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天雲

雲霓落下，她神情清冷，望着長煙，“何時歸來的？”

“就在剛不久，與師弟一同歸宗！”長煙笑着，小跑着走到雲霓身旁。

雲霓微微點頭，她餘光落在那玄天真宗的五位真君，以及大殿內的秦軒，李玄道等人。

雲霓眸光微動，挪動步伐，向大殿內走去。

“父親，師祖，玄天真宗三位前輩！”雲霓見禮，恭恭敬敬，一旁秦軒也收起平靜面容，微微低頭。

“師父！”

在雲霓面前，秦軒卻是卸去了所有大帝傲然。

一日為師，終生不可不敬。

“殿外之事，與你有關？”雲霓輕聲道，望着秦軒。

她略有猜測，玄天真宗那五大天驕，一直都壓得天雲宗喘息不過來，如今卻在自己這位弟子歸來時皆是重創。

“於我天雲宗不敬，略作懲戒！”秦軒微笑道。

雲霓微微搖頭，她打量着秦軒，“白髮化黑髮，化神境巔峰，這十年，你已經不同了！”

雲霓輕嘆道：“可是拜我為師，為師卻從不曾教你什麼。”

她知曉秦軒有隱秘，所以才有些嘆然。

秦軒微微抬頭，望向雲霓：“無師父，便無長青。”

雲霓搖頭失笑，她收回目光，轉頭望向玄天真宗三大至尊。

風魔與李玄道，目光也是聚集在了雲霓身上。

雲霓三年前便已經出關，突破到元嬰境，成就真君。

玄天真宗來天雲之事，雲霓盡數知曉。

她放言閉關，但風魔與李玄道乃至玄天真宗三大至尊皆清楚，雲霓在考慮。

入玄天真宗，比起天雲宗要強，非是術法神通，而是大環境。

留在天雲宗，雲霓看到的始終只是墨雲星的天地，甚至，只是北荒的天地，漫漫荒土，浩瀚藍天。

但入玄天真宗，雲霓看到的會是整片星穹。

若以利害而言，常人自然不會拒絕，更不會考慮。

於情而言，隨父隨母，又有何差別？

但，雲霓依舊在考慮，足足考慮了數天，終於出關而來。

“霓兒，這一切，聽你的，你若想離去，為父不會阻攔。”李玄道微笑着，儘力在保持平靜，但眼中，卻有光芒在細微顫抖着。

從小到大，數百年歲月，他對雲霓苛刻。

但，若當真苛刻，他也不會在數百年前，入玄天真宗，受剔道之刑。

風魔望着雲霓，餘光掠過李玄道，心中幽幽一嘆。

若我天雲宗有百萬歲月前的光輝，何至於此。

這一刻，風魔胸腔中有一絲不甘，有一絲怒意，有一絲無奈。

哪怕，他再有萬載歲月，也好啊！

雲霓沉默，她望着李玄道，忽然，她雙腿跪地。

秦軒眸光微頓，風魔輕輕一嘆，李玄道那雙眼睛，更是緩緩閉上。

玄天真宗的三大至尊面露喜色，望着雲霓。

他們都知道，雲霓已經做出了抉擇。

大殿外，整個天雲宗的強者，一片死寂，更有無盡的悲哀。

天雲宗！

曾經傲臨星穹，仙脈大宗，歷經大劫不朽。

不知有多少驚才艷艷之輩，為守這一宗，飲恨星穹。

又有多少龐然大物，止步於天雲九山外。

如今，卻連宗主之女，都要棄宗而去。

可，誰又能怪得了雲霓？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大道至理。

不少道君閉眼，仰天長嘆。

“霓兒，對不起父親！”雲霓垂頭跪地，聲音之中有一絲悲傷，“數日思慮，霓兒已經心有決定，願入玄天真宗修鍊！”

一道聲音，卻讓整個大殿內一片死寂。

李玄道心有所料，卻是忍不住身軀一顫，他運轉功法，磨滅眼角淚水，睜眼。

“霓兒，做出決定便好！”

“天雲水淺，註定要困於北荒，星海雖大，也切記珍重！”

