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蔣家的客戶

第9章 蔣家的客戶

穿上令狐送的西裝,修文破天荒地在洗手間的鏡子裏看了半天,感嘆了一句“人靠衣裝馬靠鞍”后,又用水壓了壓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盡量讓自己看得更帥氣點。

他終於等到了自己一直惦記着的電話。文婷告訴他已經安排好,馬上會來接他時,他高興得蹦了起來。至少一萬元吶,這對天天算計着吃十元盒飯的修文來說實在是一個令人興奮的好消息!不過興奮之餘,修文心裏多少還有點愧疚,畢竟,爺爺一直在強調不許用茶藝來賺錢。不過對於這一點修文一直難以理解,父親說這是寄生蟲的借口,可修文也不完全認同。讓家裏背負幾十萬債,最後放棄治療,這種願意用生命來遵守的,或許應該是信仰。但這跟標準的信仰定義完全對不上,修文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不過用現在的話說,就叫腦子進水。

見到修文這身打扮,文婷滿意地點了點頭。司機拉開車門后,文婷坐進去后說了句去紫金山莊一號別墅,然後順手拉着修文也進了後排座。司機愣了愣但沒說什麼,不過修對深圳不熟,沒管那麼多。開車後文婷從包里掏出一萬元遞給修文,玩笑說哪怕修文進去后一言不發,這一萬也是修文的。修文正要說點什麼,文婷沒給他機會,只是繼續說,你要相信自己的實力,就當其他人都是你的學生,你在給他們演示就好了。修文點點頭。

紫金山莊是座與貝聿銘的蘇州博物館相似的、借鑒了徽派建築風格的現代山莊,高檔且低調,並不對外開放。車沿着一條蜿蜒狹窄的小路來到一號別墅后,服務生過來拉開了車門,問明情況后領着文婷和修文七拐八拐進了一間雅間。房間很大,裏面環境很好,茶几是那種巨大的根雕做成,幾個座椅也是根雕做成,上面鑲了真皮沙發,好看還坐着舒服。裏面已有三個人,在主坐的後面站了位年輕男子,手裏拿了個包,估計是秘書。主座上是位很有氣勢和派頭的年長者,見他們進來也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只是示意修文坐他右邊,倒是坐左邊的一位中年男子起身點了點頭,待修文坐下后也坐下了。修文心中暗想,主坐上的老者大概就是文婷他們的大客戶了,左邊的中年人應該是競爭對手,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讓這位中年人難堪,從而贏得客戶。文婷沒有要坐下的意思,對老者笑着介紹道:“李老,這是小陸,陸修文。”然後轉身對修文說:“這是李老,這是石田茂先生。”修文客氣地對李老說了聲您好!轉身對石田茂也說了聲你好。石田茂客氣地回了句你好。

文婷出去后,有旗袍女端了三杯茶進來。

茶剛放下,修文沒等大家動作,搶先端起茶杯喝了口。李老眼中頓時流露出些許不滿,但隱藏得很好。或許只有秘書能感覺出來,老練如人精的石田茂也沒察覺。修文喝完,在嘴裏含了數秒鐘后才誇獎:“果然是上好的明前龍井,滿口清香,還略帶孕育了一冬的甘甜。李老,您嘗嘗。”說完雙手端起茶杯送到李老的跟前。李老嘴角略微上翹了一下,接過杯子淺嘗了一口,的確不錯。石田茂抓住了李老的那個表情,卻是略帶困惑,明明修文搶先品嘗有失禮的嫌疑,李老為何會高興?他哪知道,修文先嘗,可以理解為失禮,同樣也可理解為如古時太監先替皇帝嘗菜一般,修文先嘗是為了李老的安全。當然,這些事情修文是不可能觀察和猜想到的,在他看來,保證李老喝到的是好茶就行了。

