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1632年之序幕拉開

過了幾天，崇禎連續召見進京述職的官員，很是疲累，便帶了王承恩、王拱極並幾個體己的隨侍大臣在頤和園閑逛，一個小太監匆匆過來，對王承恩耳語了幾句，王承恩不由得面露喜色，揮揮手讓小太監退了。

王承恩便快走幾步，湊到崇禎跟前低聲道：大伴，吳孟明把黃閣老的兒子抓了，如今已是下了詔獄。崇禎便道：跟詔獄打個招呼，好生看護，不許動刑。王承恩便笑道：內相大人做事做老了的，這起子事自不必吩咐，想來黃閣老的摺子也就這幾日的功夫了。

第二日夜間，朱舜水早早命人備了茶水，果不其然，黃道周的帖子遞了上來，朱舜水自然不敢怠慢，忙在正廳接待，黃道周似有尷尬為難之色，朱舜水雖心知肚明，卻道：閣老蒞臨寒舍不知有何事吩咐？黃道周想了再三，才嘆了口氣道：老朽實在是開不了口啊，哎，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老朽還是走吧。

朱舜水忙起身攔住道：閣老何出此言，莫非是為令郎之事而來？黃道周這才道：正是此事，可有難處？朱舜水便道：若說難處，倒也不難，只是有個計較，在下必得說與閣老一聽。黃道周便道：願聞其詳。

朱舜水便道：天下之本，不過土地田畝，陛下頗為重視，想來閣老也是知道的，如今周府台逝於京上，山東亦不可沒有巡撫，但山東扼京畿要地，人口、田畝都是極重要之處，可惜陛下沒有得力之人所用，這幾日常把臣召去，長吁短嘆，哎，若是在下不在內廷，必定主動請纓，為陛下分憂。

黃道周是何等人，豈能聽不出話中的意思，便道：山東奏對，我亦有所耳聞，只是這可是得罪人的差事，一般人自然不敢應承。朱舜水便道：所以必得一位德高望重的才能勝任。說完便用眼瞟黃道周，黃道周只是皺眉沉思，朱舜水便道：其實這事也不難，畢竟是去當巡撫，若要辦事，自然下邊還有藩臬，在下邊還有長知州、知州，便是有了什麼差池，這板子也打不到巡撫身上的，再說了，陛下何等英明神武，心中自然有數的。

黃道周才道：那依朱大人看，老夫可堪此任？朱舜水便道：老大人自然勝任非常，若老大人主動請纓，一來分陛下之憂，二來接己身之困，兩全其美。政治之事，講究的便是點到為止，黃道周豈能不知這個道理，雖然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個套子，但他又不能不鑽，否則不但救不了兒子，只怕自己也弄個晚節不保。

八月十一日，商周初遞了奏摺啟奏道：陛下，內閣總理副臣黃道周一早遞了摺子，請求辭去內閣職務，主動要求往山東赴任。崇禎便道：哦？朕正為此事憂心，不想黃愛卿果能察朕之意，諸位愛卿以為如何？其他隨侍大臣個個人精，便紛紛道：黃閣老一體忠君，陛下定要好好褒獎才是。崇禎便道：這是自然，那便下旨，黃道周以內閣總理副臣之職兼代山東巡撫，可暫令高弘圖代理其內閣職權。

眾人只以為黃道周下放巡撫，不想皇上竟給了如此大的殊榮，魏藻德對許士揚悄悄說：只怕這巡撫的架子比總督還要大了，想來連皇上也得給一分面子了。許士揚便道：人家是豁出老本去了，這點面子還是得給的，若是讓你我去，怕是給個首輔也去不得的。魏藻德便嘆道：是啊，所以富貴險中求，不過這等富貴我等還是無福消受的好。

下邊眾人小聲議論，王承恩咳嗽了幾聲，才安靜下來，崇禎又道：擢溫璜為青州市長知州，調張可大為禮部右侍郎。眾人便依旨擬詔用印去了。

崇禎便對王承恩說：去把吳孟明叫過來。不多會兒，吳孟明便來到面前，行過禮后，崇禎便道：黃中是你抓的？吳孟明以為要賞，便道：些許小事，怎麼就驚動了陛下。崇禎便道：沒腦子的東西！黃中是誰，你不知道嗎？吳孟明便道：知道，是黃閣老的公子，不過陛下一向律法森嚴，微臣既然知道了，便顧不得這許多。崇禎又好氣又好笑道：蠢東西，趕快把人給放了，務必好生勸慰安撫。吳孟明一頭霧水，崇禎見他不動便罵道：還不快滾！吳孟明這才狼狽去了。

崇禎想了想便對王承恩說：擬旨，升黃中為曹州知州。王承恩道：這似有不妥，祖訓不準至親在同一地就職，只怕...崇禎便道：咱們這麼算計黃道周，只怕給的甜頭還不夠，那裏還顧得了祖訓。王承恩便道：吳孟明背了這麼大的黑鍋，是否也要安撫一下？崇禎笑道：這些人，那個是好相與的？他抓黃中，未必沒有懷着小心思，他如今掌北鎮撫司，還要怎麼賞？王承恩笑道：臣知道他跟許顯純一直不對付，說起來許顯純做事也忒陰了些，自己不動，讓別人背鍋。崇禎笑道：老貨，也算是說道點子上了，許顯純老了，也未必就是他的主意，既然不賞，那就把吳猛抓了吧，當年吳有性不臣，朕念在他潛邸舊臣的面子上，不禍及子女，但終究是個禍患，如今吳猛是許顯純的人，讓吳孟明拿了他，也算是賞了他吧，不過此事朕不便下旨，你且去悄悄吩咐吧。王承恩這才下去傳旨去了。

幾天之間，幾家歡樂幾家愁，黃道周不但以內閣總理副臣之尊去任山東巡撫，兩個兒子更是雞犬升天，一個任了知州，一個則任了錦衣衛北直隸鎮撫使，可謂是滿門榮耀，溫璜也如願去了青州任上，打擊豪紳、清查田畝從青州這裏拉開了序幕，豈不知也拉開了幾年後一場潑天浩劫的序幕，若崇禎能預知未來，或許他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