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孔雀樓
開陽郡。
孔雀樓內。
胭脂水粉的味道,促成了這妓院的香氣襲人,本是污穢的地方,但因妝點得高尚,就有了貴族氣息。
這孔雀樓的老闆是個附庸風雅之輩,弄的現在的孔雀樓只招待有錢人,已經不是當年單純的妓院了。
該稱它是“上等妓院”。
櫃枱上,一位英氣逼人的少年正在詢問老鴇,看是在問這孔雀樓的情況,實則在威脅老鴇,讓她告知孔雀樓來過那些人。
“你應該知道我身上這枚玉佩代表什麼,不要挑戰我的耐心,惡了我,那便是開罪了我背後的勢力,你們老闆齊薺茱也保不了你。”
少年晃了晃腰間的玉佩,那玉佩質地輕薄,純凈無比,壁內有一個金色的“星”字,看上去格外顯眼。
老鴇點頭哈腰,她也是有見識的人,那玉佩代表什麼,她可清楚。
鎮星門。
中原武林的一等勢力,培養了許多宗師級別的高手,並且背後還隱約有金沙皇族的影子。
這個門派擅長用槍,一手槍法行雲流水,折鐵沉沙。
開山祖師東邪羽乃是一位登峰造極的槍法宗師,雖然沒有得到宗師稱號,但實力絕對是宗師級別。
他的《破天亂行》,可以說是武林中最為致命的槍法,甚至能和方劍離的《一劍九式》,以及敖胤的《奇刀非刀》相提並論。
自從東邪羽之後,鎮星門沒有幾個能夠修鍊《破天亂行》的,這也是為何,鎮星門如今的宗師級別高手,都不會《破天亂行》的原因。
“官人,您要找的那個顧石的確沒來過,就算來過,按照您說的,那只是一個窮小子,哪有錢來孔雀樓花啊?”老鴇在這妓院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已經養成了油腔滑調,說話自有分寸。
少年冷冷的盯着老鴇,看不出什麼破綻,只好說道:“我就在這孔雀樓住下了,我名薛忘,你可記住了。”
“要是有那顧石的消息,需得第一時間告訴我,否則,我便拆了這孔雀樓。”
“得了。”老鴇趕緊答應道:“您就好好休息,要是真有這顧石的消息,恐怕您的人也會比我們先知道。”
薛忘冷哼一聲,轉身回客房了。
在他走後,老鴇匆忙走進後院,拿起一封密函,讓手下的夥計送出去。
“告訴大人,一等勢力已經行動了。”老鴇看着夥計,鄭重的將密函給他。
夥計接過密函,隨即一躍,穿過後院的天井離開,他並非普通人,輕功一流,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老鴇轉身回到櫃枱前,沒想到又來了一個俊朗的青年男子,約莫是二十五六的樣子。
這個青年男子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質,就好像他蔑視所有人,俯視眾生一般,他的雙眼無神,但一身橫練的肌肉強而有力,這大冬天,還敞開胸,穿着單薄的衣服。
“在下君臨閣唐厭。”青年男子扔出一個錢袋。“我要一個安靜的客房,這些銀票,應該夠我住一年。”
“呃…”老鴇看着錢袋裏面那一卷銀票,立刻笑吟吟的說道:“官人跟我來,我帶你去這孔雀樓最好最安靜的客房。”
唐厭跟在老鴇身後,他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出門,要不是他師傅讓他來看看那會《一劍九式》的少年,他還在宗門內修鍊呢。
“官人,您就住這兒,若是有什麼需要,還請告訴夥計,奴家會為您準備。”這老鴇拿了錢也好說話,這態度好了不少。
“不必了。”唐厭走進房內。“沒什麼事不要來打擾我,我睡覺的時候,若是被吵醒,會殺人的。”
老鴇一驚,看唐厭的樣子也不是玩笑,趕忙說道:“官人放心,奴家不會讓人打攪您的。”
唐厭沒有出聲。
老鴇見狀,也慢慢下樓了,她可是不敢弄出一點響動,生怕吵着那位喜歡睡覺的客人。
對於君臨閣,她了解不少,這個一等勢力非常的可怕,因為這個門派以暗器出名,擁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暗器。
並且這些暗器的威力極大,使用者還能加持自己的真氣在暗器中,增加暗器的威力。
這個門派一般來說都是負責押鏢的工作,一些鏢局接不下來的活,基本就是君臨閣在接。
一旦這個門派接收的東西,基本全部都送到目的地,但也有被截掉的鏢,但君臨閣不差錢,賠得起。
這是一個財大氣粗的門派。
老鴇走下樓去,剛能看見櫃枱,就發現又有兩個少年在那兒等她了。
這些一等勢力有病啊!