一小杯茶喝完,旗袍女又端來三杯茶。這回石田茂也看明白了,先行喝了口,感嘆,北方的信陽毛尖也不錯,雨前茶的味道更香。正當石田茂要給李老端杯時,卻被修文攔住:“且慢,那是第三道的普通春茶,居然用第三泡的清淡來冒充雨前茶,真是聰明。”中年人頓時尷尬,再細一品,還真是如此,只好略帶自嘲地說:“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呀。”

待到旗袍女將第三杯茶端上,石田茂有些不敢動作。修文見此心中暗笑,有些得意地吩咐旗袍女另外拿茶葉、幾個茶杯、一壺剛開的白開水和幾瓶礦泉水來。旗袍女什麼都沒問就照做了。

修文將白開水倒入三個茶杯,然後用手摸着茶杯開始加入礦泉水,都做完,這才從隨身攜帶的布袋裏拿出一個竹制茶鏟,將茶葉往杯里倒:“碧螺春是不能沖泡的,要先放水,后加茶,水溫要80°才好。”

“沒錯,聽說當年周總理給尼克遜總統就是這樣泡碧螺春的。”李老也來了興趣,“可就是一直不知這是為什麼。”

“碧螺春是綠茶,本就嫩,加上是明前茶,就更嫩了,如果用100°的開水泡,不僅將其中一些微量元素燙沒了,味道差了,而且還會沖壞葉形,不好看。”修文端起茶杯,只見杯里的茶葉如復活般慢慢在水中伸展開來,別有一番情趣。待茶葉泡開,修文直接給了李老,表明對自己泡的茶有信心,沒必要自己先嘗。石田茂等了半天不見修文有給自己端茶的意思,只好自己端起一杯喝了口,的確不錯。心情不爽,還要找回點面子,於是石田茂問:“陸先生憑什麼說這杯茶水是80°?”修文顯然有準備,拿了一隻空杯,倒了一些開水,然後再次手摸茶杯,開始倒入礦泉水,倒好,又從布袋裏變戲法似的拿出了跟溫度計,放入茶杯中測溫度。一分鐘后,溫度計顯示溫度為79.5°。石田茂不甘心,倒掉水后直接加開水測,98°。石田茂這回沒話說了。

李老見場面有些尷尬,想了想對修文說:“小陸哇,今天就到這吧,你先回去,我再跟石田先生聊聊天。”修文這才知道,石田茂不姓石,姓石田,那…….豈不是日本人?修文這才有些尷尬,畢竟,剛才做事有點過火。

修文站起來時,石田先生也站了起來:“請問陸桑有沒有興趣去我們日本訪問交流?”修文確定石田是日本人,不敢亂說話,扭頭看向李老。李老笑了笑說,去是肯定要去的,怎麼去,什麼時候去,我們再商量一下吧。石田先生連忙說很期待在日本見到陸桑。見修文抬腳要走,石田又連忙掏出名片遞了過去。修文接過名片終於尷尬了,不知該怎麼說。石田也不介意:“請問陸桑在哪所大學高就?”修文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決定說實話:“石田先生高看我了,我只是閑來無事在家學了幾年茶藝。連大學都沒考上,何來高就。”石田驚訝:“陸桑不是說笑吧?您也太謙虛了,以陸桑的才能,如果您有興趣,我可以直接推薦您去日本早稻田大學當教授。”修文說:“石田先生玩笑了,我還是先回去好好跟爺爺多學幾年吧。”石田問:“陸桑是說,您的茶藝是跟爺爺學的?那就是說你是家族傳承的對吧?對了,陸桑是哪裏人?”修文答:“江西人。”石田顯得有些激動也有些疑惑:“難道您是江西陸家的傳人?據我所知,在中國的茶隱世家中,一直有茶隱八大家之說,而江西陸家卻是自唐以來就一直被稱為茶隱第一家,不過……聽說自1949年後中國的茶隱世家就沒有了傳承人,不知陸桑……?”修文不知該如何回答,一提到1949年,修文知道話題有些敏感,只好求助地看着李老。李老聽文婷說過茶隱世家一事,但卻不知道修文是否茶隱世家的後人,但到了這種地步,是不是都是了。於是他笑着對石田說:“人都在你面前了,怎麼說有沒有傳人?”石田先生頓時興奮起來:“冒昧問一句,如果有可能,我可否見見陸老先生?如果你們願意,我可以私人的名譽邀請陸桑和陸老訪問日本。”修文忙說:“爺爺最近身體不好,估計無法出遠門。”石田忙說:“哦,很遺憾。……不過,如果陸桑沒意見,陸老可以去日本治病,費用我們出。”修文一聽能治爺爺的病,頓時喜出望外:“真的嗎?……”李老的咳嗽聲打斷了修文的話,修文這才冷靜下來,關乎國際問題,他不能自作主張,這才強壓下要跟石田探討如何給爺爺治病的衝動。

