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新一輪的殺戮

第60章 新一輪的殺戮

各位還記得鄭厲公姬突嗎?祭足把他趕跑后,他偷襲櫟邑(今河南禹州市),暫時得到一處居所。

沒能除惡務盡,終於留下禍害。

姬突不是甘於沉寂的人,一直沒有放棄回國繼位的陰謀,但是害怕多謀的祭足,所以不敢妄動刀兵。那位貪婪的宋庄公,鐵心幫助鄭厲公,沒有成功,到死也沒收到渴望的賄賂。

公元前686年的某一天,在鄭國都城的南門,發生了一件奇異的事。一條門外的蛇和一條門裏的蛇相鬥,結果,門裏的蛇被咬死。

這就是個自然現象,物競天擇,優勝劣汰。蛇吃不了大象,吃自己的同類,還是沒問題的,就跟大魚吃小魚一個道理。搞自然研究的人,在野外見多了。

但古代就不一般了,這種奇異現象,傳的神乎其神。有人就認為,外面的姬突,一定能打敗內部的子嬰,回國執政。

公元前680年6月,厲公突果然回到鄭國,這讓魯庄公也開始懷疑人生。

為此,他詢問大臣申繻,是否真的有妖孽?

申繻曾經給魯桓公講述取名的原則,魯庄公的名字‘同’,可以說就有申繻的一半功勞;他還曾勸阻魯桓公,不要帶文姜去齊國,桓公不聽,結果客死異鄉。

《左傳》中,申繻第三次出場。他認為,妖孽是由人引起的,人光明正大,妖孽就不會興起;人要背離正道,妖孽也就隨之而來,所以才產生妖孽。

‘子不語怪力亂神’,申繻的見識,超出那個時代。

姬突當然也聽說了雙蛇互斗這件事兒,認為自己在外多年,這是老天在幫自己啊!等到祭足死後,他終於有了機會。

公元前680年,鄭厲公率軍入侵鄭國國都,到達大陵。

大陵是鄭國國都的門戶,鄭君子嬰(沒有謚號)很看重傅瑕,所以派他守衛大陵,就是為了防備鄭厲公;傅瑕也是兢兢業業,守衛了十四年,致使鄭厲公無機可乘。

這是險地,有鄭厲公虎視眈眈,必須時刻提防,一次疏忽,就會命喪黃泉。

史書記載:鄭厲公的隨從,誘騙劫持了大陵守將傅瑕,本想殺了他。生死時刻,傅瑕臨危變節,拋出了一個誘人的條件:“如果您赦免我,我將替您殺死子嬰,接納您回國即位。”

人的本性,只有在生死危難時刻才會暴露無遺,傅瑕原本並非什麼聖賢忠貞之人,變節也算正常。

《三國演義》裏有一首詩,描繪了一代名將于禁晚節不保,飲恨終生:

三十年來說舊交,

可嘆臨難不忠曹。

知人須向心中識,

畫虎今從骨里描。

這首詩,送給傅瑕絕對恰當。

曾經兢兢業業阻擋十四年,讓鄭厲公無法回國,他內心對傅瑕的恨,沉澱在骨頭裏。本想直接殺死,免除禍患,聽了傅瑕的建議,思考再三,臨時決定,相信他一次,就一次,給他個立功贖罪的機會。

如果在他的幫助下,真能快速回到鄭國,也是一件樂事。於是雙方盟誓,就放了傅瑕,讓他逃歸。

他的臨場變節,讓自己的生命多延續了兩個月。

6月20日,傅瑕回到鄭國都城,殺死鄭君子嬰(子儀)。不僅如此,他還殘忍地殺死了子嬰的兩個孩子,徹底把壞事做絕,然後笑眯眯迎接鄭厲公入城。

世間事,籠罩着層層迷霧,連兩個孩子都不放過,要受到報應的。

古往今來,變節投敵的奸惡之徒很多,數一數,沒見到幾個能得到善終,這類人,死不足惜。比如大家熟悉的秦檜、吳三桂、汪精衛,都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那些人是大奸,傅瑕只能算小鬼,他雖得苟延殘喘,卻也在劫難逃。

子嬰死了,當了十四年國君,也防備了鄭厲公十四年,沒什麼突出業績,也沒什麼糟糕表現。痛恨之餘,鄭厲公連個謚號也沒給。雖然如此,事實不能改變,子嬰,成為春秋時期第七位被弒的國君。

