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生男無喜 生女無憂 君不見衛子夫霸天下
膠西都城高密，跟長安雖有所不及，但亦算是規模恢宏，士卒森嚴。
而在近處觀望，斑駁城樓上留下的刀痕箭孔也足以證明此牆堅固到了何等程度，它自古至今依然長存屹立不倒，可謂是閱盡了人間風雨滄桑。
此時內城繁華似錦，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大道邊上的小樓精緻程度比平營城是更勝一籌。
至於街道上走過的是翩翩公子、千金小姐、販夫走卒、商賈巨富、異國風情、地痞流氓，那是應有盡有，好一派江湖眾生相。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陳火經過一周的跋涉，終於是昨日傍晚來到了高密，休息過後今日閑來無事就走出了客棧來到街道之上，見到如此繁華都城，馬上就讓他想到了這麼一句。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跑啊！吾再讓你跑啊！怎麼不跑了。”
就在陳火還在欣賞都城之繁榮的時候，不遠處的衚衕那裏，幾個地痞流氓手提棍棒刀劍，將一個小男孩與小女孩逼進了死胡同那裏團團圍住吆喝個不停。
“你們欺人太甚，要不再放吾與姨母離開，吾就不客氣了。”小男孩雖在十歲左右年紀，但是卻已經長得高大彪悍，昂藏將近三尺，此刻他將小女孩護在了身後嗡聲嗡氣道。
“哈哈……不客氣？跟大爺不客氣的人多了去了，但他們現在那裏去了？我來告訴你，都到漢水游泳去了。”一個面露兇相，單手叉腰的流氓頭目聽到小男孩的話后哈哈大笑了起來。
此時，陳火遠遠的看着搖了搖頭，但也沒打算摻和此事，世間不平的事太多，他沒有那樣的時間，也沒有那樣的權力去阻止得了，只要不惹上他陳某人，那就是萬事大吉。
“爾等不能這樣，這天下是有王法的。”此時藏在小男孩背後的女孩嬌弱弱而緊張道，身為女流之輩又不懂武藝，她能做的就只有用王法來壓這幫地痞流氓了。
“哈哈，王法，在這裏大爺就是王法。”小混混頭目囂張跋扈道。
至於他為什麼敢這樣說，這不是沒有道理的，劉端這幾年不管稅收，不管法紀，不管政事，這就造成了無論營商亦或是販夫走卒，都喜歡成群結隊從五湖四海蜂擁而至來到高密。
因此，這也讓城中繁華的背後是群魔亂舞。
王法，不是沒有，那都是過去，現在的“王法”不過是城中幾大富貴商賈與縣老爺定下的，他們維護着城中治安，不會過界也不會允許外人亂來，而這些依附在大老爺手下的地痞流氓也就只尊這些富貴人家的法，久而久之也就變得目無朝廷法紀了。
“嗯，好相似。”此時站在遠處觀望的陳火當聽到女孩的聲音后是心裏一顫。
這不是他未曾見面就喜歡上女孩什麼的，而是這把聲音和他“前生”的妹妹太像了，隱隱有種錯覺讓他以為回到了過去。
彷彿間面前就似乎產生了一幅畫面，畫面里，一個女孩抱着一個青年男孩的手臂撒嬌道：“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我要好多，好多好吃的。”
而對面的青年則寵溺的扯了扯小丫頭的頭髮道：“很快，哥哥很快就帶禮物回來的。”
然而也僅到這裏，突然畫面就一轉，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雷光劃過，瞬間就撕裂了裏面的美好情景，這也讓陳火驚醒了過來。
