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數 倍 奉 還
當馮子良正為自己的前途堪憂之時，南大營，厲兵秣馬，枕戈待旦，一番井然有序、張弛有度的景象。
帥帳中，斥候風塵僕僕，甫一見肖戰，便半跪抱拳，“稟將軍，敵軍越境二十里，尚未入我軍的包圍圈，卻突然停滯不前。”肖戰沉眸，問：“此次帶兵的是何人？”斥候朗聲道：“回將軍，豎的是靖王李肅的旗。”靖王李肅，南國現任國主的堂兄弟，更是李玉的心腹大將。此人心思縝密，李玉點他出戰，想必對南城勢在必得。肖戰沉思片刻，對副將道：“你去趟前線，讓吳清小心此人！另外，傳話給李都尉，務必謹慎聽令，不可莽撞行事！”副將依言退出帳外，不過幾息，又復回，手裏多了個小東西。“將軍，營外有人求見。說看了這個，您自然知曉。”副將遞上那個東西，肖戰低頭一看，眸色微驚，即道：“將人請進來！”
不過片刻，衛兵通報一聲，便領着三人風塵僕僕走進。三人身材頎長，闊步生風，下盤穩固，一看就是練家子，衣袍上沾染了不少土色，顯然是長時間趕路的原因。衛兵不着痕迹警惕的打量着三人，後面那兩人，虎背熊腰，面色嚴肅，不苟言笑，與他們肖將軍似為一類人。而為首那人，半張臉隱在斗笠之下，只瞧得見一張薄削的唇與刀刻般的下巴，一身黑衣勁裝，襯得他整個氣質冷峻而肅殺，明明一句話未說，卻無形中給人強烈的威壓之感。衛兵將人引入便悄悄退下，不禁好奇，這三人是何身份。肖戰從佈防圖上抬眼，乍一看到來人，面色微變。“肖將軍，別來無恙啊！”開口的是後面一人，肖戰抱拳一禮，“肖某還在納悶，李肅怎麼率着十萬大軍，卻不敢進南城半步，原來是上官將軍啊！”說完，朝為首的那人又一躬身抱拳，聲音低沉，“陛下親駕，末將未能親臨，請陛下恕罪！”身後的甲一想起主子當初回秦陽，被這廝重傷之事，心中就恨不得殺了這廝。要不是主子大度，他一小小的少將軍早被大卸八塊了。“肖將軍不必多禮！”秦之炎淡淡一句說完，逕自朝帥座一坐，語氣冷硬道：“着人送信給李肅，李玉若不想他這十萬兵馬有來無回，勸他明日卯時之前退兵五十里！炎某家事他若還要管，就不要怪炎某數倍奉還！”肖戰面無表情應了一聲，秦之炎又道：“本部可用之人還有多少？”肖戰答：“三萬！”秦之炎略略沉思，起身道：“全部帶上，即刻隨我去北大營！”肖戰一驚，“那南國這邊……”“留給上官練練手罷！”額……
斷肢殘骸，血流成河，金戈鐵馬，硝煙瀰漫。歐陽玥彷彿置身一片迷霧中，眼前的一幕幕模糊而慘烈，空氣中瀰漫著腐朽血腥的味道，令她幾欲作嘔。她看不清這是哪裏，看不清這大片大片的屍體究竟都是誰，強烈的不適感與驚恐讓她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想逃離，她拚命的跑，拚命的跑，可無論如何卻怎麼也逃不開這濃濃的死亡氣息！忽覺身後有人踏馬而來，她猛然回頭，卻看到，馬上之人竟是一張熟悉的面孔，他拚命朝她奔襲，嘴裏似乎還喊着，讓她快跑。她心下焦灼，看向他身後，漫天飛箭，如雨如篩，正朝他疾射而來。她嚇出一身冷汗，失聲驚叫：“小心！”
“姑娘！醒醒！醒醒！”歐陽玥被黑猴子搖醒時，才堪堪結束這場令人驚悚的夢。睜開眼，眼前一片漆黑，抬起已近麻木的手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才發覺自己竟半躺在一個大箱子裏。“抱歉，委屈姑娘了。為安全起見，在下擅自將姑娘藏進箱子裏。”歐陽玥無所謂的招招手，黑猴子會意，立馬攙扶着歐陽玥出了狹窄的箱子。她現在全身不得勁，不過還好，感覺那軟筋散的藥效已經去的差不多了。不經意觸到歐陽玥的手，黑猴子心下一緊，不禁脫口而出：“姑娘的手怎得如此冰涼？”