，嘴角揚起了笑意。
晚上。方燦剛洗完澡，坐在椅子上拿着毛巾擦着濕發，就聽到一陣敲門聲。
“誰啊？”方燦邊問着邊去開門。
“是我啦。”門外，葉籽融的聲音。
門一拉開，幾乎是立刻，葉籽融就沖了進來生怕被拒之門外似的。等方燦看清楚他，發現他懷裏還抱着一個枕頭。
“你抱着枕頭幹什麼？”方燦問。
“大嬸，我過來跟你睡，好不好？”又過來拉她睡衣的衣角，撒着嬌。
“你幹嘛過來睡？”
因為白天的事情，方燦的態度並不算好，不過葉籽融卻並不在意，徑直抱着枕頭跳着蹦上了床。
“我要嘛。”葉籽融自顧自地倒了個將自己頭朝外地趴在床上，拿起遙控器開了電視，撐起下巴看起了電視。
“我不要。你要是過來這裏睡，我明天就走。”不是不委屈的，只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對着年幼的葉籽融發泄自己的委屈
葉籽融看着方燦，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大嬸，你要走去哪裏？”
“回我原來住的地方。”
“不要！”葉籽融馬上跳了起來，過來拉住了她。
“你還要我做什麼？”方燦冷着臉問。
葉籽融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茫然地看着她，突然想起什麼來了，說道：“是謝傾婉讓你不高興了對不對？你做她后媽的時候，不是報她仇了嗎？你那麼凶，她都快哭啦，我還沒有看到她那麼慘呢，哈哈。”說著就笑了起來。
“什麼……”方燦有點不明白，那不是演戲嗎，有什麼慘不慘的？
“反正我幫你報仇啦，呵呵，大嬸。”放開她的衣角卻抱住了她的大腿，央求，“你別走啦，我爸爸說好要給你錢了，你還要什麼都可以給我說呀，你不要走好不好？”
方燦突然想到什麼，問：“你為什麼老是叫我大嬸？”
“因為很多人都可以叫你阿姨啊，只有我一個人叫你大嬸。”
呃？這是什麼邏輯？
“就像叫媽媽一樣啊，別的人叫媽媽會叫阿姨，只有媽媽的孩子一個人叫‘媽媽’。大嬸。”葉籽融解釋完還又叫了一聲，意思是這樣有什麼不對嗎？
方燦心小小感動了一下。這個小鬼，真的這麼喜歡她嗎？
“你先放開我啦。”
“那你不走咯？”
“你先放開再說。”
“你先答應我啊。”
“你放開啦！”方燦有點不耐煩了，“我不走，不走，行了吧？！但是——”
“但是什麼？”葉籽融仰着頭等她的答案。
“你以後不準再叫我大嬸。”拜託她也才二十三歲，怎麼能被人家叫大嬸，都把她叫老了。
“好啊，大嬸。”
“你還叫？！”
“不叫了。大嬸——”葉籽融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好了，去睡吧。”方燦無奈地推了推葉籽融。
“哦。”葉籽融蹦跳着又上了床。
方燦等頭髮幹了也到了床上。
“大嬸，我今天洗澡了哦，我很乖吧，你聞，我身上好香哪。”湊近方燦讓她聞，“香嗎？香吧？”
直到方燦受不了他的耍寶笑着說“香香香！”他才拉了方燦的一隻胳膊抱在懷裏，不再鬧換。
“大嬸，你身上也好香，好像我媽媽的味道。”
“你媽媽？”為什麼還是改不過來叫她大嬸呢？算了，不跟他計較了。
“恩，我爸爸說我媽媽在我出生的時候就離開我了。”
原來葉天賜的老婆是難產死的。
那你怎麼知道你媽媽的味道？方燦轉頭看了葉籽融一眼，他苦着的臉，認真嚴肅地在跟她說心事呢。她將自己的胳膊從他的懷裏抽出來，將他的小腦袋攬在自己肩上。
“你媽媽肯定也不想離開你的，知道嗎？”
“我知道。”葉籽融聲音低低地說，“我不聽話的時候爸爸很生氣樣子很可怕，他說是我害死了我媽媽，要不是我，他也不會失去我媽媽。大嬸，真的是我害死我媽媽的嗎？”葉籽融仰着小腦袋看着方燦，苦着臉。
這個葉天賜也太混蛋了吧，怎麼能跟自己的兒子說這種話？
“當然不是了，你爸爸那是看你不聽話才那樣說的。”
“大嬸，你也有媽媽嗎？”
“當然有啊，不然誰生下的我呢？”
“那，你的媽媽，對你很好嗎？”
“所有的媽媽都會對自己的孩子好的呀。媽媽會給做好多好吃的，會送我上學，做漂亮的書包，買漂亮的發卡和衣服，我做對了事情，她會說我乖，做錯了她會罵我，我離開她久了她會很想我，跟別的媽媽在一起說起我的時候總是很驕傲……”
“大嬸，你能做我的媽媽嗎？”
光顧着自己回憶小時候的那些甜蜜回憶，都忽略了葉籽融的心情啦！
方燦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你的媽媽只有一個，就是生你的媽媽，知道嗎？她一定很遺憾沒有在你身邊照顧你長大，但是你有一個對你那麼好的爸爸，你不能讓他傷心，明白嗎？”話說這個小鬼既然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媽媽，怎麼知道媽媽是什麼味道？不過她現在也不能去問他這個問題。他到底怎麼喜歡上自己了的呢？她有些想不明白。
葉籽融搖頭，回答她：“不明白。”
“以後就會明白的。”
葉籽融懶懶地“哦”了一聲，眼睛已經有些睜不開了。
她幫他掖掖被子：“困了吧，快睡吧。”
“大嬸，你要努力讓我爸爸愛上你，這樣，你就能做我媽媽了……”葉籽融在沉沉睡意襲來之前，說了這樣一句話。
這個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