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學校要搬遷
第二天,我一醒來,就攤開右手,對着右手看了又看。
模模糊糊的記着昨天姥爺在我手心畫了什麼圖案,今天一起床,卻沒有在手中發現任何東西,手心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真奇怪,我記得昨天回家並沒有洗手,怎麼會沒有呢!
“子青,走,去上墳!”老媽這時候走進來,把一套黑色的衣服放在我的床邊。
“都燒了,咋還上墳?”我就奇怪了,都燒乾凈了,還上哪門子的墳啊!難道,這個還有什麼講究不成。
“葉來後晌就是燒了一些物件,可,惠靈那丫頭還沒下葬呢,你想啥呢?快點,大家都等着呢!”老媽起身走出門去。
“真麻煩!”我拖拖拉拉的把衣服穿好以後,開門走到院子裏,發現姥爺、奶奶、乾爸乾媽都在那裏坐着,還有一些不認識的人也在一邊坐着。
“子青,過來!”姥爺對我招手。
“做啥?”我走到姥爺身邊,看着姥爺,突然,想問姥爺昨天晚上在我手上畫的什麼。
“姥爺,葉來後晌,你在我手上畫的啥?咋今天早上啥也沒有了?”
“你問這做啥,不該你知道的別問!你問我,也不能告訴你!”姥爺根本不理我,看着乾爸乾媽。
“大家都到齊了,走吧!”乾爸乾媽站起身來,乾爸對着大家看了看。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都起身走出去,我就跟在他們後面,一腦袋漿糊,不知道這是要幹什麼去。
一會兒,乾爸乾媽在自己家停下,從家裏搬出一顆紙做的搖錢樹,就自顧自的走了。
然後,大家依次進入,有的搬着紙糊的樓房,有的拿着花圈,有的用扁擔挑着提盒,有的搬着紙糊的聚寶盆;乾爸乾媽在前面領頭,一群人就朝東面走去。
姥爺遞給我一個木頭盒子,盒子長三十厘米左右,寬和高都十幾厘米,我猜測是棗木製造的,具體什麼材料不知道。
盒子蓋上有一條雕刻的鳳凰盤踞,盒子四個面都雕刻了一些繁體字,具體什麼意思,我不認識,所以並不知道。
“姥爺,這是啥?”我抬頭看了看姥爺,感覺這個盒子有些沉重。
“惠靈那丫頭的骨灰盒!”姥爺淡然的看了我一眼,對着前面兩個人拍了拍肩膀。
前面的兩個人轉頭看了一眼,把舉着的挽帳朝我這邊靠了靠,把陽光全部給擋住。
“骨灰盒?”我嚇得差點把盒子丟出去,渾身一陣哆嗦。
“做啥!安穩點,要是出了差錯,你別想好過!”姥爺瞪了我一眼,把我手中的盒子安穩住,這才鬆手讓我自己捧着。
“為啥是我?”我看着盒子,感覺自己特別倒霉。
惠靈不是還有一個弟弟嗎,怎麼就讓我拿着她的骨灰盒呢。
再說,怎麼排也排不到我吧,有乾媽,有乾爸,還有一個乾哥哥,咋就輪到我了呢?
“為啥?自己想去!”姥爺不願意搭理我,從腰間掏出旱煙袋,抬起腳在鞋子上磕了磕,塞滿煙絲點然後,吧嗒吧嗒的吸了幾口。
不說拉倒!就你這樣當長輩的,哼!
我心裏嘀咕姥爺,看着姥爺在那裏抽旱煙,心裏就想,等會嗆着你!你也太不負責了,咋會有你這樣的長輩。
姥爺抽了幾口,看了我一眼,哈哈笑了兩聲,對着我的頭,用旱煙桿敲了一下。
“又在心裏編排我吧?”
