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離去
“娘親！”
在街道上喊了許久，也沒見墨遙夢的身影。蚩凌有些着急，畢竟宴席已經開始了，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
尋人不見，蚩凌索性和蚩霄一起回到林宅等待，再怎麼說，墨遙夢也一定會回來這裏。
但剛進大門，就看到墨遙夢停步在庭院內。
“娘親！”
蚩凌忙跑了過去，拉着墨遙夢的手，似是撒嬌的小女孩一般。
見到突然跑過來的兒子，墨遙夢還有些不解，但當她看到蚩凌那副模樣的時候就頓時恍然大悟。
“說吧，又有什麼事情了。可別告訴我又是惹了什麼自己解決不了的麻煩，要不然打爛你的屁股。”墨遙夢笑着走到石桌旁坐下。
蚩凌也不有所隱瞞，直截了當地說道：“我想同蕭繹大叔一起去修道！”
“去吧。”
墨遙夢顯然沒有一絲驚訝，反而很平靜地回答。
自己的孩子身為天命之人，她自然清楚他們要面對的是什麼，她也明白他們不可能就這樣平凡一生，離開，只是早晚的事情。能做的她已經做了，之後的所有都是已經冥冥註定的，她不可能再去改變什麼，也不可能說去阻礙自己的骨肉，去忤逆蒼天的意志。
“真的……真的可以去嗎?”蚩凌不覺有些失神，他沒有想到娘親會如此爽快地就答應了，本以為會有很多的困難，但現在卻這樣一帆風順，顯然他是吃驚的。
“當然可以，我只是規定了十歲以前不能修道，又沒有說不能出去歷練不能離開我。……不過呢，小凌你若是捨不得娘親的話，娘親倒是可以現在立下規定的呢。”墨遙夢笑了笑。
“我……”聽了墨遙夢的話，蚩凌心裏頓時有了一種感覺，自己似乎是真的難以捨去娘親，一想到以後許多日子都沒有娘親陪在身邊，他卻逐漸生出了悔意。
“怎麼?不會真的是捨不得娘親吧?剛才不還信誓旦旦嘛，怎麼現在焉了？”墨遙夢打趣道，但她又怎麼不是捨不得自己的孩子。
見蚩凌不說話，墨遙夢接著說道：“去吧去吧，娘親又沒有強留你，雄鷹在羽翼庇護之下焉能翱翔九天?”
“可是……”
蚩凌原本想着是自己要左磨右泡才能讓墨遙夢同意他走，但是到頭來卻成了墨遙夢要讓他走。
“我捨不得娘親，捨不得小霄，捨不得羽爺爺。”蚩凌終於說出了心中的不舍。
對於蚩凌的話，墨遙夢同樣是心又所觸，若離去的是她，自己又何嘗不是無法捨去親人呢?不僅是她，這天下的億億生靈在面對離別時有有誰不是滿胸不舍呢?
“離別只是暫時，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墨遙夢此時此刻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這樣來開導。
“以後的路你只能自己一人走了，娘親現在也沒什麼東西帶在身上，就這手鐲一直戴着，現在就送給你吧。”墨遙夢說著，輕輕取下手腕上的手鐲，交給蚩凌。
這支手鐲為普遍的金色，上面雕文呈簡約，但又看不真切，像是山海又如星辰。是墨遙夢一直以來戴在身上的，自她記事開始便陪伴着她。此刻，她脫下了手鐲，那手鐲頓時卻是光芒萬丈，猶如明星耀眼，不失神韻。這等耀眼，若是拋如滔滔江水之中，也定能一眼尋到。
蚩凌接過它的時候也不免驚訝，但當他將其戴上手腕的時候，方才的萬丈道光瞬間收斂，如似石落汪洋，難尋蹤跡。
“你一定要時刻戴着它，不能有一刻脫下。它的玄奧，娘親也不得知曉，但它定能護你平安。”墨遙夢囑咐道。這手鐲的來歷她的確不知曉，但戴了這麼多年也是知道它有着不俗的用處。
“把它給我了，那娘親怎麼辦?”蚩凌說道，他雖頑皮，但也是十分懂事，處處為家人着想。
墨遙夢揉了揉他的頭髮，笑了笑說：“你覺得在這裏有人能傷得了你這無敵的娘親嗎?我又不是要出去闖蕩，要它也沒什麼用了，你就好好戴着，就當是娘親給你的餞別禮咯。”
