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1633年之亦失哈

第230章 1633年之亦失哈

卻說乾清宮聽訓的眾多太監中,有一個太監值得說一下,這便是雜務處總領太監亦失哈,聽名字就知道這亦失哈不是漢人,這亦失哈乃是女真人,為什麼他給自己取名叫亦失哈呢,這其中還有個緣故。

想當年成祖皇帝時,有一位跟鄭和齊名的著名太監,也叫亦失哈,此人在永樂九年至宣德八年的二十餘年中,屢受朝命,出使奴兒乾地區,並於奴兒干都司所在地興建和重建了永寧寺。明宣宗、英宗時期,曾被調至遼東任鎮守太監,負責遼東防務工作,直至明代宗時被召回京師。可以說沒有亦失哈就沒有奴兒干都司的建立,同時他在處理明朝與女真族關係上,主張與女真人互通有無,進行平等的經濟文化交流,建議將遼東廣寧各庫收貯積壓的衣服等物資,投放市場,與女真平等交易,各得所需。英宗批准了這一請求。這樣,既滿足了人民生活要求,也使國家得到了急需的物資。只不過鄭和的功績過於彰顯,反倒隱沒了亦失哈的功績罷了。

咱們這位亦失哈跟成祖皇帝的亦失哈乃同族,心中一向以其為榜樣,這才給自己改名亦失哈,頗有些致敬的意味,一心想着跟前輩一樣,建功立業,載入史冊。

亦失哈在乾清宮聽訓后,又是緊張又是激動,緊張的是皇上明着說要裁掉總領太監這一級,而自己便是在裁掉的行列,激動的是,他終於可以離開雜務處這種管着雞毛蒜皮的機構了。

當夜,亦失哈便來到了高起潛的住所,高起潛過去管着宗人所,級別本身比亦失哈高,且又是潛邸出身,如今眼看着就是宗人府大宗令了,雖是比不了王承恩,但起碼能跟王之心平起平坐了,所以之前高起潛頗是看不上亦失哈這樣的,如今更是不在話下,便道:這大晚上的,就說我睡下了,讓他回去吧,明兒且在說。內監出來說了,亦失哈便笑道:如今我來都來了,且讓我跟老祖宗說上一句半句,也是好的。說著便往內監手裏塞了一個金錠子,那內監慌的又把金錠子退回去說:公公怕是不知道老祖宗的脾氣,宗人所是個什麼地方,漫說公公你,就是那些藩王見了老祖宗,也不敢喘個大氣,之前老祖宗管提督所的時候,就素以嚴法無情著稱,咱們可不敢收公公的東西。

亦失哈忙陪笑道:小公公過慮了,我豈能做那些事來,不過是看着小公公面善罷了,還煩請在通秉一次,若老祖宗不見,我也便死了這條心。說著又將那金錠子塞了過去。

那內監這才揣進懷裏說:也罷,那我就在傳一次,成與不成的我可不管。說著內監進了屋,跪倒在地說:老祖宗,亦失哈說不敢打擾老祖宗,就說上一句半句就走。高起潛斜眼瞪了內監一眼,那內監慌的將金錠子掏出來,擱在地上說:兒子看着他心誠,又對老祖宗敬愛的很,這才替他傳句話,不敢瞞着老祖宗。

高起潛這才道:人家孝敬你的,收着吧,也罷,如今皇上給了這差事,這怕這事日後少不得,總不能所有人都不見吧,得了,叫進來吧。內監這才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將金錠子揣起來,出去叫人了。

亦失哈被領進屋,當頭就拜道:小的見過老祖宗,給老祖宗請安。高起潛便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亦失哈公公。亦失哈忙道:哎呦,老祖宗折煞小的了,我算是個什麼東西,怎麼能當得起老祖宗這一句公公,況且老祖宗是潛邸出來的,我只配給老祖宗端洗腳水罷了。

高起潛見他說的卑微,便道:說起來宗人所從內監司分出來,也管不着內監司的事兒了,不過雜家倒是跟王老公素日有些交情的,想來雜家跟王老公說一聲,倒也不至於為難了你。亦失哈忙跪倒在地說:老祖宗明鑒,小的此生只想跟隨老祖宗,便是在宗人府做個小內監,小的也心甘情願,日後為老祖宗出生入死,都不在話下。

高起潛冷笑一聲道:你覺得雜家還缺兒子?你瞅瞅,雜家的兒子都是有數的,多了一個,旁的就得少一個,這可實在是難為雜家了。旁邊的小內監聽了,便諷刺道:宗人府是什麼所在?如今少不的又得伺候王爺公主們了,豈是什麼阿貓阿狗的都能混進來的?老祖宗,若依兒子看,亦失哈公公是想着能跟小王爺們搭上線,以後也做個留守呢。