全他娘的在同一天過來,你們是有多閑啊。
卵蛋疼!
老鴇在心裏嘀咕幾句,又喜笑顏開的過去接客了。
這來的人都不是來玩女人,吃肉喝酒的,他們都是為了那個會《一劍九式》的少年而來。
“快點!快點!”其中一位渾身雪白的少年取出銀票,對着老鴇一笑:“老龜婆,我和這位七劍山的師兄要住店,兩間上房。”
老鴇注意這個少年,他的樣子和女子沒有什麼區別,就連說話的聲音也聽着像個大姑娘。
她仔細一看,發現這個少年沒有喉結,至於為何得知這是個少年,而不是姑娘,且因為老鴇在下樓的時候,聽見另外一個少年稱他為陰天子。
陰天子,本叫陰朝誓,陰天子是陰陽谷聖子的尊號,他是天下皆知的美男子,因此老鴇才知道這位是男兒身。
至於另外一個少年,應該是七劍山的核心弟子,捧着一柄清風皓月,那是七劍山核心弟子才有的佩劍。
“死人妖,娘娘腔!”七劍山弟子噁心不已,拿出銀票給老鴇,說道:“我關榷不用娘娘腔的銀兩,我七劍山也不差錢。”
頓時,空氣中瀰漫著火藥味,這兩人是針尖對麥芒,一旦紅了眼,恐怕這孔雀樓也要被拆得一乾二淨。
“你說誰娘娘腔?”
“誰答應我說誰。”
“你想死?”
“想死又如何,你殺得了我嗎?”
兩人相對而視,擠眉弄眼,卻始終沒有動手。
關榷這個混賬,實力又見長了!
這傢伙手裏捧着兵器譜排名第十一的清風皓月,竟然就如此囂張跋扈。
真想宰了他!
陰朝誓咬牙切齒,轉眼笑道:“關師兄的修為又精進了,小弟自嘆不如,這是齊薺茱的地方,給他一個面子,我們還是不要把這兒拆了為妙。”
關榷白他一眼,冷笑道:“你若是想和我動手,我倆可以去城外打,但你若不想打,就離我遠點,老子不喜歡娘娘腔。”
哇靠!
你在說什麼啊?
一等勢力的核心弟子都這麼猖狂的嗎?
老鴇真是服了這個叫關榷的少年了,她趕緊開口說道:“二位的房間在左上相鄰的兩間,這是客房鑰匙。”
關榷和陰朝誓拿着鑰匙,各自冷哼一聲,然後就是去自己客房了。
中原一共六個一等勢力,這不到一個時辰就來了四個門派的核心弟子,這孔雀樓可真是矗立在風雨中。
老鴇嘆氣,心想。
為何大人不親自過來坐鎮?
我一個婦道人家,真的惹不起這些一等勢力的核心弟子。
他們太不講理了!
什麼人啊!
老鴇埋怨起來,卻沒有發現一個富家公子正抱着嬌滴滴的美人過來。
“媽媽桑,有沒有葯,給我來一盅,看我不弄的這婆娘求饒。”這富家公子捏了捏懷裏美人的鼻子,手也在各處摸索。
老鴇對這種人司空見慣,立馬去後院取出一盅葯湯,放在這富家公子身前。
“這葯需得五十兩,杜公子也算是常客了,不用我告訴你它的功效吧?”
