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年宴
不得不說,接下來的時日裏,自己每日的生活過的可謂甚是規律,
每日清晨而起后,自己都會去往殿前的藤蔓梅花樁前處,修習一個時辰左右的流雲身法,而待到修習完畢,用過早膳后,便又會於桌前繪製一個時辰左右的符隸,另外,每日,自己可謂還會修習二至三個時辰的易經以及涅槃訣。
不過當然了,除此之外,這些時日裏,每日其餘的所有可供修行的時間,自己可謂無一例外的都會盡數用於修鍊之上,以鞏固境界,增進修為,為接下來的進階做準備。
當然話說回來,最初之時,我還有些許好奇,為何這些時日以來,無論是蕭祁,江沐煙,亦或是這宮中其餘之人,這些時日以來,可謂竟無一人前來棲梧宮,但緊接着,不過細細一想,自己便已然明白了,
想來那江沐煙,此時定是正忙着修復其於蕭祁心中那氤氳如煙,柔善若水的完美形象,因而此時自是無暇顧及我。
而至於這宮中的其餘之人……
於其中,那些個奴婢侍護,依照先前出殿時所遇的情形來看,便可知曉,其可謂無一例外地都畏我萬分,因而也就自是不敢輕易來我棲梧宮挑釁鬧事,
而至於這宮中其餘的鶯鶯燕燕,宮嬪妃子們,即便我現如今比起先前懦弱可欺的蘇慕而言,存在感要稍強些許,然而明眼人自然還是能分明看得出來,現如今的我於她們並無威脅,也自是不會把我放在眼裏。
因為即便蕭祁先前真是對我有些許愧疚,然而,卻也僅僅只是些許愧疚而已,並無其他,而她們真正的敵人,自然還是那幾乎佔據了她們陛下所有視線的,蕭祁所真正在乎之人——也即是位處四妃之首的,江沐煙……
而如這般,自己可謂頗為規律地於這棲梧宮中度過了好一段時日之後,
於天陵歷永安三年的臘月二十五,這可謂已然平靜了許久的棲梧宮中,如今,卻忽地迎來了一道口諭……
不過,與先前不同的是,此番,入殿的不再是一乳臭未乾、年歲尚淺的小宦官,而是那蕭祁身邊,從小便於其身側服侍的宦官總管——高公公。
不得不說,能坐到此等位置的,也自然不是普通之人,想來這高公公便是如此人物。
即便是先前那可謂人人可欺,懦弱無為的蘇慕,然而這高公公每每對其之時,卻依舊還是恪守宮規,以帝后之禮恭謹待之,不露一絲欺辱之意,因而,也正是由於如此緣故,此番這高公公入殿傳旨,自己也定是得投桃報李,以禮待之。
而正於寢殿之內繪製符隸之時,我便已然聞得外間隱約動靜,
由此,我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而後將手中符筆放下,從桌前撫袍起身,隨即,將桌上那已然成符的符隸、符紙、符筆以及繪製符隸所用的硃砂血給一併置入那一方神秘空間之後,便緩步行至正殿之內,手端一盞清香茗茶,坐於殿內以靜候來人。
果不其然,不出多時,那挽月便已然是恭謹領着高公公,以及身後的那一列肅穆莊嚴的御林軍於遠方殿前處浩蕩行來……
隨即,待到輕聲踏入正殿後,便聞見挽月福身輕喚了一句小姐后,便恭謹退至於我身後,
而後,便見那高公公此時躬身幾步邁上前來,垂眸恭謹行禮道:“老奴參見皇後娘娘。”
“高公公不必多禮,”眼見着此番來人竟是高公公,我不由得於稍許驚訝之餘,忙放下手中茶盞,溫聲開口道。
“皇後娘娘客氣了,老奴此番前來,乃是為陛下傳一口諭……”那高公公此刻可謂仍躬着身,一如既往地垂眸恭謹答道。
“恩,請說……”我微頷首,淡然道。
“傳陛下口諭,年節將至,為賀新歲,特於除夕之夜,於端陽宮正殿設宴,邀帝後宮妃,皇親國戚以及各位肱骨大臣,於當日酉時準時赴宴,欽此。”
“年宴?”我挑了挑眉,問道。
“是,”
高公公躬身頷首,依舊恭謹道,但緊接着,卻見其似是有些躊躇地沉默了稍許,而後又躬了躬身,垂眸接着道,
“實則此番,陛下於口諭后還有一句話——陛下說,若是此番皇後娘娘您仍覺着‘身體不適’,以致今年缺席年宴,也亦可……”
“缺席年宴?”我微挑眉,而後驟然想起每年蘇慕以身體不適為緣由推辭赴宴,每每缺席之事,不由得有些許好笑地撇了撇嘴,隨即,我忽地緩緩勾起唇角,笑道:
“哦?那此次,倒是陛下多慮了,我此番可謂身體好得很,並未有一絲一毫的‘身體不適’,因而,高公公大可轉告殿下放心,此次年宴,我蘇慕自是不會缺席。”
而聽聞我此言,那高公公此時可謂萬年難得地,竟是有些許驚異,因而不由得稍稍抬起眼來,悄然瞥了我一眼,而後似是發覺此舉頗有些許冒犯般,便即刻又極其迅速地垂下眼去,
而後接着躬了躬身,將頭垂的愈發低了,隨即恭謹開口答道:“是,老奴,知曉了……”
……
眼見着高公公一行人的身影漸漸消失於殿前,身側挽月此時不由得略略走上前來,黛眉微蹙,輕聲問道:“小姐,你此番,真要去參加年宴嗎?”