每一字，近乎都是李玄道竭盡全力吐出。

雲霓垂頭之下，有淚水滴落，一滴一滴，落在大殿地面，若水花開。

秦軒望着雲霓，輕嘆一聲。

前世今生，近乎相同的一幕，卻在他面前發生，令人唏噓。

前世，他因此隨着雲霓一同入了玄天真宗，數百年後，天雲大劫才返回。

那一戰，他師徒二人而來，看到的卻是星穹染血，那一戰，她師父雲霓折損了一生修為，最後化為凡人。

那一戰……有太多的人隕落了。

就在這時，雲霓卻繼續開口，“父親，霓兒生在玄天，成在天雲，母在玄天，父在天雲，此次，霓兒行浩瀚星海，入玄天真宗修鍊，但霓兒依舊謹記天雲弟子之身份。”

“此生，不為玄天弟子，只為，天雲宗，雲霓！”

雲霓猛然抬頭，他望向了那玄天真宗笑容僵滯，眉頭緊鎖的三大至尊。

李玄道目光微頓，風魔瞳孔在凝。

大殿外，一片死寂的諸多強者，忽然間有笑聲響起。

“好一個，此生不為玄天弟子，只為天雲宗雲霓！”

“師妹好樣的！玄天真宗又如何？仙脈大宗又如何？此生，我雲城，只為天雲宗弟子！”

“哈哈哈，師妹說得對，此生，我天雲宗雲霄，只願為天雲弟子！”

“這天雲九山，生我雲羽，我雲羽若不成道，必也將葬於天雲九山！”

一聲聲高喝，大殿外那諸多天雲弟子，眼眶發紅。

一道道聲音，一股股決意，讓那玄天真宗五大元嬰，三大至尊，皆是變了臉色。

“天雲宗！”雪姥發出一聲呢喃，她彷彿記起了玄天真宗內宗卷。

天雲宗老祖突然消失，留祖訓落宗一分為二，化為天雲、幻雲兩宗。

天云為正，幻云為旁。

天雲得天雲神樹，幻雲得幻雲寶典。

……

雪姥望着那門外僅僅數十人，有道君，有大能，呢喃道：“百萬歲月，天雲宗守祖訓，護天雲，隕滅至尊超百人，弟子，過十萬！”

這便是天雲！

秦軒在這一刻，更是傲立於大殿內，望着雪姥三大至尊。

你玄天真宗，何以比天雲！？

玄天真宗三大至尊動容，雪姥望着雲霓，緩緩道：“這一點，恐我玄天真宗不能答應！”

她皺眉道：“縱然，我理解你與天雲情深，但你要知道，你入我玄天真宗，身份超然，享受的資源甚至要超越核心弟子。”

“難不成，你要我玄天真宗幫你們天雲宗培養弟子？”

她眉頭緊鎖，這是她與其餘兩大至尊商議的結果。

天雲宗固然可敬，但那畢竟是過往，雲霓此舉，玄天真宗不可能答應。

雲霓望着雪姥，淡淡一笑，“前輩，這便是玄天真宗的決定么？”

雪姥眸光微動，望向雲霓，“丫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去問問我母親？”雲霓笑着，她緩緩道：“若我記得不錯的話，我母親，如今應該是要繼承玄天真宗宗主之位了吧？”

音落，那三大至尊面色驟變，瞳孔緊縮。

不僅如此，便是風魔、李玄道都是滿面愕然。

“繼承玄天真宗宗主？”李玄道面露驚色，“玄侖要繼承玄天真宗？怎麼可能！”

他猶記得，玄侖資質尚且不如他，如今他依舊在合道，玄侖何以成玄天真宗的宗主。

對於玄天真宗，李玄道略有了解，要知玄天真宗成宗主的底線便是至尊之身。

玄侖成至尊了？

大乘至尊！？

一瞬間，李玄道有些失神，似乎對於這一個消息有些難以置信。

風魔也是眸光微驚，他見過玄侖，那丫頭與李玄道之情緣乃是巧合，數萬年前，不過元嬰境。

不僅如此，玄侖孕育雲霓，更足足孕育了三千餘年，耽誤了三千餘年的修鍊，又怎麼可成至尊？

雲霓，又如何得到這消息？

雪姥等三大至尊一瞬間臉色便有些鐵青，感覺有些棘手。

“玄侖，你當真是對夫、對子不薄！”有一至尊心中嘆息，能夠透漏給雲霓這個消息的，除卻玄侖外，玄天真宗又有誰人敢如此大膽。

“百年前，我外出遊歷之時，曾遇母親！”雲霓緩緩道，“母親那時已經合道巔峰，大乘邊緣了。”

“百年歲月，一線，未必不可能！”

“否則，憑藉一退位聖女子嗣，何以驚動玄天真宗三大至尊？”雲霓望着雪姥三人，“我的條件，恐怕三位前輩還是問一下我母親比較好！”