“小陸哇,你還是先去吧,出去跟那丫頭說,他們可以打個報告給我。”李老本來對修文那種無所顧忌地羞辱石田的做法還有些許想法,但見他此刻能夠立刻冷靜下來,心中也暗自讚賞,於是扭頭對秘書說:“這高考落榜后的發奮圖強,好像也是個話題。”秘書點點頭沒說話,要了修文的手機號並送到門口。

出門后滿臉疑惑的修文第一眼見到的不是文婷而是老張,而從目前情形看,老張似乎在門口偷聽。不過老張實在是太高興了,連話都有點結巴:“修文,你……你真行!知道嗎?……這十幾年來日本人一直希望跟我們舉辦茶道比賽,可每次私下見面一比,實在差太遠,弄得我們一直找理由拒絕。不過今年,日本人一定不會再提比賽一事了,縱使我們提了,他們也會找理由拒絕的。”沒等修文謙虛一下,文婷過來了:“老張,別光顧着高興了。”老張一拍腦袋,忙出包里拿出錢遞給修文:“還真是,一高興差點將這事忘了。拿着吧,這裏是5萬,別嫌少,算是協會給你的補貼。”見修文一臉的疑惑,解釋說:“蔣小姐說了,你沒加入協會,算是我們請來的外援。只是事情急而蔣副會長只有5萬元的審批權,所以只好先委屈你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吧。”修文接過忙說謝謝!,心想已經很多了,哪裏會嫌少?想起李老的吩咐,這才告訴文婷,李老說可以打報告給他,文婷笑着答應。修文平復了一下心情,這才問:“裏面到底是什麼人?”老張愣了愣看着文婷,文婷有些不好意思,但既然協會出了錢,她必須解釋清楚:“不好意思,因為怕你緊張,這才故意說是我們的客戶和競爭對手。”見修文有些不服氣的樣子,文婷繼續說:“你別不服氣,事先不說是為你好。如果事先告訴了你,你敢那麼放肆地羞辱石田先生嗎?”修文的好勝心起來了:“不就是個日本人嗎?有什麼不敢?”文婷搖搖頭:“石田先生是日本茶道協會的會長,人家的會長靠的可是茶藝當上的。還有,李老是全國*****,副國級的領導。”修文聽了頓時嚇得說不出話來。就連一旁的老張也嚇了一跳,他知道石田,也知道李老是領導,但沒想到是副國級領導。

“好了,這回連副國級的大領導你都見過了,相信你下次不管見到誰都不會怯場了,對吧?”文婷看着正在發獃的修文說,然後一扭頭,“老張,找個地方去慶賀一下?”老張不傻,忙說會務組那邊有事。

修文想到文婷事先給的一萬元錢,覺得該還給她。文婷想了想說:“中日小範圍內的交流經常有,只是我們老輸,所以沒人願意去。今年輪到我了,如果不是你幫忙,我就該去出醜了。所以這是我個人出的報酬。對了,上次的錢是歐陽的吧?不如這樣,這一萬你還給她,這樣你也很有面子,對吧?”修文想了想說:“那今天我請你吃飯。”文婷忙說:“好呀,還別說,你還真的越來越像我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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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隱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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