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血染山河 屍首連城【12】

金龍一念間，亂天大地盪，寧可我負人，莫教人負我，殺一萬是殺，弒百萬稱皇，六月飛霜雪，屠得天下殤，即為皇中帝…皇中帝。

古往今來，秦皇漢武，唐宋高祖，這些千古一帝、古今明君無一不是一念間屍山血海、流血飄櫓，論間接殺、直接殺、坑殺、棒殺、足以稱得上殺人如麻、雙手血腥、腳下屍骨累累亦不為過。

吳楚軍營，東帝劉濞冷酷無情的聽着收兵后的傷亡報告，他與漢景帝都是同一類人，這並不是說他們不仁政愛民。

問題就出在於這天下都只有一把龍椅，在龍椅還沒確定誰會高高端坐其上號令四海八荒的時候，天下萬民皆可戰死，在沒有決出勝負之前，唯有寧可我負天下人，也不教天下人負我。

論秦皇，萬里長城屍骨累累，論劉邦，五十萬盟軍皆可死絕，談項羽，三十萬秦軍亦可坑殺，觀李世民，爭奪天下囚父殺兄眼睛都不眨，縱談趙匡胤、朱元璋，陳橋兵變、火燒慶功樓，死在他們刀下的人都能堵塞漢江水，千古帝皇明君者，只要涉及到手中至高無上權杖與鎮彊拓土，天下萬民頭可斷，手下無人不可殺，百萬大軍皆可死。

古今天下滾滾歷史長河，論胸懷天下，鐵石心腸，冷酷無情，世間莫出帝皇其右，這是天下最矛盾的結合體。

“五萬人，數目不小，不過沒有關係，明日繼續攻城。”此時劉濞聽完彙報後接着道：“祿伯，明日你那裏開一個口子，讓劉武發現有機可乘。”

五萬人？沒關係，如果算上前幾天的五萬，那就是過十大軍就此灰飛煙滅。十萬是什麼概念？放在現代幾乎是一個小國家十分之一人口，這是滅絕之事，但對於劉濞來說的確沒關係，為了雄圖霸業，就得百萬大軍化血泥。

“陛下，這樣一來劉武豈不是能退入函谷關了？”田祿伯剛從西城門趕過來，他頗為不解陛下這樣做豈不是要放虎歸山？現在的戰局眼看就要攻下睢陽城，這有必要多此一舉嗎？

“祿伯，這你就不知道了，劉啟不會讓他進去的。”劉濞鎮定自若繼續道：“況且，大軍糧食已支撐不了多久，現在需要速戰速決。”

劉濞的確想留下劉武，但留下劉武就得強攻，強攻就會讓對方抵死對抗，對抗後果就是消耗時間與糧食，這是得不償失事情，更重要是手上軍隊是爭霸天下的籌碼，要是在睢陽陣亡太大自己也承受不起。他劉濞不是憐惜將士之命，而是要大好江山、雄圖霸業，所以在未攻入函谷關前，手上還得保留雄厚實力。

“該死的王八蛋。”劉濞想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忍不住在心中大罵陳火，要不是這個人將糧道截斷燒毀，他劉濞就不會這樣步步為營。

“陛下，既是如此，吾等就回去準備了。”田祿伯眼看劉濞臉色不大好，也知道了怎麼一回事，他抱挙作揖后就向旁邊李廣打了個眼色準備退出軍帳去。

“嗯，爾等退下吧！”此時劉濞也是毫無心思問別的問題，他就只顧心中詛咒陳火，隨口回了一聲。

田祿伯和李廣並肩退出帳外來到遠處一山坡后停了下來，然後他抬頭望天道：“李廣，你說吾等真的是得遇明君了嗎？”要是放在往日，他田祿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但他今日的確有些意興闌珊，眼看要攻下睢陽，但陛下卻是準備放走劉武，這讓他不解與不憤。過十萬大軍啊！不是十萬隻螞蟻，到了此刻竟然故意放走主帥，這讓他田祿伯又有何顏面去面對那些捨生戰死的部下？

“將軍，想聽真話還是假話。”李廣看着遠處突然悠悠然道。

“真話怎說？假話何意？”田祿伯收回天上目光轉過頭來盯着李廣道。

“真話是陛下乃是古來明君，假話是陛下乃英明之主。”李廣轉過頭來露齒一笑道。

“你……算了。”田祿伯搖了搖頭苦笑道：“吾走了，你這傢伙真是不會說話啊！”說完這些，他就轉身大踏步離去，突然間田祿伯的身影停頓了一下道：“下次見面，本將軍就不會客氣了。”然後他就真正抬腳走了，而最後這一句也是值得讓人猜測。

的確，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剛起兵時田祿伯想率奇兵突襲武關，可惜劉濞不點頭答應，糧道被燒時想率重兵畢其功於一役武關，劉濞依然不肯，現在十萬將士戰死才換來大好局面，劉濞卻依然只想着自己而準備放走劉武，這讓田祿伯心中又怎麼不會心灰意冷？

