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血染山河 屍首連城【15】

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奈何天公不作美，用盡全力而不得也。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國之戰，追究到底講的是天時地利人和，得運氣與實力者，勢不可擋。

公元前145年漢歷八月初九申時【16點至18點】。天空驟然間一片片烏雲在凝聚，不到一會睢陽城上空就漆黑如墨。

“隆……啦……”

不到半個時辰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然後發出了一聲驚天之雷幾乎震動半個天下，大雨隨即傾盆而下。

“噠……噠……噠……”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密，仿如機關槍的子彈一樣瘋狂灑落讓人避無可避。

大雨滂沱，眨眼間幾乎眼看能水淹睢陽城，還好幸運的是此城地勢較高，所以暫時不用因此而發愁。不過，城下護城河卻是水流湍急而變得越發兇猛。

此時，水流狂躁暴亂並不讓人感到多少震驚，更加讓人震憾的是護城河竟然此刻嫣紅如血，血濤滾滾。不，準確點說的確是讓鮮血染紅了整條護城河，紅河濤濤且屍骨碌碌。

此刻，護城河裏面有數不清的斷頭殘臂在沉浮，而河的兩邊更是堆滿了屍體，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尤其東西南北四大城門下更是屍體累累，堆積在一起的兩軍將士屍首讓人看上去是頭皮發麻、不寒而慄。

“噠……噠……噠……”

“咚……咚……咚……咚”

大雨噠噠的傾盆而落，士兵的屍首所滲出來的鮮血經過暴雨的沖刷后是馬上就匯成了一條條數不清的血溪，流動的血溪不停冒泡噗噗而響就如同蜜糊燒汁，暴雨的越來越狂烈讓數不清的血溪向護城河猛烈衝去掉落並撞擊出咚咚之響。

滾滾血河屍首連綿，人頭在當中起起落落猙獰恐怖，斷肢殘臂縱橫交叉而過白骨森森。

若賜予以名，血魂河，名符其實，適當不過。

“此乃是天之亡我，非戰之罪也。”東帝劉濞此刻站在一高崗之上心中暗嘆，他就這樣任由暴雨擊打着自己的身上鎧甲而沒有任何的舉動，此時的他眼神深邃盯着前方無邊屍首沉浮而臉上無喜無悲，不過他內心深處終於深深的體會到，當年霸王項羽敗給高祖后所說出來的最後遺言是多麼的不甘與無奈。

若是時空改變，劉濞肯定也能體會到諸葛孔明在上方谷圍困司馬懿的無奈，那個時候司馬懿也是被一場大雨所救。

糧道被燒當初劉濞並不太焦急，但現在李廣的突然叛變卻是大大的動搖了本就不穩的軍心而讓軍隊雪上加霜，他剛調頭回來的時候在怒火攻心之下再次發起大舉攻城，然大雨的到來讓攻城變得艱難無比，想水淹睢陽城卻又因為地勢問題而無法做到，這讓劉濞心裏有種末路窮途之感。

“傳令下去，大軍馬上拔營調頭攻打泗水。”劉濞冷漠的看了一眼睢陽城下沉沉浮浮的士兵屍首后無情道。此時的他已經別無選擇，因為李廣的驟然叛變，再加上羽林軍的到來與滂沱大雨阻擋，想在短時間內破城已經變得不現實，更重要的是軍糧已經所剩不多，再不回到泗水補充軍中糧食，軍隊就馬上會崩散了。

“是，臣這就去辦。陛下請小心保重身體莫要着涼，龍體為重。”劉濞剛下令拔營，站在旁邊的田祿伯就抱挙作揖應了一句后就匆匆離開，而在離開前，他卻是抬頭望天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心道：“君固執至此，徒之奈何啊！”田祿伯彷彿能看到不久后的屍山血海，兵敗如山倒。

對於田祿伯自己個人來說，現在的情況，要不立刻調兵不惜一切代價攻下竇嬰駐守的滎陽，然後食敖倉之粟而兩分天下除除圖之，敖倉，乃是天下糧倉，敵軍想摧毀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做到的事。要麼馬上立刻退兵迴轉藩國休養生息來年再戰，吳國賦稅充盈，地大物博又人傑輩出，只要決斷得當就會有一戰機會，然劉濞就像着了魔一樣，非要跑去泗水拼殺羽林軍，這讓田祿伯幾乎看不到一丁點希望，這不是打不打得過問題，而是軍心問題，軍心不穩，那怕手掌百萬大軍又徒之奈何？

可惜，明明知道如此行不通，他田祿伯依然執行，這或許是心存希望又或是應了那一句古來名言士為知己者死了。

大雨茫茫，大軍開拔，不到兩個時辰，吳、楚盟軍就緩緩退去直向泗水奔去。

“終於走了。”城內哨樓裏面張羽看着吳楚二軍退走，不禁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道，這對他來說，這段時間無疑是壓力山大，他叛“梁”歸“漢”，那怕是梁王棄城時也沒有將羽林軍與李廣的事說出來，雖然漢、梁現在還是一家，但是梁王依舊是梁王，梟雄也。要是此次事敗而被吳楚二軍破城，他張羽那就是既不得景帝器重亦不得梁王原諒，這天下就無立足之地了。