“姥爺,你!”我感覺特委屈,我心裏就是想一下,又沒怎麼你,你就給我一煙桿,這什麼事啊。
以前,也沒見你這樣,怎麼最近感覺你越來越不靠譜了呢。
“我還不知道你!還委屈你了?”姥爺繼續抽旱煙,看了看前面,把旱煙袋掐滅,幾步就走到了最前面。
“行了,東山到了!大家準備一下!”姥爺看了看乾爸乾媽,對着站在一邊的劉老頭點了點頭。
東山,原名九泉山,因山上有九個山泉而聞名。
說是山,不如說是土丘。
山體也就一百多米高,因為山上盛產紅色粘土,所以,周圍很多工場都來這裏挖掘。
前幾年,生產磚瓦的工場很多,大家都知道這裏出產紅色粘土,便都來這裏挖掘。
經過幾年的挖掘,東山整個山體都消失乾淨,只留下了一片墳墓的墓地還在。
也正由於,東山被挖的坑坑窪窪,因此,一到夏天雨水多的時候,這裏就成了熊孩子們的樂園,一群一群的熊孩子光着身子,在水裏撲騰。
也正因此,這裏的水坑吃了不少熊孩子。
所以,這裏到處都是墳墓,一片連着一片,松柏也是一片一片的,整個山都荒廢下來。
一中午的時間,挖墓穴,安葬,祭奠,一套一套的程序走下來,很快就結束。
只有一個不算高的墳頭孤零零的被四周的墓碑和墳冢包圍着。
“親家,這樣光禿禿的不是辦法,你們最好是找工匠做一塊墓碑立起來,另外,在四周種幾棵松柏給她遮遮陽光。”姥爺看着光禿禿的墳包,有些嘆息。
“親家,這立碑和種松柏啥時候合適?”乾爸看着墳包,眼睛中噙着淚水。
“頭七立碑最好,至於松柏,越早種下越好。”姥爺抽出旱煙袋想吸一口,可是,想了想又塞回腰間。
“親家,那,我們告辭啦,回去張羅一下去!”乾爸對着姥爺拱了拱手,伸手去拉仍舊在地上跪着痛哭的乾媽。
“嗯!”姥爺對着大家揚了揚手。“都散了吧,該做啥做啥去吧!”
大家呼呼啦啦走了個乾淨,只剩下我,姥爺,老媽,奶奶,還有一個劉老頭。
“這幾天我打聽了一下,給你定了一門娃娃親,拿着!”
姥爺塞給我一塊平安扣一樣玉石,玉石上繫着一根紅色的繩子。
這!我能說啥,你還真給定了娃娃親了,我都讀初二了,你老人家,這長輩當的怎麼這麼不靠譜呢!
等開學的時候,我就讀初三了,你老給我定個娃娃親,這算怎麼回事!
“咋了,還不樂意?”姥爺看着我,抽出旱煙桿重新點燃。
“不是,姥爺,你真是我親姥爺,我這都馬上讀初三了,你給我定一門娃娃親,你說我到底該哭還是該笑呢?”我一把奪過姥爺手裏的旱煙桿,不肯還給他。
“你個熊孩子,給我!”姥爺伸手就奪,可惜,我一轉身就跑出幾步遠,姥爺沒有奪過去。
“子青,還給你姥爺,別沒大沒小的!”老媽從姥爺身後追了上來。
“姥爺,你給說說,為啥非要給我定娃娃親!我都多大了,你這合適嗎?”我沒理老媽,看着姥爺在那裏吹鬍子瞪眼。
“人家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女娃挺漂亮,你有啥不可以的!”姥爺氣的鬍子一翹一翹的。
“不是漂不漂亮的事,我都這麼大了,你給定娃娃親,我怕我同學笑話我。”我覺得到時候,同學一聽肯定笑到肚子痛。
“熊孩子,把煙桿還給我!”姥爺走上來一把奪過煙桿,吧嗒吧嗒的吸了幾口,才慢悠悠的說。
“你懂啥!定這娃娃親,還不是為了你好,不知好歹!要不是為了你好,我才不去丟這個人呢!
跟人家好話說了一籮筐,人家才答應下來。你覺得,還挺容易是吧?”
“姥爺,我覺得沒必要啊!”我看着姥爺在那裏抽旱煙,我的腦門上全是問號。
“必須定!有些話,不能跟你說,但是,這娃娃親還必須定。
你別想着反悔,興許過幾年,人家女娃還不樂意嫁給你呢!”