“嗯。”蚩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輕輕應了一聲。
“……哪就去吧，別讓人久等了。”
墨遙夢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蚩凌頓了頓，但終究還是邁開了腳步，向門外走去。
“對了。小霄，告訴羽爺爺，叫他不用擔心我，不久后我會回來的。”蚩凌留下一句話，踏出了門檻。
“小凌子，你這是打算不告而別啊?”突然林徐羽從屋裏走了出來，語氣有些不滿。
聞言，蚩凌瞬間回頭，狂奔過去，緊緊地抱住林徐羽。
“小凌子，你這要勒死老頭子啊。”林徐羽被蚩凌抱住，有些打趣地道。
蚩凌一語不發，反而抱得更緊了。
“孩子，去吧。你該是遨遊九天的真龍，不應在這淺潭中謀生。但羽爺爺卻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就行了，不用有多麼強大，多麼無敵。”林徐羽輕輕拍着蚩凌的後背，語氣中多少有着不舍，再怎麼說蚩凌也是他看着一天天長大的，他無子嗣，卻是早已將這兄弟倆當作親生孫子，視如己出。
“羽爺爺一個讀書人，不懂修士的世界，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送給你。你就好好記住爺爺的這幾句話吧：遇事切莫衝動待之，當深思熟慮后再拿定奪。男兒自當不負仁義，不求懲惡揚善，但萬不可恃強凌弱。最後，人生在世，應逍遙快活，不被心態所擾。”
“羽爺爺，我會的！”蚩凌最後重重地抱了林徐羽一下，這才鬆開手臂。
“娘親！”
蚩凌才放開林徐羽，緊接着就一把擁住了墨遙夢，這一刻，他對母親的不舍已經不再掩藏。
“哎。”墨遙夢輕笑回應着他，輕撫着孩子的青絲。“在外面若是有什麼委屈，有人欺負你了。就回來，娘親一定會讓他們還你一個公道，哪怕是天下主宰，娘親也一定一定會幫你討回公道！我墨遙夢的孩子，不是誰人都可以欺負的！”
“嗯嗯嗯。”蚩凌重重地點了點頭。
而後，轉身向門外走去，一路狂奔，似乎是不想讓眾人看見他那早已濕透的眼眶。
“哥哥……”蚩霄獃獃地看着逐漸沒影的蚩凌，口中呢喃。
“霄兒，去送送哥哥吧。”墨遙夢輕撫蚩霄，口中細細說道。
“好的，娘親……不去嗎？”
“……不了。”
墨遙夢說完，轉身蓮步微移，進入了屋內。林徐羽也是搖搖頭，嘆了口氣，向後院而去。
墨遙夢又何嘗不想去送送蚩凌，那終究是自己的孩子啊。可是有的時候，不去做最後的告別，往往是一種好事，對不舍的雙方都是一種解脫。又是意味着，沒有告別就絕不會永別！
蚩霄向著蚩凌去的方向開始奔跑，但他一個七歲的孩子又怎麼追得上已經是一位修士的蚩凌呢?
扶桑村說來不大，但到了關鍵時候，蚩霄卻覺得這塊直徑幾百米的土地是如此寬廣偌大。
他最終還是慢了一步，找到蚩凌的時候。兩人已經上路，不是步行而去，而是御風辭別。
蚩霄只能看着那在天際悠悠而逝的身影，竭聲嘶吼：“哥哥！再見啦！一定要回來看我們啊！”
聽着那模糊不定，若有若無的呼喊，蚩凌立刻轉身，便是小小的人兒在那不停地向他這裏，揮舞着手臂……
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
“一定……！”
蕭繹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的，告別只是新的開始。重逢不會遙遠。”
蕭繹看着四處荒蕪的大荒的目光轉向了遠方，那遙遠的外界。
“呵呵，浪跡五年，也該回去了。……大荒，真是一片充滿奇迹的土地啊！巨頭蟄伏，天命不稀，哈哈哈哈！此行無憾!”
再見了，大荒；再見了，九黎；再見了，扶桑村！
我蚩凌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