歐陽玥活動活動筋骨，想起方才那噩夢，仍舊禁不住打了個寒戰，“沒事，做了個噩夢。”她語氣頗為輕描淡寫，黑猴子也不好再追問。想起有要緊事辦，他立馬輕聲道：“馮子良正召集所有人去校場，想必要有大的動作。此時大營正是混亂之時，在下即送姑娘偷偷潛出大營。”歐陽玥雙眉微蹙，問：“什麼時辰了？”黑猴子道：“已近亥時。”歐陽玥有些無奈，自己怎麼睡了這麼久？白白浪費了大好的時機。黑猴子眸光掃過歐陽玥的臉，輕笑道：“姑娘無需自責，昨晚一宿折騰，又受了傷，再加上軟筋散的作用，能在此時醒來已算不錯。”歐陽玥點點頭，心裏卻為自己這副越發嬌貴的身體感到無力。
黑猴子辦事向來利落，見她無礙，遂也放下心來。邊打開手中的包袱，邊道：“此地不宜久留，姑娘換上這套士兵服，在下即刻送姑娘出去。”歐陽玥看了看他手中一套赤紅的普通兵服，拿到手裏利索的穿上，眸色微沉，道：“我現在還不能走！”黑猴子驚訝，急急道：“姑娘現在必須走！兩個時辰前，南國邊境突然出現十萬人馬，現下可能已與肖將軍打了起來！我看馮子良怕也坐不住了，出兵是早晚的事。姑娘留在此處太過危險！”歐陽玥更是一驚，她神色轉了好幾圈，問：“你方才說，馮子良召集所有士兵去校場？”黑猴子點點頭，歐陽玥疑惑，“大半夜的，召集兵將，定不是什麼好事！難道……”黑猴子卻道：“一個時辰前，我們接到命令，馮子良打算下半夜偷襲湘城！”“果然要出兵了！李敖他們知不知道？”歐陽玥驚詫秦之凌的做事速度，卻更為秦之炎眼下的形勢所擔憂。秦之凌既打算正面對抗秦之炎，那就是做好了萬全進攻的準備，想一舉拿下北秦，而他就絕對不可能只射馮子良這一支獨箭!東府軍人數眾多，必定作為主力，南國定也打算分一杯羹的，再往壞的結果想，就是北羌可能也一起參與了進來，那秦之炎必定兩手不敵八拳。想起夢裏最後那個場景，秦之炎身後那密集的箭雨，好看的月牙兒眼染上了一層愁色。見她眉目深蹙，黑猴子開解道：“姑娘莫急，已經送信出去了，李司監他們會通知湘城做好應對。在下還是先趁機送姑娘出去的好，外面已有人做好接應。”歐陽玥卻沒理會他，直接道：“帶我去校場。”黑猴子傻眼，這姑娘是不是睡了一覺睡傻了，被困狼窩，還要自己往狼嘴裏鑽，是嫌自己死得太慢還是咋的！
“南府軍百分之八十的兵將都是本地人，馮子良想煽動這數萬的人馬陪自己棄自己的家鄉而去給秦之凌打天下，並不容易。我猜，這些人恐怕到現在還被馮子良蒙在鼓裏，不知道馮、凌之間的勾當。馮子良定是打算，一旦動兵湘城，這些兵將就算後悔，朝廷估計都不會放過他們，他們以後只能老老實實給自己賣命。與其將來把更多無辜的人逼上死路，不如趁早揭開陰謀！”黑猴子聽她一字一句，冷靜分析。雖覺她話在理，可思量片刻，還是覺得此事太過冒險。不要到時候事情不成還把自己給搭進去，得不償失。歐陽玥見他猶豫，繼續道：“如果你是南城人，參軍不過是養家餬口，保衛自己的親人，守護自己的家鄉。可有一天，你的家鄉面臨外敵入侵，你的親人面臨戰爭的威脅，將軍卻要你背井離鄉，為了不相干人的爭權奪位替別人賣命，你會作何感想？”黑猴子下意識道：“自是不願。”歐陽玥堅決道：“所以，我必須去校場！或許，這就是瓦解北大營最好的時機。”
歐陽玥不知，此時，北大營外的密林里，幾個焦急的身影藏在一塊大石之後已經小半個時辰了。低沉的聲音傳出，“三哥，會不會出了什麼事啊？”“是啊，這麼久都沒出來，我們要不要進去接應？”“再等等！人多目標大，更容易暴露。”“三哥，我還是不放心。要不我一人進去探探情況？”“我說了再等等！黑猴子是玄天閣的前輩了，姑娘又是心思縝密身手不凡之人，我們不要平白添亂！再等半個時辰，若還未出來，我們再進去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