姥爺把旱煙桿的煙鍋在石頭上磕了磕,重新填滿煙絲,又點燃。
“那就乾脆別定唄!”我覺得既然對方不願意,何必要定呢,搞這麼麻煩,不嫌難受啊。
“已經定下了,不然,哪裏來的那塊玉!”姥爺被嗆得咳嗽了幾聲。
你還沒問我同不同意呢,這就定下了,也太霸道了!我咋舌。
我都不知道啥事,就給我定下了,你這長輩當的咋就這麼不靠譜呢。
“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姥爺把旱煙滅掉,在石頭上把煙鍋磕乾淨以後,插到自己腰間。
“女娃是你鄰居家的孩子,叫什麼來着?”
“高嬌!”老媽在一旁說。
“對,就是這個名字!我給了那女娃一對銅錢和一個玉佩,等你們到了二十五歲,過完生日,就去問問那女娃。
那女娃要是同意呢,你們就結婚,也算是了了我們老人的一樁心事。
那女娃要是不同意,就把那對銅錢拿回來,實在不行,就把記着(記着,方言,繫着的意思)銅錢的兩根紅線給交斷(交斷,方言,剪斷的意思),別忘了!萬一忘了,可就害了那女娃啦!”
“姥爺,你跟她說銅錢的事情沒有?”我心想,到時候,向她要那一對銅錢,她硬是不給,那不是要鬧僵啦。
“跟她說這個做啥!你平時多去她那裏,對她好一點,到時候,她不就是你媳婦了,傻孩子!你咋這麼笨呢?”
老媽看着我,笑嘻嘻的說。
“可是!”我剛想說話呢,又被老媽給堵上了。
“說你傻,你還不信!可是啥可是?你多去她那裏走動走動,對她好一點,不就可以了!
好女怕賴漢!你纏着她,對她千般好萬般好,還怕到時候,她不嫁給你?傻子一樣!”
唉,老媽,你這樣教唆我,真的好嗎?是不是,老爸就是這麼把你娶到家的?
“就是!你媽說的對!”奶奶在一旁幫腔。
你們做長輩的咋能這樣呢!我好好的一個學生,你們就這樣教唆我,這是犯罪,你知道不!
“你媽說的在理!你就應該平時多去她那裏跑跑,對她獻獻殷勤,到時候,她不就是你媳婦啦!”姥爺笑呵呵的在一邊樂。
你們這些長輩,咋就沒個正行呢!你們就是這麼教育晚輩的。
“我盼着抱重孫呢!”奶奶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
唉,奶奶,我才讀初二好不好,你也太着急了吧?
我無奈的看着他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一個個都這麼著急讓我結婚生子,可是,我才讀初二啊,你們別這麼著急行不行!
我感覺,我就不應該跟過來,這不是,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對了,差點忘記!”姥爺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事情。“我這次順便給你找了一個替身。”
“替身是啥?”我特別疑惑。
“不該你知道的別問。我給你找了替身,你就不用守孝了,替身替你守孝。”
還有這事?不錯啊,我就可以隨便玩了,不用守那些規矩啦,不錯!
“不過呢,逢年過節,你必須去祭奠一下替身。燒點紙錢啥的。”姥爺看着我高興的樣子,急忙吩咐了幾句,怕我一轉身給忘記。
“哦,我知道了姥爺,你給她一個玉佩和兩個銅錢,就給我一個這玩意,有點偏心吧?”我拿出姥爺給我的那塊玉,衝著姥爺搖晃着。
“熊孩子!給!”姥爺掏出一個銅錢和一塊三厘米左右的方形玉佩遞給我。
我一把搶過姥爺手裏的東西,生怕姥爺反悔,一起塞到自己的衣服口袋,跑到姥爺身邊跳起來對着姥爺的臉就親了一口。
“這熊孩子!”姥爺哈哈大笑,奶奶和老媽也笑起來。
“劉老三,那事情怎麼樣了?”姥爺轉過頭去對着劉老頭。
“村裡同意了,不過,搬遷的話,得費些日子。”劉老頭看着姥爺點了點頭。
“這麼快?我還以為得費幾天時間呢?”姥爺也點了點頭。
“你老人家是他們的長輩,你說的話,他們怎麼也得聽不是?何況還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他們不同意,怎麼都說不過去吧?”