“自然,難道還有假不成?”我不由得挑了挑眉,勾唇回眸,答道。
“可小姐,您先前都極為不願參加此等年宴的,此番,若是小姐您不願,也大可不必勉強的。”聞我此言,那挽月此刻不禁稍稍傾身上前,有些擔憂地開口道。
聞此,我不由得緩緩加深了唇邊笑意,可謂覺着先前的蘇慕頗有些許好笑,因而良久,方才是淡然開口道:
“放心,你家小姐我,自是不會勉強自己做不願做之事,此番,實則不過區區一個年宴而已,並不可懼,先前我不願赴宴,不過是因為對那蕭祁仍有執念,不願見着其二人而已,而現如今,他們二人早於我無關,我又何需要在意如此,而兢兢懦懦地不願參加年宴呢?而更何況……”
說著,我眸光不禁驟然厲了厲,身周寒意驀地瀰漫四散而開,而後於心中暗自接道——
更何況,此等年宴,不僅能見着那江沐煙,而且,還能夠見着那現如今回京述職,所謂的護國大將軍——護國公江昭臨!而想來像此等“了不起”的人物,我也自是萬分迫切地,想要拜見的!
“小姐,您是想說,更何況什麼?”
那挽月見我此番說到一半,便驟然眸光鋒銳地陷入沉思,因而不由得抬起眼來,有些惑然地開口問道。
“哦,”聞此,我不由得回過神來,隨即斂下眸中神色,重新勾起唇角,帶過話題笑道,“恩,更何況,這般宴會,美食佳肴甚多啊……”
說著,我微微挑了挑眉,望向挽月開口打趣道:“哦,對了,挽月,可要記得到時候可得多吃一些,反正這宮中事務向來都由她江沐煙掌管,想來我倆在宴上多吃些,也是不會吃窮她與蕭祁的。”
然而,正當我與挽月於棲梧宮殿中開口打趣,談笑風生之時,這宮中的有那麼些個人,就可謂並不是那麼的開心了,
此番,當我前無僅有地準備參加年宴的消息就此傳入煙霞宮之時,於殿中正手拿金剪,修剪梅枝的江沐煙江貴妃,此時不由得驟然間,手驀地一抖,恰巧便剪掉了那置於長頸梅瓶中,頂端開的最艷的那枝梅。
而後,便見其頓時黛眉倒豎,隨即驟然便將手中金剪,往地下猛地一擲,可謂瞬間便扎穿了身側正靜立於一旁的婢女足下的繡花鞋,
緊接着,便見殷紅的鮮血,驟然於那金剪所扎之處倏地湧出,只剎那間,便染紅了那婢女足下淺青色的繡花鞋……
然而,那婢女此時此刻卻絲毫不敢呼痛,只強忍着眼淚,撲通一聲猛地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
“蘇慕那個廢物,賤人!”
原本那恍若三月江南水鄉般氤氳朦朧,美好的一如初春時分偶然邂逅的,一縷恍若驚世幻影般的溫雅女子,此時此刻,卻可謂雙目通紅,面目猙獰,就恍若那九重煉獄裏驟然爬出來的厲鬼般,駭人可怖,滲人至極,只見其萬般憤怒地,厲聲吼道:
“原想着她這些天閉門不出,不在宮中四處晃蕩以勾引陛下,本宮原本還想着,便暫且先放過她,日後再一併算賬!”
“卻不曾想,這賤人竟如此的不消停,以前無論如何,都死活不肯參加年宴,現如今,眼見着陛下似是對其態度有所緩和,便忙不迭地忍不住出來蹦躂了!真是其心可誅!其狼子野心,可謂是路人皆知!也不用她那蠢腦子想想,陛下又怎麼可能會看上她這樣的賤人廢物!看來……”
正說著,那江沐煙此刻卻忽地眯了眯眼眸,一雙氤氳眼眸里此時此刻盡顯殺戮與血腥之意,
然而良久,卻見其忽地勾起唇來,恍若又變成了那三月江南里如煙氤氳的女子,然而若是細細望去,卻能望見此時此刻,那一雙氤氳墨眸里卻可謂分明滿帶着無盡的血腥與暗意,
而後,便見其忽地一字一句,緩緩開口道:“看來現如今,也該是時候,動手除去這廢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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