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茶藝無國界

第二場比賽比原計劃推遲了三天，理由是社會反響強烈，只好更換場地以滿足需求。

比賽規則很簡單，由主辦方提供50種茶葉和10種水，參賽者自主選擇茶葉和水，用普通電水壺燒水泡茶。

評委沒有任何限制，按自己的標準評出第一到第十名，對應得分從10到1。

最後計算參賽者得分總和，分高者勝出。

包括修文在內，參賽人數共30人。評委10人。

陸爺爺作為特邀嘉賓，參與評選，但分數不計入排名。

新場地實在有點大，是一個可以容納數萬人的體育場。

場中靠主席台前搭了個大大的平台，平台分成左右兩區，中間用一堵牆隔開，兩邊相互看不見。

左區是評委區，正中有一張大沙發和一個大根雕茶几，給特邀嘉賓陸爺爺使用。

兩旁各五套桌椅，桌子較大，因為評選時要放30杯茶水。

右區是比賽區，賽區左邊擺放了50種茶葉，右邊放了10大缸不同的水，茶葉和水都有編號。

右區正中分三排，每排10張桌子，桌子有編號，從1~30。

每張桌子上都有1個電水壺、1個大水樽和11個玻璃杯。玻璃杯上有編號，與桌子的編號相同。

顯然，桌子的編號將會是參賽者的編號。對應的，評委將看到玻璃杯上參賽者的編號。

距比賽開始還有半小時，觀眾席就爆滿。不過大家都很安靜，安靜得讓初到日本的修文覺得有些怪異。

幸好，體育館上的大屏幕開始播放第一場比賽的情景，讓現場不那麼寂靜。

其實日本人也是愛面子的，給出前三名得分的畫面沒有聲音解說，也只晃了一秒鐘就過去了，還將2、3名的名字做了馬賽克處理。

不過石田解釋修文為什麼會錯兩題時，引起大家的一些議論。這倒也為梅花雪水做了回廣告。

差15分鐘一大堆名人政要也坐在了主席台上。

石田想要陸爺爺去主席台上見見大家，陸爺爺不肯，且修文也不願去。

正尷尬，參贊過來了，說王毅大使來了，希望大家過去一趟。

陸爺爺以行動不便為由，還是拒絕前行。修文則沒任何猶豫，跟着過去了。

王大使沒想到修文如此年輕，連誇修文年輕有為，希望修文為中日民間交流多作貢獻。

當然，王大使也免不了問起為何沒組團過來？修文想了想還是說團長生病，臨時取消了。修文是陪爺爺看病過來的。

然後解釋這些項目本就準備相互交流，只是現在成了一對多的尷尬局面。

王大使問有信心嗎？

修文說，如果您看了第一場比賽，就不問這個問題了。

王大使笑了，然後說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修文遲疑了一下還是說，第一場比賽前，石田先生就跟我說過了，盡全力比賽，才是對對手的尊重。

王大使略皺了下眉頭，但沒再說什麼。轉身領着修文去見了那幫名人政要。

走到安倍面前，修文沒伸手，只是拱拱手作了個揖。

王大使笑了笑當沒看見，繼續轉了一圈。比賽也就開始了。

開幕式有幾人講話，反正修文不認識也聽不懂。

最後石田想請陸爺爺說幾句，陸爺爺不肯。石田只好請修文上台，並給了修文一個發言稿。

修文本要照念，但第一句就是尊敬的安倍首相，嚇得修文只好扔掉發言稿，即興發言：“尊敬的來賓、同行和觀眾朋友們，大家上午好！

很高興能來到日本與大家交流。

都說科技無國界，但也有人會說科學家有祖國。

不過我發現，茶藝才是真正的無國界。

無論是誰，無論他是哪個國家的人，大家切磋茶藝，只會增進兩國人民的感情，而絕不會影響對方的國家。

另外，作為茶隱世家的後人，原本是不能來交流的。

但像許多非物質文化遺產一樣，茶隱世家作為一種獨特的技藝，如果再不走改革創新之路，估計也要消失了。

所以我才艱難地走了出來。

在這裏要特別感謝石田先生，沒有他的努力，我們也不可能有這此交流。

當然，我還有感謝我們的王大使，他的鼓勵，才讓我敢於安心在這裏交流。

不過，既然是茶藝交流，那就讓我們用茶藝來說話吧！

謝謝大家！”