老鴇又看着這杜公子懷裏的姑娘,笑吟吟的吩咐道:“東鴛,好好伺候杜公子,他可是你的回頭客了。”
東鴛嬌弱一笑道:“這是自然,杜公子,我們回房吧。”
杜公子摟着東鴛回房去了。
他只覺得喝葯以後,身體很熱,很輕,很想發泄,然後他就可以升天一樣。
杜公子對這葯非常滿意,他能夠感受到自己重要部位的變化。
那個重要的地方彷彿充斥着他全身的力量。
真是不錯。
這藥性真大,這下我可以一展雄風了。
今日,我非得把東鴛這小妖精弄的服服帖帖,讓她七天接不了客。
杜公子高興極了,他已經受不了了,單刀直入。
東鴛悶哼一聲,也很舒服。
兩人在房間裏苟合,本來老鴇吩咐過,不能太大聲,不然會有殺身之禍。
但喝了葯之後,實在是太舒服了。
忍不住啊!
東鴛忍不住叫出聲,並且是那種肆無忌憚的叫。
實在是太舒服了,她快要上天了。
東鴛的叫聲雖然穿不到樓下其他客人耳朵里,但卻能傳遍整個二樓,再加上他們所在的房間離唐厭的房間不算遠。
這聲音也就傳到了唐厭耳朵里。
本來唐厭還能忍受這種聲音,因為他知道這裏是青樓,既然他選擇住在這裏,聽見女人的聲音也沒什麼。
但是下一刻,杜公子也叫起來了。
這怪不得他啊!
這他娘的實在是太爽了。
那葯太猛了,他控制不住自己啊,竟然也叫出聲了。
這聲音讓唐厭噁心,他睜開雙眼,然後一下就消失在房間裏。
下一刻,他從屋頂落下,出現在杜公子的房間裏。
他張開手掌,那粗壯碩大的手掌直接將杜公子的頭給拿住了。
當手掌拿住杜公子的頭時,唐厭並沒有停下來,他的手掌和杜公子一起墜落,將二樓的地板砸出一個窟窿。
杜公子倒在一樓的地板上,嘴裏吐着血沫,筋骨全部都被打斷,失去知覺。
唐厭揉揉腦袋,一臉不耐煩的說道:“再有誰打擾我睡覺,可就不會這樣手下留情了。”
說完他又回去了。
剛才的響動引起了另外三個人的注意。
關榷捧着劍,看着離去的唐厭,露出不屑之色,然後他就回房了。
陰朝誓同樣覺得唐厭不怎樣,他也回房了。
至於薛忘,他則是滿頭大汗。
這他娘的是君臨閣派來的人?
這就是個瘋子吧?
君臨閣派這個混賬來是要宰了那個會《一劍九式》的人嗎?
還他娘的手下留情,我日你的墳!
薛忘頭皮發麻,不過他也覺得這樓下光着身子的男子該死。
你他娘的爽就爽嘛,非得出聲?
他搖搖頭,退回自己的房間。
樓下的老鴇看着這幾個“神仙”都回去了,這才過去叫人來抬杜公子去醫館救治。
老鴇真是受不了了,她恨不得顧石立馬出現,然後送走樓上的幾個“神仙”。
齊薺茱!
你給老娘安排的什麼任務?
還真是把老娘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老鴇在心裏臭罵不停,順帶還要收拾地面的木屑和血跡,還要請人來修理屋頂的洞。
就在此刻,顧石終於來到了孔雀樓。
他雖然知道開陽郡有很多人在等他,卻不知道這孔雀樓就有四個。
老鴇看見又來客人了,立馬笑吟吟的過去招呼。
“這位官人,是等人,還是要找樂子啊?”
老鴇真的怕了,她可不希望眼前來的這個少年也是等人的。
“找樂子,給我和身後這位公子挑兩個藝妓就好。”顧石看着女扮男裝的雲丹,非常滿意,隨後他又說道:“藝妓最好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你要是敢糊弄我,我可是要殺人的。”
又要殺人?
現在的少年都是這麼喜歡殺人的嗎?