鄭厲公如願即位,卻沒有一點兒興奮,十七年,整整逃亡十七年,日夜在煎熬中度過,心早已碎了。他的苦悶,他的怨憤,他的仇恨,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爆發出來。

即位后第一件事,很簡單,就是殺死傅瑕。

鎮守大陵十多年,阻止我入鄭,如今雖有小小功勞,難敵死罪。而且這種臨場變節之人,就是個危險分子,傻瓜才敢把他留在身邊。殺了傅瑕,也算是替子嬰的兩個孩子報仇了。

傅瑕臨死前,悔不當初,嘆息道:“重德不報,確實如此啊!”那叫‘重德’嗎?那是‘欺君叛國’,難容於世,如果真有後悔葯,到地下吃去吧,死的已經晚了。

賣人者,亦被人賣,這是真理。當你想要出賣別人的時候,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因為將來有一天,你可能也會被人出賣,成為砧板上的魚肉。

傅瑕被殺,老臣原繁並沒有屈服,稱病不朝。他是鄭莊公的庶兄,鄭厲公的伯父,昔日也是戰功赫赫。

鄭厲公派人質問他:“傅瑕對國君有二心,我已經殺了他。幫助我回國的人,我都給了他們上大夫的職位,我離開國家十七年,您不曾告訴我國內的情況,現在我回來了,您也不親附,我感到很失望啊!”

剛剛主政,就開始興師問罪。殺人需要堂皇的理由,即使是強詞奪理,就像《狼和小羊》的故事一樣,一定要找個好理由。

原繁明白話中之意,回答道:“臣下不應該有二心,這是上天的規定。子嬰居於君位十四年了,現在策劃召請君王回國的,難道不是二心嗎?庄公的兒子還有八人,如果都用官爵做賄賂,以勸說別人三心二意,君王又怎麼辦?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說完,就上吊自殺了。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活要活的坦蕩,死就死的明白,迎合強權,忍辱偷生,這不是原繁的風格。

如果遇到的是明君,死亡線上也能被救回來,比如管仲;如果遇到的是昏君,無論多麼忠貞愛國,也難逃一劫,例如比干。

傅瑕的死,活該;原繁的死,冤哉!

鄭厲公並沒有把他的仇恨完全發泄出來,十七年的磨礪,讓他更老於人情世故,更加精通權謀詐術——不能把所有人都逼反。他把仇恨深埋在心裏,等待掌握全局以後,再一步步的報仇雪恨。

‘鄄地之盟’,鄭厲公積极參加,得到了齊桓公的肯定。回國兩年後,他終於完全掌控了鄭國的局勢,開始了政治大清算,要為當年的雍糾報仇。

各位還記得公孫子都(公孫閼)嗎?——曾經的春秋第一美男。多年來,他一直默默無聞,不知道是否在懺悔,那射向穎考叔背後的一支冷箭。

如今,年過半百,早已不復當年之勇,只想安度晚年。然而,國內的巨變,讓他難以獨善其身。

祭足早已去逝,原繁被逼自殺,剩下首當其衝的,就是公孫子都。他與祭足是同黨,殺死雍糾,趕走姬突,這筆賬,在鄭厲公的賬簿上記着呢。

公元前678年9月,鄭厲公毫不留情殺死公孫閼,也算是為穎考叔報仇,雖然遲了點兒。

公孫子都之死,小說、戲曲、野史,從古至今,眾說紛紜。這裏只採用《左傳》的說法,本人覺得,作為解釋《春秋》的一本經書,《左傳》是最可靠的。

緊接着,鄭厲公命人砍掉了強鉏的雙腳。關於強鉏的記載不多,他也是祭足同黨,參與了謀殺雍糾。君子認為:強鉏沒有保護好自己的腳。

鄭厲公就像是《笑傲江湖》中的任我行一樣,歷盡磨難,終於又登上‘黑木崖’,重新奪取‘日月神教’的掌門之位;然後開始打擊報復剷除異己,掀起一輪新的血雨腥風。

另一個人物公父定叔,他是太叔段的孫子,被鄭厲公血腥的殺戮嚇破了膽,急匆匆逃奔衛國。

鄭厲公的君位來路不正,太叔段也是謀反之列,或許同病相憐,或許良心發現,他覺得不能讓太叔段在鄭國沒有後代。三年以後,把公父定叔請回國,並且為他選擇了一個吉利的月份——十月,因為十是個滿數。

經過懷柔與殺戮,鄭厲公總算站穩了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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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風雲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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