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執行者
嬴政平生最恨兩件事，第一件便是有人阻礙他推行國策，而這第二件，便是遭遇背叛。
從小到大，嬴政遭遇的背叛太多了。
嬴政的母親趙姬，弟弟嬴成蟜，仲父呂不韋，這些人都背叛了嬴政，以至於嬴政對身邊之人已經完全失去了信任。
沒有人是生來生性多疑的，多疑的人往往都是遭遇了難以想像的背叛。
而今天，姜珝是阻礙嬴政推行國策之人，昌平君則是背叛了嬴政。
兩個最恨之人齊聚，也難怪嬴政如此憤怒，如此的沉不住氣了。
昌平君是在嬴政辦到嫪毐之際崛起的，在嬴政心中，昌平君一直都是他的鐵杆心腹。
然而這個心腹如今卻是站在了姜珝那邊。
不過如今嬴政依然冷靜了下來，他並不是一個容易被憤怒沖昏通腦的君主。
暴怒之下的嬴政，往往要比平時更加冷靜。
擺明立場針對姜珝，是為了讓郡縣制可以順利的推行到全國，但是對於昌平君，嬴政雖然同樣也需要解釋，但卻無需在大庭廣眾之下給昌平君難看。
嬴政在場，讓原本就索然無味的宴會變的更加無趣。
午後，姜珝乘坐馬車回府，一路直奔侯府書房。
‘唰唰唰……’
幾道黑影閃爍，書房四周暗處皆有高手埋伏，防止有人靠近書房竊聽機密。
‘吱嘎——’
推開書房房門，姜珝走進書房，焱妃與墨鴉同時轉頭看向姜珝。
“啊！”
門外傳來一聲幾不可察的慘叫，顯然是有人想要靠近書房，被潛伏在暗處的殺手殺死了。
“侯爺，此行可順利？”
墨鴉靠在窗邊，語氣玩味道：“聽說秦王聽聞昌平君宴請侯爺后，便乘坐馬車直奔昌平君府邸，看來這位秦王對侯爺防備甚深。”
姜珝沉聲道：“你怎麼來了？”
墨鴉拱手抱拳道：“屬下有要事稟報侯爺。”
姜珝坐在案幾之後，焱妃為姜珝倒了杯茶，姜珝抬頭看向墨鴉，淡淡道：“說！”
墨鴉臉色嚴肅道：“白鳳飛鴿來報，農家似乎針對秦國有所行動。”
白鳳，這個投靠了姜珝，卻從未與姜珝見面之人，如今也終於發揮作用了。
“是刺殺嗎？”
姜珝絲毫不覺得驚訝，荊軻刺秦之事，本來就是農家俠魁田光一手策劃的。
不過白鳳此刻就得知了消息，顯然白鳳在農家的地位已經有了巨大的提升，看來白鳳已經取得了田光的信任。
這也正常，這麼多年來，姜珝從來都沒啟用過白鳳。
十年了，考察了十年，若是白鳳通過十年都無法在農家取得高位，那才是真的不正常。
墨鴉驚訝道：“侯爺料事如神，農家的確在策劃刺殺嬴政。”
“哼哼！”
姜珝輕笑兩聲，不屑道：“以農家的能力，也就只有造反和刺殺兩條路可選了。”
“畢竟是江湖門派，農家能用的手段不多。”
墨鴉繼續道：“屬下本想侯爺可利用此事取得秦王信任，但此事太過兇險，一旦處理不好，反而會引起秦王的懷疑。”
姜珝聞言沉思片刻，搖頭道：“此事我們不必參與，就讓農家的人自己玩吧！”
荊軻刺秦，成功了當然最好，就算失敗了，無非也就是按照原本的計劃繼續進行而已。
焱妃這時說道：“聽聞侯爺當年在新鄭曾救過嬴政一命，如今侯爺既已降秦，嬴政為何會如此防備侯爺？”
姜珝聞言淡笑道：“因為郡縣制！”
“嬴政想要推行郡縣制，而本侯則是分封制的代表。如此政治衝突，嬴政還能容得下本侯，就已經是心胸大度了。”
的確，嬴政此刻不向姜珝發難，就已經算是大度了。
但凡英主，最忌諱有人阻礙他推行國策，尤其是在君主看來‘利國利民’的政策，阻撓者往往屍橫遍野。
“郡縣制的推行的確有利於國家統治，但卻不利於本侯啊！”
姜珝有些感慨：“沒想到本侯有朝一日，竟也成了自己最該討厭的那種人。”
姜珝不止一次痛斥過這個時代的世家門閥，罵他們壟斷官場，把持權位。若非還有諸子百家的存在，世家門閥聯合在一起，甚至可以推翻一個國家。
歷史上漢朝以後，儒學盛行，才是世家門閥真正崛起的時機。
但在戰國時代，尤其是秦時明月的世界，世家門閥的力量還沒有那麼恐怖。
然而姜珝想要推行的國策，同樣也觸碰了世家門閥的利益。
作為利益的既得者，他們做出任何反應都是合情合理的。
搖了搖頭，姜珝不在將此事放在心上。
“本侯之前一直從利益的角度思考問題，所以忽略了這一點。嬴政不同於趙偃、趙遷之輩，他是一個真正想做出一番大事業，並且有能力做出大事業的人。”
嘆了口氣，姜珝皺眉道：“看來我們要重新計劃了。”
焱妃擔憂道：“侯爺會有危險嗎？”
姜珝斟酌片刻，沉聲道：“在楚國滅亡之前，不會！”
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考慮，姜珝都確定嬴政不會輕易殺死自己。
但如果姜珝與嬴政的國策有了衝突，那麼這個結果就完全不一樣了。
一旦秦國大勢將成，嬴政一定會下令全國推行郡縣制，若姜珝不尊王命，或許就是嬴政討伐姜珝的時候了。
以姜珝的淡然，此刻仍然有些頭痛。
任何利益在國策面前，都顯得脆弱不堪。姜珝善於以利益驅動人心，但利益卻無法阻礙嬴政推行國策。
除非秦國內部的將領們要求‘分封制’的呼聲徹底壓制嬴政的權威，否則沒有人可以改變嬴政的想法。
“墨鴉！”
“屬下在！”
姜珝抬頭看着墨鴉，冷聲道：“你即可與白鳳取得聯絡，摸清楚農家的計劃。”
“既然農家想要刺殺，那我們就利用這個殺局。”
墨鴉沉聲問道：“侯爺想要殺誰？”
姜珝抬頭看着墨鴉，口中輕笑道：“李斯！”
秦國雖然已經實行了郡縣制，但想要將郡縣制推行到七國的範圍，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任何一個政策的推行，都需要一個優秀的執行者來完成。而李斯，毫無疑問就是推行郡縣制最佳的執行者。
作為荀子的弟子，韓非的師弟，李斯的能力毋庸置疑。
只要除掉李斯，嬴政沒有了執行者，他的國策就很難推行下去，因為郡縣制會損害到一部分人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