高起潛便罵道:放你娘的屁,雜家自和亦失哈公公說話,豈有你說話的份。那小內監忙不迭左右開弓,抽自己的耳刮子,邊抽邊說:兒子混賬,在老祖宗跟前說些沒**子的昏話。句句都罵在了亦失哈的心上,亦失哈悔愧難當,忙告辭出來。

亦失哈心中痛罵高起潛,但是又無可奈何,皇宮之大,自己卻沒有一個知心的人,不由得失魂落魄,回到自己的住處,昏昏睡去。過了幾日,自己的職務下來了,任內務所都虞處掌事太監,散官品級正五品,不但沒有升一升,品級反而降了一等,況且這都虞處乃是負責宮內物品的儲藏保管的機構,實在是冷門中的冷門,反而之前不如自己的王燮做了奉宸院掌事太監,管着各地行宮及皇家園林的管理修繕,這可是最肥的差事,一時間,他這裏門可羅雀,人家那邊門庭若市,亦失哈一腔抱負不得施展,更是苦悶異常。

這日,亦失哈在南三所門口,盯着更換南三所的陳設,之前的陳設要一一入庫都虞處,迎面就過來一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董廷獻,之前崇禎讓王承恩尋個借口把他調走,王承恩知道楊觀光不好惹,便對魏藻德說了,魏藻德也確實寫了條子,要把他調走,無奈卻卡在了司直局主簿韓如愈這裏,這韓如愈乃是崇禎四年進士,素以海瑞自居,端的是油鹽不進,見了魏藻德條子,當即就丟到一旁說:魏藻德雖為少詹事,只管伺候好皇上就是了,人事調免自有楊詹事處理,便不勞他費心了。所以這董廷獻便一直還在司直局任職。

卻說亦失哈之前管雜務處,自然是跟董廷獻認識,不過董廷獻是東林書院出身,自然心底里厭惡太監,所以董廷獻見了亦失哈,便打哈哈道:這不是亦失哈公公嘛,聽說你調到都虞處了,本官還沒來得及道喜。見董廷獻一臉的幸災樂禍,亦失哈心中不免一股火上來了,心道:高起潛我惹不起,你一個小小的錄事也敢嘲笑我?便諷刺道:無妨,本公公好歹還是個掌事,只怕日後董錄事就沒好日子了,還不是也得在老祖宗手底下過日子。

董廷獻立刻起了警惕說:哦?這是何意?亦失哈心道自己說錯了話,忙道:倒是沒什麼意思,大人只管忙去吧。董廷獻便拉住他說:哎,咱們好歹是老相識,怎得說個半截話,你若不與我說明白,今日你走不了。亦失哈便慌了手腳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董廷獻才道:也罷,前邊箭亭,我等着你。

這便是外臣在宮裏辦差的壞處了,宮裏的機密就很容易泄露出去,這也正是崇禎要將外臣統統遷出皇宮的原因之一。亦失哈交代給內監們物品入庫登記的事,便到了前邊箭亭,董廷獻已在裏邊等候了,亦失哈便將宗人府合併詹事府的事跟董廷獻合盤托出。董廷獻聽后大吃一驚,不由得心驚肉跳,便要往外走,亦失哈忙拉住他說:此事可是機密中的機密,今日我都與你說了,我可是把命都交給你了。董廷獻便說:外臣不得與內監私通,如今我的命豈不是在你手上?亦失哈便道:如今我在都虞處,跟入了冷宮沒有分別,既然咱們現在是過命的交情,你必要給我謀個好出路,否則我孤身一人,拼着這顆頭不要,我也得把你拉下水,想來董大人也有家有口的吧。董廷獻哭笑不得說:也罷也罷,只是今日不是說話的時候,我今日許你,日後必不負你。亦失哈只是不依道:今日你說的輕巧,若不留下點信物,我豈能信你。董廷獻被迫解下汗巾交給亦失哈作為信物,亦失哈這才放了董廷獻。

董廷獻得了消息,立馬出宮,本來想直奔文震孟家中,快到文府的時候,他又覺得不妥,轉彎往吏部郎中吳昌時家中而去。

吳昌時本是復社元老,與張溥、張采都交好,後來在復社(復興黨)和東林黨聯合扳倒薛國觀的時候,卻悄悄投到了文震孟麾下,到了薛國觀倒台,吳昌時也是一路平步青雲,從御史台小小御史做起,後任禮部主事,一直做到吏部郎中,眼看着吏部右侍郎謝升年邁,更有接替謝升職位的苗頭。吳昌時跟董廷獻素來關係密切,且兩人素有智謀,更是被文震孟視為心腹。

董廷獻見了吳昌時,將事情一說,吳昌時便道:虧得董兄先來我這裏,文大人這樣的位子,豈能沒有人盯着,董兄在內廷任職,與外廷來往密切不免惹人閑話,此事我已盡知,董兄放心,我今夜便去文大人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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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崇禎皇帝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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