修文說完給大家作了一揖便下去了。

大家禮節性地給了些掌聲。

最後石田宣佈正式比賽開始。

參賽者上台後隨機選位。

修文從主席台過去，自是最後一個到。

大家將正中第一排的6號位讓給了他。

乘參賽者開始忙碌，大屏幕上開始播放賽前對部分評委和參賽者的訪問。

評委相對比較委婉，說茶和水都在那裏，無論修文選什麼，剩餘29人中總會有幾個跟修文選擇的相同。況且，燒水、泡茶，似乎並沒有多少迴旋餘地。

記者問，這是不是參賽人數增加的原因？

評委笑而不答。

參賽者比較直爽，說茶是日本的，水是日本的，評委也是日本的，而修文之前對日本一無所知，所以，他能進入前十就算不錯了。

由此引發觀眾的一片加油聲。

幸好修文聽不懂日語，所以大家說什麼也與他無關。

當然，在去年比賽經歷了那麼多之後，縱使聽懂了估計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倒是陸爺爺一獲知比賽規則后就在琢磨該如何讓評委如何更加公正，畢竟，茶癲的行為讓陸爺爺耿耿於懷。

其實，陸爺爺也有了一些想法，只是他目前只能坐在那豪華的大沙發上，除了閉目養神，什麼也做不了。

採訪播完了，攝像師建議現場採訪陸爺爺。

石田想了想，決定先去徵求一些陸爺爺的意見。

陸爺爺心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破天荒答應了。

攝像師過來了，陸爺爺扭頭看了看大屏幕，確認這是直播后，也不客氣地直接說，不如到時連評委的評判一併公佈。

石田是人精，一聽就明白陸爺爺想幹什麼，心裏為難，但看看觀眾和主席台就座的人，他肯定不能這麼做。

於是問評委，大家都不吭聲，最後松下先生開口說，我同意陸爺爺的意見，這其實也是對我們評委的一次考試。

見松下先生都點明了，大家自是不好意思說不。

比賽現場，正如前面參賽者所說，大家對茶和水都很熟悉，基本不用考慮就選好了茶和水，剩下的就是燒水了。

修文有些吃虧，50種茶和10種水，都嘗一遍就得花很長時間。

而修文卻出人意料地先就近取了壺水開始燒，然後才開始甄選茶葉和水。

修文用眼睛看和鼻子聞就排除了30種茶，再用嘴嘗又排除了15種。

見水壺裏的水沒開，就先去品水。

品完，修文對三種水攪了半天。

正當大家以為修文要取水時，修文卻回去泡茶了。

修文用5個杯子裝了5種不同的茶，不等水冷，直接將開水倒進了杯子，然後開始觀察茶葉泡開的過程。

十分鐘過去，有些人的水都燒開了。修文這才不慌不忙地倒掉剩下的水，拿着電水壺走到三缸攪過的水缸前，從不同深度分別取了一些水，且三缸取水的多少也不盡相同。

這個動作讓其他參賽者有些傻眼，相同的水在深淺不同的位置取，不同的水相互混合，這是什麼意思？

原本以為簡單的泡茶翻不出花樣來，沒想到修文取水就讓人詫異。

當然，大家還注意到，修文取的總水量不多。

或許，這樣燒水的時間會縮短。

修文是不會在意大家的目光的，取完后立刻開始燒水。

然後，修文接下來的動作讓參賽者的心徹底涼了，因為修文開始分揀茶葉！

茶葉的總量也不多，分揀完直接放入了11個杯子。

待到水開，修文將水倒入水樽，然後掏出了條毛巾，浸泡過冷水后，敷在了水樽上。

很顯然，這是要加速水的冷卻。

都最後，大家開始泡茶時，修文也開始泡茶。

很快，大家都將茶泡好了。

一群和服姑娘來回穿梭，將330個茶杯端到評委那邊去了。

參賽者們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圍在修文身邊。

修文很快發現，參賽者中沒人參加過第一場比賽，並且多數也不在那100多號人里。

意思就是，領教過甚至看過第一場比賽的人，都沒勇氣來跟修文比賽了。

顯然，這應該是一幫後起之秀，他們要麼當初沒把修文當回事，要麼沒資格去現場。

最後，終於有人開口了，只是修文不懂日語，不知道他們問什麼。

後來有人端了三杯水過來，比劃着讓修文判斷水從那裏去的。修文大約猜到了他們的意思，但依然裝傻不回答。

過了會兒，不知這幫人用了什麼辦法，竟然將設計師叫了過來。

修文無法裝傻，只好嘗了下三杯水，說這是我取過的三種水，第一種取的是上面的，第二種取的是中間的，第三種取的是下面的。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

