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道劍
蚩凌離開的第二天，太陽依舊升起，老街依舊人流不絕。
“羽爺爺，你說哥哥他到蕭戰府了嗎？”蚩霄在院子的石桌上練習着書法，不時揚聲問個幾句。
蚩霄雖只有七歲，但練習書法已經有四年之久。如今所書之字筆力勁挺也逐漸有了游雲驚龍丶行雲流水之感。
“沒那麼快的，當年老頭子我們單離開大荒就用了將近半年多。就算他們是御風而行，沒過十天半月是出不了大荒的。更何況，崑崙之虛號稱萬祖之山，乃是在世界的盡頭，浮於汪洋之上，到達那裏又需要不知多少年月。”
林徐羽躺在藤椅上悠閑地曬着太陽，對於蚩凌他現在除了想念倒是一點不擔心。昨天向道爺了解了情況之後，就算他不是修士世界之人，也是明明白白的知道蕭戰府是何等不俗的。有那等力量庇護，對於蚩凌的安全完全是可以放一百個心。
“哇，那麼遠啊。等我十歲了，一定要去找哥哥!”蚩霄驚訝后又笑了笑。
沒多久，蚩霄站起身來，手中拿着自己的字帖走到林徐羽跟前。
“羽爺爺，寫好了。您看看怎麼樣。”
林徐羽直起身子，接過紙張，目光炯炯地品味着蚩霄的書字，沉默片刻，他緩緩而道：“方地為車，圓天為蓋，長劍耿耿倚天外!此乃《大言賦》中宋玉所曰之語，雖為大話，但卻不失雄心壯志丶大氣磅礴，是為豪言壯語。而你寫得也是筆走龍蛇丶鸞飛鳳泊，完全是應了那一種的唯我獨尊的狂妄啊!好好好!”
受到誇獎，蚩霄雖然高興卻也並不驕傲，只是皓齒微露，笑道：“謝謝羽爺爺，我覺得修士就應該像《大言賦》中那些大話所描述的一樣，強大無敵。”
“不過小霄是不是喜歡劍啊?昨日所書之杜師的‘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也是寫劍之文，小霄對劍器莫不是有所憧憬嚮往?”林徐羽笑容掛在臉上，和藹地說道。
被林徐羽一語道破，蚩霄也不隱瞞，認真說道：“我感覺劍是一種武器也是一種藝術。劍可殺伐也可舞曲，確是一種幾近完美的發明。而且那些仗劍天涯的修士也是十分的帥氣，十分的拉風!”
聽着蚩霄的話，林徐羽含笑不語。這小子的心思他又怎會不知，那前半段話無非就是拿來打掩護的，而後半話只怕才是他真正喜歡劍的原因。
“若是喜歡的話，倒是可以送你一柄。記得老頭子當年是收藏過一把長劍的，待回頭找出來送給你小子玩玩。”
林徐羽哈哈笑着，彷彿又想起了那個幾十年前便一心想着，成為修士仗劍天涯的自己。可奈何世事無常，空有滿腔熱血又有何用?沒有天賦根基又如何能為修士。最終只能成為一個億億生靈中不起眼的墨客書蟲，沉浮大千世界。那把備好多年的長劍也只能塵封雜物之中。
“真的嗎？!”蚩霄沒想到林徐羽會有一把劍，更會把它送給自己。
“當然，不過你可得好好練習書法琴瑟，不可貪玩。”林徐羽道。
“知道了知道了!羽爺爺，那你什麼時候給我劍啊?”蚩霄顯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也得老頭子想起來放在哪啊，不急不急。”林徐羽此時已經從藤椅上站起，向屋子裏走去。“跟我來吧，想起來了。”
“嗯嗯嗯，羽爺爺萬歲喲！”蚩霄高興地跳了起來，小臉激動極了。
林徐羽牽着蚩霄往裏屋走去，穿過正堂而後進入林徐羽的房間。一進門，一股紙墨書香撲面而來，房間的四處收掛着各種名家大作，書畫皆有，這其中也不乏出自林徐羽自己之手的。靠窗的地方擺放書桌，是林徐羽平時書畫之處，向左又有一大個書櫃，藏書千百，臨近書櫃則是林徐羽的木床。
蚩霄觀賞着這些作品，細細品味。每次來林徐羽的房間他都會被這些個山海佳畫丶豪氣字帖深深吸引。這些書畫的精湛，他練了四年也才能仿出其之二三啊，可見以前那些大家是有何等精深的技藝。
林徐羽走到床邊，慢慢彎下腰去，手探入床底，順勢摸出一長條木盒。
“就是這個了。”看着這佈滿灰塵的木盒，林徐羽有些感觸。
蚩霄跑了過來，蹲坐在木盒前，迫不及待。
“打開看看吧。”林徐羽說道。
蚩霄感覺撫去木盒上的灰塵，灰塵一去，盒蓋上便浮現出‘湛盧’二字。他趕緊打開木盒，一柄三尺劍靜靜躺在其中。
此劍純黑，兩刃鋒利，劍柄之處微微隆起，套有三層劍箍。劍身呈流線型，其上雕文精緻，甚是壯闊。
蚩霄伸手握住劍柄，欲將劍提起，奈何力氣不夠，完全拉不動這柄黑劍，它依舊靜靜地躺在木盒裏面，不動絲毫。
見蚩霄連劍都提不起來，林徐羽也是頓時苦笑：“不好意思這麼多年過去，爺爺都忘記了。這乃是一把道劍，你又怎麼會拿得起來呢?”