“唉，原來是白日做夢啊！”陳火回過神后無奈的搖了搖頭自語接着道：“看來，今天的事就沖這把聲音也要管一管了。”然後他就抬起了腳步朝那些人走了過去。
“適時務者為俊傑，你們識相點就跟吾回去，要不然，有你們好看的。”混混頭目似乎也讀過幾年詩書，說話文皺皺的，但配上他此時揮舞着手中刀的情景，那是怎麼看都不像是苦讀聖賢書的模樣。
“快點，要不爺就不客氣了，呃，你是誰？”混混頭目剛想揮刀準備下命令抓人的時候，陳火突然間就從他背後冒了出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掌用力握着。
“好……漢！你知不知道吾是誰？有話好好說。”混混頭目轉過頭來看着陳火擠出了一個比哭還要凄慘的笑容道。
混混頭目是萬萬想不到背後的“行人”這麼大膽攪和他們的事，一個不留神就讓人抓住了，而且眼前這廝是力大無窮，想甩都甩不動，抓得自己手掌快碎裂了。
“滾。”
陳火此時臉色冷冽，過去“上位者”的氣勢加身，口中就只吐出一個字后就用力把混混甩了出去跌了個狗吃屎。
“你……”混混頭目爬了起來剛想下令宰了面前傢伙的時候，但突然對上的一雙眸子卻讓他馬上就渾身打了個冷顫，接下去的話是硬生生吞了回去。
“咕……嚕……”
“這還是人類的眼睛嗎？這個人的年紀真只有弱冠嗎！太可怕了。”混混頭目喉嚨咕的一聲咽了一口水，膽顫心驚的想道。
他究竟看到了什麼樣的眼睛？雙眸裏面簡直是沒有了人類的七情六慾，就如同面對一頭擇人而噬的猛虎。
的確，此時陳火身上的變化太可怕，這是他下意識展露出來的另一面，這也是他過去從事軍火貿易的那一面。
人的形態有很多種，有溫柔、有冷漠、有細心、有暴怒、有無情、同樣也有柔情、可以說，人生百態都俱在一幅皮囊之下。
而此刻陳火所表露出來的氣質也不是與生俱來的，說到底，他過去見的是一國元首，應付的是起義軍首領，不僅如此，他本人在某一國還擁有私軍，說句不好聽，放在任何一個朝代也稱得上是一方諸侯，所以天長日久之下，他的身上也就出現了不一樣的一面。
“走吧！我不想沾血。”陳火眼神冷漠的對着流氓眾人道，他這不是開玩笑的，知道這種狀態下自己搞個不好就真的會隨時殺人，此時已經在極盡克制着，但也不保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已經爬了起來的混混頭目看了看陳火背後兩人，雖有不甘心，但也不想拿命去賭，只好揮了揮手對手下無奈道：“我們走。”
這幫地痞流氓，來得快也走得快，眨眼間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陳火見這些人消失了，才轉身過來對二人道：“沒事了，走吧！我送你們一程到街上去。”他這是決定好人做到底，準備送二人到安全一點的地方了。
“謝謝！”小男孩或許不善交談，又或許對陳火也心有戒備，僅僅就說了兩個字就沒有了下文。
“大哥哥，謝謝你，要不是你，今天奴與虎子就會被找回去了。”此時，躲在小男孩身後的女孩才敢探出頭來跟陳火打招呼道謝，她的話倒是比名為虎子的小男孩多。
“此女，不得了。”當陳火看到這女孩的容顏后心裏也是大感驚艷。
皆因這小女孩雖然是十來歲年紀，花布裙，瓜子臉，睫毛彎彎，眼神清亮得彷彿會說話，端的是長得沉魚落雁，一副美人胚子相，假以時日，定當一笑傾城傾國，引得天下王侯都折腰。
不過，陳火倒是個例外，他不是蘿莉控，他更喜歡的是成熟知性型的，所以也只是心裏震驚了一下就轉過身一邊向前走去一邊道：“走吧！時候不早了，我送送你們也得回去了。”
