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講 個 真 相
歐陽玥與黑猴子悄悄來到校場時，偌大的校場已塞滿了黑壓壓大片大片的士兵。透過將士們舉着的火把，歐陽玥極目遠眺，還是能隱約看清校場的大致佈置。最中央矗立着一座高台，馮子良已經站在高台之上開始了他大嗓門的賣力忽悠。“將士們！自你們加入南府軍，大將軍待你們如何？”高台四周皆有列隊士兵，底下親信大聲附和，“同寢同食，親如兄弟！”聲音自前排依次往後，像一股波浪傳遞開去，越來越大，越來越令人激情澎湃。歐陽玥知道，一般出征前的動員大會基本都是個形式而已，真正的戰略部署、鼓動士氣，馮子良肯定在早先開過的將領級別的會議上都安排妥當了。而她，卻可以藉此機會揭露馮子良與秦之凌不可告人的暗黑勾當。
校場太大，士兵太多，歐陽玥躲在隊伍的最後，豎著耳朵聽馮子良顛倒黑白，虧得馮子良為鼓舞士氣，音調拔得很高，她偶爾能模模糊糊聽到那麼幾句。“北秦皇室勾結肖戰欲圖我南城，大將軍亦為北秦皇帝所害，爾等該如何？”“為大將軍報仇！為大將軍報仇！……”“我馮子良在此發誓，不報此仇，是為此劍！”“將士們！北秦不仁！殘害忠良！倒行逆施！為天下所不容！如今，北羌、南秦、南國皆已向秦宣戰，我等豈能落於人后？”“今夜，凡取敵人人頭過十者，賞銀五兩！”校場瞬間一片歡呼，高昂的熱情像一個巨大的漩渦，自內向外，一圈圈沸騰開來。“凡今夜隨本將者，每人即領二兩銀子！”台下又是一片熱烈的歡呼雀躍，“中將軍！中將軍！中將軍！……”先以情動人，再以利誘之，馮子良真是好算計！或者說，是秦之凌的好謀算。
旁邊不時有士兵悄聲耳語，“有這麼好的事？二兩銀子呢！這可是我們辛苦大半年，才能掙得的！”“是啊！砍十個人頭就有四兩呢！我娘們兒賣一年豆腐也才掙個二兩！”“姑娘打算如何做？依在下看，此處場地太大，且士兵眾多，行事過於困難，不如……”黑猴子拉着她小聲嘀咕，歐陽玥略微沉思，道：“擒賊先擒王！我要想辦法先接近馮子良！”黑猴子皺眉，“前面至少有數十排，我們在最後，如何接近得了啊？”歐陽玥眸色微動，道：“你知不知道馮子良放銀子的地方？”黑猴子不解，歐陽玥一把拉住他，悄聲道：“帶我去。”黑猴子不知這姑奶奶到底要作甚，眼色猶豫。歐陽玥低聲催促：“馮子良肯定已經派人去取銀子了！快點，來不及了！”作為長期潛伏的暗衛，保命肯定是第一考慮的，可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堅定的眸光似也感染了他。都快要打起來了，他還潛伏個屁啊！“干他娘的！走！”他低喝一聲，帶着歐陽玥又悄悄退了出去。
“將士們！隨本將一起砍了北秦皇帝的首級，榮華富貴、高官厚祿，就等着你們了！”馮子良喊得嗓子都要冒煙了，四大箱子的銀子終於被抬了上來。隨着箱子被一一打開，他大喝一聲：“領-餉-銀！”正當台下士氣被推向最高潮之際，最後一個箱子被打開。馮子良滿臉豪氣，“百夫長依次上來領……”話音未落，突然，一個影子從最後那箱子裏一躍而出，像潛伏已久的豹子，瞬間朝不遠處的馮子良斜撲而去。那影子太過迅捷，不待眾人反應，馮子良脖子上已然多了把短劍。後排依舊沉浸在雀躍之中，而前排歡呼瞬間轉為驚呼，一片騷動，反應快的已經拔刀對準了歐陽玥與馮子良。立即又有衛兵拔刀大喊：“有刺客！有刺客！”“警戒！警戒！”天哪！馮將軍竟然被劫持了！十傳百，百傳千……場面頓時陷入大騷動。“退下高台！不然我立馬殺了他！”歐陽玥緊握短劍，大聲一喝，逼退高台上為數不多的幾名護衛。
“叫他們安靜！快點！”感覺到利刃抵進皮膚的痛，馮子良全身一個哆嗦，瞬間投降，二話不說，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又破口大喊道：“安靜！安靜！給本將安靜！”台下親信見頂頭上司被利刃抵了脖子，遂也不敢怠慢，一個個高呼：“安靜！安靜！”眾人拾柴火焰高，不過幾息功夫，場面已安靜了不少。歐陽玥沉着臉，手上用着勁兒，大聲道：“眾位將士莫要驚慌！在下只想佔用大家一點時間，告訴你們一個真相！”真相？吃瓜群眾不禁好奇了。挾持一軍之帥就為了講個真相？人太多，每人議論一兩句，這聲音就已太喧亂，歐陽玥不耐煩大喝一聲：“安靜！”台下馮子良親信怕惹惱這位大俠，一個不痛快直接抹了他們家將軍的脖子，遂又再接再厲維持安靜。歐陽玥清了清嗓子，只能儘力用自己能喊出的最大聲音道：“安靜聽我說完！將士們，你們的大將軍，沒-有-死！在秦陽被好吃好喝得供着呢！馮子良欺騙了你們所有人！朝廷並無對付你們之意，這所有一切不過是北秦叛賊秦之凌與馮子良暗中勾結，刻意捏造的一場大騙局！你們今夜若真的隨馮子良去攻打湘城，你們的親人都要被列為叛賊被剿滅！”大將軍沒死？馮子良欺騙他們？馮子良與南秦帝秦之凌勾結？驚天消息轟動全場，台下瞬間又騷動了起來，方才被馮子良吊起的士氣全然不再。馮子良被短劍抵着脖子，心裏是又急又氣，又怒又怕。不敢回頭看挾持自己的人，只能默默安靜。
歐陽玥深吸一口氣，又大聲道：“安靜！戰士們，頭可斷血可流家人不能丟！身可殘肉可掉南城不可棄！這是你們從小長大的故鄉！生活着你們的親人、朋友，這是你們賴以生存的根！維繫着有關你的所有一切。你們拋棄自己的家鄉自己的親人去為別人的爭權奪利賣命。值得嗎？區區幾兩銀子就能將你們的寶貴的生命買斷嗎？故鄉丟了，根沒了，你變成了一個時刻供人驅使的空殼，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留下吧！不要被謊言欺騙，不要被幾兩、十幾兩銀子迷失自我！他們承諾你們的高官厚祿只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他們只是想借你們的頭顱去祭奠他們的勝利！”“還不明白嗎？這是北秦叛逃的凌王，如今來南城的目的很明白，就是拉攏你們替他們賣命，打前鋒！以一個東府軍加你們幾萬的的力量就想對抗北秦王朝幾十萬的兵馬！戰爭是殘酷的！是要死人的！這些你們難道不比我明白嗎？打仗，你們中有多半數肯定都會死去！想想，是命重要？還是那少得可憐的銀子重要？還是虛無縹緲的高官厚祿重要？”“你們拿命賭，可你們的父母賭得起嗎？你們的孩子賭得起嗎？”這一氣呵成，滿含誠意的肺腑之言，終於讓全場的將士徹底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