“哼!他們那群畜牲,要是聽我的話,至於弄到現在這樣子嗎?
你看看人家鄰村,哪裏不比咱村裡好,還不都是他們給敗壞的!一群熊玩意!”姥爺生氣的渾身哆嗦。
“高老大,你就別生氣了!他們歸他們,不過,這件事,怎麼也得聽你的,不是?”劉老頭給姥爺錘了錘後背。
“姥爺,啥事啊?”我湊過去,一把抱住姥爺的胳膊。
“你們學校的事情!”姥爺順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們學校咋了?”
“我跟村裡說了幾句,讓你們學校搬遷!”劉老頭看了我一眼,對着姥爺看了看。
“我們學校要搬到哪裏去?”我好奇的看着姥爺,發現姥爺點了點頭。
“你們學校搬到村委辦公樓去,村委搬到你們學校原來的那個大宅子裏去。”劉老頭見到姥爺點頭,這才說話。
“那個大宅子不是鬧鬼嗎?”
“凈瞎說!你看見鬼了?”姥爺拿出煙桿又給了我一煙桿。
“我看見了,前些天,要不是遇見鬼,我能那樣嗎?”我捂着腦袋瞪了姥爺一眼。
老是打我腦袋,把我打壞了,看你怎麼辦。
“熊孩子,瞎說!再說了,就算是有那東西,他們也不怕!
他們有官氣護體,還有國運加身,一般的髒東西,對他們造不成傷害,沒事!”姥爺想了想,對我說。
“那,是不是,我要是當了官,也不怕那些東西啦?”
“嗯,可以這麼說!”姥爺點點頭。
“那,我要努力學習,爭取以後當個鎮長啥的官!”我高興的跳起來,一蹦一跳的圍着姥爺身邊轉。
“那,我等着你當官的那一天!”姥爺看着我,滿意的笑着。
“高老大,他們說,要搬遷的話,必須儘快搬遷,因為,學生們就快開學了!”劉老頭在一邊直皺眉。
“那就讓他們趕緊搬啊!難道還有什麼事情?”姥爺看着劉老頭的樣子,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他們是想讓你做場法事!”劉老頭吞吞吐吐的。
“他們不是不信這個?讓他們自己弄去,別來煩我。沒功夫搭理他們,一個一個的早做啥去了!
一早宅院荒廢的時候,就該做法事,他們偏不信,那就讓他們自己搞去。少來煩我!”
姥爺幾步走到最前面,一甩袖子不再搭理劉老頭。
“高老大,他們說可以給你錢!”劉老頭追上姥爺,低着頭不敢看姥爺。
“我不稀罕!那些錢都是這些年他們幹壞事得來的,我還怕拿了他們的錢,被鄉里鄉親的罵呢!”姥爺不管劉老頭繼續朝前走。
“唉,高老大,你等等我啊!又不是我惹你生氣,你這樣難為我做什麼!”
劉老頭覺得自己特委屈,這是招誰惹誰了,弄得兩頭都不是人。
“你讓他們來人談,別一副什麼事情都像別人欠他們似的態度。
再說,我在紅白理事會和林業隊做的這幾年,沒少替他們擦腚,讓他們看着辦!
反正,又不是只有子青一個人需要上學。他們不怕被村裡人戳脊梁骨,儘管亂來。”
“高老大,你這不是為難我嗎?我又不是他們一夥的!”劉老頭在姥爺身後跟着。
“我又沒讓你跟着,你跟着我做啥?”姥爺轉頭看了劉老頭一眼。
“高老大,你給句准信啊!”劉老頭實在沒辦法了,只能求姥爺給句話。
“那,你對他們說,枯井填了!如果,有辦法的話,還是儘快在村裡其他地方再蓋村辦公大樓吧,那宅子不能留!”
姥爺看了看前面,正好走到了自己家門口,便走進門去,把門一關,把劉老頭擋在了門外。
“你!氣死我了!高老大!高老大!”劉老頭在門口喊了兩聲,見姥爺根本不給自己開門,便垂頭喪氣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