女孩見陳火已經向衚衕外走了出去，她與虎子對望一眼后也一起跟了上去。
“對了，你們叫什麼名字？為何不與家人一起？怎麼就讓這些流氓纏上了？”陳火聽到背後腳步聲，就知道二人跟了上來，頭也沒回問道。他是有點好奇，難道剛才那些地痞就是所謂的後世人販子？
“嗯，大哥哥，奴叫衛子夫，虎子叫霍去病，奴與虎子原來是出來尋兄長的，皆因剛才那些人說知道兄長在那裏，所以才會輕信他們的話，只是想不到結果會這樣。”女孩扭扭捏捏的搓着手指悻生生道，似乎對剛才的遭遇還心有餘悸。
“刷……”
“什麼……什麼……你說你是衛子夫？他叫霍去病？”當陳火聽到這兩個名字后是刷的一聲就轉過身來盯着兩人一臉震憾道，他是千想萬想都想不到會碰上這兩個人。
“呀！是的，大哥哥有什麼事嗎？”衛子夫離得較近，陳火轉過身來的追問讓她是嚇了一跳後退了一步道，而旁邊的霍去病也早已防備了起來。
“呵，沒事，你們別緊張，只是我認識的人里有與你們同名同姓的而已，所以有點神經過敏了。”陳火無奈的搖頭笑了笑道，此刻的他已經冷靜了下來，剛才說認識二人也沒毛病，那都是後世書本上的。
“原來如此啊！奴還以為有什麼事了，大哥哥可是嚇了我一驚呢！”衛子夫玉手拍了拍尚未定型的胸口道。
她不知道的是如此動作，卻讓陳某人的眼角微跳，連連心念罪過，罪過。
“難怪如此！”
陳火知道了衛子夫的姓名后，重新打量了她一遍，心裏感嘆了一句，如此容貌與心性，難怪日後世人都傳唱：“生男無喜，生女無優，獨不見衛子夫霸天下。”
這是一個心性與容貌都一等一的女子，也是一個得到民間如此讚譽而不被帝皇所忌的女人，或許你會說，這過於誇大，但在漢武大帝如此如日中天的帝皇面前依然得到如此稱讚，那就不得不證明此女之不凡。
除了娘家人正氣浩蕩、戰功彪炳外，她自身堪比洛神之貌與良好品德就足以擔當得起如此美譽。
“大哥哥，怎麼了？”衛子夫見陳火發獃，忍不聲小聲的問了一句。
“啊！沒事。”陳火被衛子夫一句話從沉思中拉了回來，然後為了化解尷尬，他的眼睛就轉移到了旁邊的霍去病身上去了。
陳火此刻見他只有十歲左右年紀，卻已昂藏將近三尺，臉上是五官線條分明，小小年紀已經是顯得頭角崢嶸、鋒芒畢露，堂堂男子漢的形象已長成十有八九。
“匈奴未滅，何以為家。大丈夫應當如此啊！”陳火想到這位仁兄以後的戰功赫赫，下意識的就感嘆一句，雖然心裏好奇現在霍去病竟然出生了，但也沒有了當初的驚訝，畢竟七國也尚未叛亂呢！這就沒什麼不可以接受的。
“走吧！免得夜長夢多，我送你們先離開。”陳火感嘆過後就轉過身繼續向外走去，他現在是無心功名，不像其它人一樣碰上機遇就會想辦法抓住封侯拜相。
對陳火來說，要說有這心，那也是很久以前的，現在的他，只想平平淡淡的過日子。
他的前半生，就足以位列傳奇，以二十來歲的年紀，縱橫軍火行業與戰場，面見的是一國的元老與義軍首領。那個時候，他擁有私軍割據一方成為軍閥，可以說早早就體驗到了人生顛峰的“味道”。
要不是最後看到了戰場上流離失所的小孩茫然與恐懼的眼神，感到自己手上因果太多簡接的沾滿了鮮血，到了最後是毅然決然的散盡家財成為一個普通得不再普通的工作者，現在的他依然是“王”。
“或許，將來死後會下阿鼻地獄吧！管他呢！先活好現在。”陳火一邊走一邊抬起雙手看了看心想道。
就在陳火感慨過去的時候，他不知道的是，自從霍去病聽到他的那一句匈奴未滅，何以為家后，眼神就緊緊盯着陳某人的背影不放，誰也不知道這小子的心裏藏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