雪姥臉色難看到極點，她深吸一口氣。

“無需過問，這條件，我玄天真宗不可能答應……”

“那我便不去玄天真宗，此生不踏入玄天真宗一步，我雲霓以道心起誓，以天劫起誓！”雲霓猛然爆喝，一雙眼眸，猶若咄咄逼人，竟然讓那三大至尊，皆是面色驟變。

道心誓言，天劫誓言，雲霓突然爆發，就連李玄道都不曾來得及阻止。

“霓兒！”李玄道眼角在顫抖，望着雲霓。

雲霓此刻，卻是一聲冷傲，望着那玄天真宗的三位至尊。

她在咄咄逼人，不做一絲退步。

雪姥忽然吐出一口氣息，望着雲霓，彷彿與她母親玄侖的身影重合。

數百年前，李玄道入剔道之行，聖女退位，玄天真宗上下大怒，宗主萬岳至尊更是怒火衝天，要斃李玄道。

辱他女兒，如今更要奪他孫女之人。

剔道之劫？

呵！

李玄道不知曉的是，當初在那劫難外，若非是玄侖跪地，以天道誓言起誓。

“父親，你若殺他，玄侖，必將共入黃泉！”

同樣的目光，同樣的咄咄逼人，玄天真宗其餘九大至尊皆在當場，卻被一女子逼迫的無可奈何。

萬岳至尊足足裂了八方虛空，這才平息怒意。

“讓他滾！”

“帶着霓兒滾！”

那一聲怒不可歇咆哮，雪姥至今猶記。

雪姥不明白的是，玄侖與李玄道感情不深，當初是因為一場意外，才有雲霓。

雲霓縱然在天雲宗內成長，但隨父隨母，有何區別？

“我等是否要傳訊宗主！？”

“宗主怎麼能來見雲霓，這下該如何是好！”

兩大至尊只感覺憂慮萬分，如雲霓所言，玄侖不是快要成為玄天真宗的宗主，而是已經成為了玄天真宗的宗主了。

否則，他們何以三大至尊親自來墨雲星。

整個北荒之地，才不過兩大至尊罷了。

“不必傳訊了，宗主之意，你我三人豈能不明？”雪姥苦笑一聲傳音，“她既然來見雲霓，便代表了一切。”

“只要雲霓歸宗，一切條件盡允之！”

“甚至，便是雲霓不願歸我玄天真宗，也隨這丫頭而去。”

她與其餘兩大至尊搖頭，最終嘆息一聲。

“好！”

“如你所言，以天雲宗雲霓之身，入我玄天真宗，修正統！”

雪姥緩緩出聲，彷彿一錘定音，將這一切，落幕。

雲霓露出笑容，她望着李玄道，“父親，霓兒要遠行了，還望父親珍重！”

“風魔師祖，壽元無多，便莫要亂動了，壽元極限前，霓兒會來看您！”

“諸位師兄弟，師侄，雲霓，就此別過……”

她在笑，一一告別，眼眶卻有些發紅。

最終，她望着天雲九山，從幼到長，數百年歲月。

如今，她卻要離去了。

“長煙，長青，你可願與我入玄天真宗修行？”雲霓最後，她收斂心思，望向秦軒與長煙。

長煙略微猶豫下，點頭道：“弟子自然是跟隨在師父身旁！”

至於秦軒，卻是微微搖頭，“弟子便留在天雲吧。”

一人去，一人留。

雪姥也緩緩開口，“就此離去吧，已經耽誤太久。霓兒，舊情終為過去，以後，你會明白的！”

她從高位走下，走到雲霓身旁。

誰也不再說什麼，只是一道道目光，注視着雲霓，注視着玄天真宗的至尊，天驕。

驟然，伴隨着一聲龍吟從高空數十萬裡外傳來，震動天地。

“吼！”

星穹之上，有一尊龐然大物盤卧着，如今卻破天雲，直衝向天雲九山而來。

不過是一次震翼，便已經出現在了大殿之上。

這是一尊合道大妖，蘊藏龍血，足以橫行星空，速度之快，一次震翼，便可跨越極為漫長的距離，足以在星空代步。

淡紅色的鱗甲如火，法相身軀近乎比的上天雲神樹。

雲霓踏步，玄天真宗之人離去，秦軒負手仰視。

玄天真宗么？

直至，狂風拂神樹，動九山，衝天而起，秦軒緩緩收回目光，淡然一笑。

我必攜天雲之名，親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