老鴇直翻白眼,轉眼之間又笑着說:“這是自然,我們孔雀樓什麼姑娘都有,二位請上二樓,最東邊的包間,待會兒姑娘自然會去你們房間的。”
顧石點頭,帶着雲丹去了二樓最東邊的房間。
前世他經常來這裏,每次來都要聽這裏的姑娘彈琵琶,或者古箏。
他不懂樂曲,但聽着好聽就行。
這一世,顧石還是頭一次見這孔雀樓,這裏變化很大,從前的舞台已經拆卸了,修成了後院,妝點也變了,不如以前樸素。
“你來這裏竟然只是為了聽藝妓奏樂,你可真有閑情雅緻。”
雲丹一進門就開始數落顧石,一邊數落,一邊給自己倒水。
她看了看這孔雀樓外的景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好像這樓里樓外是兩個世界。
這景色還真是不錯。
這傢伙還是有些水平的。
雲丹偷偷一笑,喝上一杯水,心情也平復下來。
顧石看她一眼,嘲笑道:“不過是白開水,你竟然喝出酒的味道,還說雲家小姐呢,不知道是哪裏來的野婆娘。”
你…
雲丹一聽,氣就不打一處來,不過在這裏,他也難得和顧石一般見識,以免暴露她是女兒身。
說來也奇怪,剛才老鴇並沒有認出顧石,這是為什麼?
因為來這孔雀樓的人也沒有一個認識顧石的,他們只知道一個會《一劍九式》的少年叫顧石,可是顧石長什麼樣,他們壓根就不知道。
而顧石也不知道,這孔雀樓已經聚集了很多等他的人,還有一些在孔雀樓外想要殺他的人。
“惡婆娘。”顧石將雲丹叫過來,說道:“你矇著臉去找個乞丐,讓他散佈我來了的消息。”
雲丹聞言,轉念一想就明白顧石要做什麼了。
她匆匆離去。
不久,兩位藝妓上來,她們兩個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一個手裏捧着琵琶,一個抱着古箏。
“開始吧。”
顧石將這兩位藝妓請上座,自己在那裏喝着茶,隨着那動聽的小曲,感覺心靈都沉浸在水裏。
古箏和琵琶的聲音並不大,因為老鴇吩咐過兩位姑娘,讓她們不要打擾到那位君臨閣的客人。
顧石搖搖頭,問道:“為何如此低沉,這聲音雖然悅耳,但太低沉了,有些壓抑,可否將聲音提一點?”
兩位藝妓臉色煞白,她們也聽老鴇吩咐過,這房間的客人也是要殺人的。
“官人,不是我們彈得小聲,而且西邊客房中有位尊貴的客人,他不喜歡有人打擾他睡覺。”兩位姑娘兩邊都不敢得罪,只能坦白。
睡覺?
顧石冷笑:“既然如此,你們下去吧,我去看看這位客人是誰?”
兩位姑娘身子直挺挺的站起來,立馬上前阻攔道:“官人,那位客人是君臨閣來的,你不要亂來。”
君臨閣…
顧石點頭,看着兩位姑娘,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去找他了,你們繼續彈吧,記得彈點優雅的曲子,不要彈那些悲切的,我這人一聽見悲切的曲子就要殺人。”
兩位姑娘又被嚇傻了,趕緊坐下繼續彈奏,一點也不敢馬虎。
顧石聽着小曲,心思卻不在這小曲上。
沒想到君臨閣來了這孔雀樓。
難不成…
難不成他們知道我是敖胤重生?
顧石嚇得不輕,不過他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重生這個說法說出去都沒人信,更沒有人會想這種事情。
他心裏有些壓抑,不過很快就放鬆下來。
因為他發現君臨閣的人不認識他,至少孔雀樓的老鴇都不知道他是顧石,這說明君臨閣也不知道。
如果君臨閣知道,那麼他們的人肯定會讓老鴇知道,老鴇如果知道,顧石恐怕已經成為眾矢之的了,因此君臨閣不可能知道他是顧石,君臨閣不知道,也就是說一等勢力全部都不知道他是顧石。
這就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