再問修文為什麼會那麼厲害，修文說，這是遺傳的，陸家後人天生對水的差異敏感。

說得大家面面相覷，卻也無法反駁。

再說評委那邊，原本都是些德高望重、眼高於頂的人。只是他們對江西陸家充滿了敬意，不敢在陸爺爺面前放肆。

陸爺爺見大家都不動，只好自己先開始。

當然，陸爺爺也不好意思太過放肆，於是好歹將30個杯子都端了一遍，然後前面就剩15個杯子了。

在場的都是行家，一看就知道那是利用水溫排除泡茶者。估計那些茶杯的溫度應該都高於90℃，所以直接被淘汰。

接着陸爺爺將15杯茶都聞了聞，就剩下十種了。

等到陸爺爺開始品茶，其他評委這才開始動作。

而陸爺爺也很快就拿着紙筆將排名填好，給了身邊的和服姑娘。

評委們沒那麼瀟洒，但也看懂了陸爺爺評判原則，自是仿照。

反覆幾輪過後，大家最終確定排名。

工作人員開始將數據錄入電腦。

體育館的大電視屏幕沒有同步顯示數據，而是開始播放修文泡茶過程。

看了前面的採訪報道，再看修文的泡茶過程，觀眾和嘉賓都意識到，之前大家還是太輕敵了，看來冠軍還是修文的。

不過，數據錄入的工作人員停止了工作，大屏幕上卻沒有顯示結果。

5分鐘過去了。

10分鐘過去了，還是沒有結果出來。

參加過第一場比賽的人心裏都很清楚，肯定又是大比分落敗。

但也有人認為，評委是看不到修文泡茶過程的，說不定都給了修文低分，修文沒進入前10。

修文自己原本很有信心，但時間長了沒動靜，也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沒進前10。

不過修文堅信，如果他沒進前10，只要看過他泡茶過程的人，都不會認為修文丟人，而是評委丟人。

最後，還是松下老先生說，陸桑說得對，茶藝無國界，公佈吧。

大家都不吭聲，最後還是石田讓操作人員在大屏幕上公佈成績。

修文93分，從第2名到第10名，得分從48~10分。

評委排名里，陸爺爺的排名與最後的名次完全相符，其次是松下，有5人吻合，其餘有些慘不忍睹。

不過組委會好歹給了大家一點面子，除陸爺爺和修文外，其他人的名字都沒有公佈。

體育場裏掌聲雷動。

要頒獎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除了修文，參賽者中第2、3名都不肯去領獎，說實在太丟人。

但問題來了，頒獎嘉賓來了，不頒獎也不行呀。

最後還是王大使出主意說，要不，第2、3名的獎品就頒給石田和陸爺爺吧，感謝兩位對兩國茶藝交流作出的貢獻。

按理應該兩國給對方的人員頒獎，但陸爺爺不可能接受安倍的頒獎，最後只好是王大使給陸爺爺頒獎，安倍給石田頒獎，最後，皇太子來給修文頒獎。

皇太子頒完獎也沒說話，將時間全部留給了修文。

修文自是不願多事，客氣幾句就結束了。

正要下去，石田告知還有記者採訪。

第一個提問的顯然是日本資深時政記者，說幾十年來日本各類精英從沒同框過，今天終於同框，不知陸桑有何感想？

修文有些驚訝，但他不懂政治也不願涉及政治，就說既然茶藝無國界，那就更不可能分職業了。如果真是這樣，那是我的榮幸。

第二位記者有些刁蠻，說陸桑得了93分，想必有7個第二名，對此陸桑有何感想？

修文原本沒注意這個問題，被記者這麼一問，立刻反應過來。

顯然，一些評委給自家的茶葉評為第一了。

他抬頭看看那些評委，有些人低下了頭。

修文想了想說，中國有句古話說，孩子是自家的好，既然純粹是依據評委個人對茶的理解評選，那不很正常嗎？

等到石田將這句話翻譯完，整個體育館都笑了起來，唯獨評委們的頭低得更厲害。

第三位記者想挽回點面子，就問，你在不同的水缸、不同的深度取水，我剛才也問過其他參賽者，他們也說沒覺得有什麼不同。這會不會是皇帝的新裝？

修文笑了，說如果你看過第一場比賽，或許就不會問這個問題了。

石田怕外行記者問出讓大家更難堪的問題，急忙中止了提問。

走下主席台，石田過來對修文說，能不能再泡壺茶？嘉賓說必須喝一口修文泡的茶才肯離開。

修文笑着問，時間會長點，他們能等嗎？

石田說，他們說了，這麼難得的機會，再等半天都沒問題。

修文點點頭，再去取水泡茶，這回他周圍被名人政要和參賽者里三層外三層包圍，且問題不斷。

當然，問得最多的還是那兩個問題，一是怎麼辨水，二是為什麼要分揀茶葉。

第一個問題，修文很堅定，遺傳的。

第二個問題，修文直接拿出兩個水杯，分別泡好茶葉和壞茶葉，讓大家看區別。

看得茶葉生產商也是滿臉羞愧，被他們認為最頂級的茶葉，卻被修文挑出一大堆次品。

茶泡好了。

名人政要喝的是江西陸家的茶，參賽者們喝的是從未體驗過的好茶。

王大使對參贊說，一定要趕緊啟動非遺項目的申請。

參贊則問，第三場比賽是什麼時候，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王大使見此又補充了一句，友誼第一。

修文笑了笑，沒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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