戌夜時氛【約20點到22點之間】，天地一片漆黑伸手幾乎不見五指。

睢陽城內梁王府，梁王劉武一身鎧甲端坐其上，經過午間的戰爭，此時的他是更具威嚴。

“諸位愛卿，現在戰局看似平穩，但眾卿家心裏想必也比本王清楚吧！大家說說看有什麼看法了。”梁王劉武不緊不慢道。

“王爺，臣下認為明日應突圍退守豫州【現今洛陽】，這樣背靠長安既可進可攻，也可在最壞結果時退入函谷關也。”此時文臣公孫詭走了出來抱挙作揖道。

“王爺，臣反對，公孫先生雖是深謀遠慮，但王爺孜然棄城，想必陛下定會有所猜忌，這樣豈不是要得不償失？”武將那裏走出了一個威武不凡的中年將軍反駁道，原來此人就是張羽，其兄為楚國相，但勸楚王戊勿反而被全家斬殺，而張羽今日在守城時也是滿腔悲憤殺退了一次又一次叛軍。現在大仇人就在眼前，又怎能輕言拱手讓城？

“張將軍此言差矣，難道將軍認為王爺就應該守城待斃了？當今陛下乃是王爺兄長，想必陛下亦不會希望王爺做無謂犧牲的。”文臣那裏留着山羊鬍子的羊勝走了出來道：“將軍，想必你這是因兄長之事而因私而廢公吧！在下贊同公孫先生之建議。”

“哼，爾等這是無理取鬧誤導王爺，朝廷已經派出了驃騎將軍統率強兵羽林軍前來增援，又怎的會讓王爺坐以待斃？”張羽的確有一點私心，但現在被點破了就不好繼續勸阻，但也不妨爭上一爭。

“呵呵…羽林軍？從開戰到現在，王爺已經八百里加急通報朝廷若干次，求援驃騎將軍數次，然可惜羽林軍都只聽其名，不見其影，在下認為帝國所傳言的這支驍勇善戰軍隊是虛有其表、徒具虛名而已，這不過是能嚇唬三歲小孩的把戲。”公孫詭皮笑肉不笑對着張羽道。

“你……”張羽被嗆個正着，本能想反駁，但他是武將，可沒文臣這麼多彎彎道道，想反駁幾句卻是詞窮。

“好了，長卿、長孺，你們怎麼看？”梁王抬手阻止了幾人爭論，望向了一直一言不發的司馬相如與韓安國道。

“臣一切以王爺為主。”司馬相如與韓安國異口同聲道，顯然二人一切都是以梁王劉武為中心。

“爾等呢？”梁王劉武雙眸轉過來望向了枚乘、嚴忌、鄒陽等幾人道。

“臣等一切以王爺決定為主。”在場幾人抱挙出列道。

“好，既如此，明日突圍退守豫州。”梁王一拍椅子站了起來道。

子夜時氛，吳楚盟軍軍營一片寂靜，但是寂靜的背後卻是警戒森嚴。

此時，城南軍營中軍帳，遠遠看去裏面有一盞燈火明滅不定搖擺着。

“將軍，人到了。”此時，一位士兵在帳外輕聲稟報道。

“嗯，讓他們進來。”中軍軍帳裏面傳出了李廣的聲音。

李廣話落，不到一刻后兩個黑影就從漆黑處一閃而出走了過來，然後就進入了軍帳裏面。

“來了，坐。”黑影剛進來，李廣就抬起頭來道。

“呵，將軍，想不到這麼快就見面了。”其中一個黑衣人將頭上的遮掩物揭了開來，馬上就露出一張年僅弱冠又五官分明的剛毅臉龐來。

“哈哈，霍賢弟，來了就不要客氣了，快請坐。”李廣看到霍去病親自過來，他哈哈一笑，然後道：“請問這位是？”李廣頗為疑惑霍去病旁邊的人究竟是誰，歸然能和他一同前來。

霍去病也不客氣，聽到李廣的話就直接坐了下來呶呶嘴道：“他啊！法無情，帝國年輕俊傑。”看來，霍去病對這位帝國俊傑不太感冒，介紹也是可有可無。

“啊！原來是法兄啊！請坐，請坐。”李廣是知道這位俊傑在帝國的名聲，他站了起來驚訝行禮道，這讓坐在那裏的霍去病是大翻白眼。

“天若無情天亦老，人間有情不負卿。”墨家天若，法家無情，儒家有情，陰陽家上官卿，這句話就是說的這四人，更重要的是法無情對當今陛下來說是重點培養的後起之秀。

“李將軍，久仰大名了。”法無情掀開了頭蓋，頓時就露出了一張貌比潘安的絕世美顏來，唯一不足的是天生一張撲克臉，難怪霍去病對他不感冒，完全是被陳火所感染的，陳某人就對萬年冰山墨千羽不太感冒。

“看來陛下很看重這次招安啊！竟然讓此人來了。”李廣在心中非常驚訝，但他沒有表現出來，然後他接着開口道：“法兄請坐。”

“將軍，現在情況如何？”霍去病懶得拐彎抹角，他坐在那裏直接開口道。

“嗯，明日午時。”李廣重新坐了下來若有所指道。

“可真？”霍去病與法無情同時臉色一變道，但二人眼裏卻是有興奮之色一閃而過。

“不會有錯，霍賢弟可以儘早回去準備。”李廣神情嚴肅點頭道。

“好，那吾等就告辭了。”霍去病來得快也走得快，他站了起來拱手抱挙道。

“好，以免夜長夢多，本將軍送送你們。”李廣站了起來道。

就這樣三言兩語，幾人就拉開了大戰序幕，這註定了這一戰會血染山河，屍首連城，而最大的焦點羽林驃騎將軍陳火卻是依然不見其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