“兩位將軍，霍某要出城了。”霍去病看到吳楚二軍遠去，突然的就冒出這麼一句道。

“什麼，將軍要出城？”李廣與張羽不敢置信的同時嚇了一跳道，剛守穩城池逼敵軍退了軍卻就要馬上出城去，這是什麼操作？二人是大不解。

“嗯，兩位將軍，大哥已經交待過，吾主要是接應李將軍進城，然後守城重託就託付給兩位將軍了，至於霍某，還要去匯合大哥與吳軍決一死戰。”霍去病將當初陳火交待的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將軍真神人也。”

“這……那將軍保重，李某定不負所托。”

前一句為張羽所說，他想不到這位從未見面的帝國猛虎竟是如此有氣魄，居然將城池交給了二人鎮守，要知道自己二人才剛剛“叛變”過來，睢陽城可是西進長安要道啊！由此亦可見這位大人氣度是如何的不得了。而李廣，話卻是不多，但是在心裏卻是生起君要吾死，吾不得不死之感概，這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到了極致。

“那兩位將軍保重，霍某在此別過。”霍去病轉過身來對着二人抱挙一握道。

“後會有期。”

“保重。”

李廣、張羽二人也慎重回禮道。

“噠……噠……噠……”

“隆……隆……隆”

半個時辰后，暴雨依然噠噠噠的下個不停，不過依然阻止不了羽林軍的出城，馬蹄在隆隆聲中遠去，大決戰終於一步步臨近。

此時，遠在數十里之外的吳王臉色陰沉的率領大軍浩浩蕩蕩向泗水直撲而去。

“侯爺，要不要截擊吳軍。”當劉濞統率大軍穿過一條山谷的時候，突然一道微弱的聲音在山頂處響了起來道。

“無需，我已經交待了丙言該怎麼做了。”終於，多日來從未現過身的陳火出現了，他身高挺拔而丰神俊朗且雙眸如若星空，頭戴三叉束鬟紫金雀翎冠，肩掛大漢麒麟披風，此時雀翎羽隨風而盪，披風吹得臘臘而響，手持剎王戈襯托出胸前虎面吞頭連環鎧是更顯狂野，腳踏穿雲靴就如同恆古以來就已經存在的戰神一樣站在山巔之處，臉上沒有任何波瀾的看着山下吳楚二軍通過，雖是夜色朦朧，但已經足夠讓他看到山下大軍的一舉一動。

天將破曉，吳楚大軍終於趕到了泗水城，但此時的泗水城卻是讓劉濞大吃一驚，眼前所見情景幾乎讓他兩眼一黑。

此刻城門前方不遠處的空地之上堆滿了糧山，準確點說是化成了焦碳的糧山，那是陳火交待丙言在離開前用武力讓城中所有人交出來的糧食，然後一把火的付之一炬就化成了灰燼。

“冠軍侯，老夫與你誓不兩立，定要將你削皮拆骨。”見此情景，劉濞仰天狂吼幾乎失去了理智，那怕是朕與孤都省去了。

發泄過後，劉濞終於平靜了下來也不得不嘆，此子之狠辣決斷乃是平生少見。

要知道，如此巨大的“糧山”也肯定包括了城中富戶門閥，在這個時代搜刮這些士族豪門是犯了大忌諱的，然陳火卻是不屑一顧。

遙想那怕東漢末年，曹艹也是逼得幾乎走投無路才向這些豪門士族動手，然此時陳火卻是一刀切，這對這些人來說已經是傷筋動骨的事，想必日後那怕天下大定，他也會成為士族豪閥的眾矢之的。

“走，大軍立刻開拔攻打滎陽。”劉濞大手一揮就下令大軍調頭，此時已經沒必要進城，也不用去渡口，他不用猜也知道了城中情況是怎樣，定是家家哀嚎詛咒，渡口那邊也肯定是船隻全無。

“報。稟陛下，渡口所有船隻已經被羽林軍燒毀，方園數十里已經找不到那怕一艘完整的渡船。”劉濞剛下令，斥候就來到了他身前不遠處跪下大聲稟報道。

“果然如此啊！”劉濞是心裏大恨，但又無可奈何，船隻被毀就代表了不能通過水路運輸糧食，這樣剩下的兩個選擇就是要麼退回藩國，要麼攻打滎陽。

“眾將士，出發滎陽。”劉濞再次堅定下令，這不是他不想回藩國，而是局面已經不可收拾，他當初給背後勢力的承諾在稱帝那一刻起就已經容不得回頭。

聽到命令后的田祿伯張了張口后又合了回去，他是極個別頭腦清醒的人，士兵的疲憊已經承受不起長途奔襲，短缺的糧食歷經一場暴雨後已開始逐漸體現出來。可以說，數十萬將士已經是饑寒交迫。但他，似乎已經沒有了發言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