“道劍?和一般的劍有什麼區別嗎？”蚩霄來了疑問。
“當然，道劍與一般的劍是不同的。道劍，顧名思義就是修道的劍，它是專門鑄來為修士所用的。不同一般的劍，任何人都可以揮舞。而這世間的道劍不會超過一千柄，這柄劍的稀有度是可想而知的。”林徐羽悠悠說道。
“可是按照羽爺爺你這麼說，那天下那麼多的修士，哪裏有這麼多道劍讓他們使用?還有，羽爺爺你怎麼會有這麼珍貴的一柄道劍啊?”
蚩霄問中了關鍵。
“世間當然是沒有那麼多道劍，但修士不一定要用道劍啊，普通的劍只要注入修士的道氣，也是可以承受住修士間的戰鬥的。而道劍，它只是相對於注入道氣的劍來說更堅硬鋒利一些，更適合修士來用。”林徐羽說道。
“而至於羽爺爺為何會有這柄道劍，那就說來話長了。羽爺爺早年父母雙亡，少年時期就在這大荒中四處漂泊，那時候唯一的追求就是成為一名修士，為父母報仇。也許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年少的我膽大無知，獨自一人闖進荒蕪中的一處山洞。山洞內一片漆黑，只能憑藉微弱搖曳的火把光稍微照亮腳下，往裏走了沒幾步，我就遠遠地聽見洞穴的深處有奇怪的聲音傳來。但是憑着好奇，我並沒有退出山洞，反而加快了前進的步伐。……”
“……越往裏走，那種聲音也越來越大。終於，我走到了盡頭，那一道道聲音也戛然而止，火光的照耀下是一個漆黑的木盒，我伸手去拿，卻發現自己根本拿不動它。我也沒有強求，就此放棄，往洞口走去。但就在那時，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鑽入我的手心，頓時覺得全身像是復蘇了一般，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大腦中立刻生出一種想法。我趕忙跑到那木盒前，再一次把手放在了上面，這一次，我居然輕而易舉的舉起了它。……”
“……當我拿起它的時候，我也感覺到了危險而至。那奇怪的聲音驀地響起在我耳畔，我不顧一切，抱着手中木盒死命往洞口跑去。我感覺到身後的東西也在瘋狂追逐着我，聽腳步應該是一種四足的異獸，而且有四五隻那麼多。但我也不敢回頭去看，只能一心往着前方狂奔。進來的路明明很短，但此時卻變得像是漫漫無盡一般，身後的聲音愈來愈近，我一瞬間突然覺得後背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我意識到那凶物已經在我身後了，可我並不打算就這樣死去，我還有父母的仇要去報。於是我放棄了，把懷中的木盒拋在了地上。當我以為它們不會再追之時，卻聽見了哀嚎以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謋謋之聲。鬼使神差之下，我停下腳步往後看去，一柄漆黑的劍發著純白的光，立在半空，地上是鮮血與碎肉……”
林徐羽說完，重重嘆了一口氣，似乎剛才所說的一幕是時時沉浮在腦海，呼之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