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見的餘韻
陌生的天花板。木質的，不像是在病房的感覺。
奇怪的是，透過導力燈的光芒看到，抬起的手掌要比印象里的小一號的樣子。玲記得之前自己應該是作為執行者承接了任務在埃雷波尼亞帝國調查靈窟，然後記憶就中斷了。
不，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
雖然有大略的印象，但細節一點都記不起來了。一言以蔽之就是朦朧感、稀薄感吧。
而且玲也發現，自己思考問題的方式和之前看待世界的角度有很大的不同，簡直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簡而言之，是之前從未出現過的煩躁感，擴散開來了。
什麼嘛，原來那走馬觀花的幾年都是夢嗎？
那麼現在心中的這份鬱結，就是起床氣嗎？
不，等等。
“你醒了啊。”
有着一頭蒼金色碎發的青年，萊恩哈特。在他身邊的是另一個熟悉的身影，約修亞嗎？
“唔，嗯，醒了吶。”
玲發現自己說話有些不太利索，是因為自己睡太久的關係嗎？還是受到夢的影響所致呢。
雜訊紛紛踴躍起來，一股腦的想要鑽到腦海之中。拜教團所賜，受驗者們無一例外進行過被稱為『異能開發』的實驗。而她的情況在教團的異能者之中也尤其突出，雖然在過去很好的掩飾了這一點，但她並不忌憚使用她的能力。廣義情報操作，簡單說就是讀心。但是和判斷對方是否在說謊那種程度不同，而是更加徹底的窺視。按照穿越者的知識，大概就和零之軌跡里魔人化后的約西亞姆有點像，但遠比不上那個就是了。
“現在是什麼時候，我睡了幾天，還有……你們是誰？”
前半句是真的疑惑，後半句也非是明知故問，而是為了對情報做一些確認。
“你終於能開口說話了。我的名字是萊恩哈特，而他叫約修亞。”
在銀髮的青年回答她的問題的時候，她也催動能力確認了這些。玲的能力沒有魔人約西亞姆那麼萬能，可以直接窺視人家記憶深處的情報，充其量也只能讀取表層思考的程度，而且還必須是對方沒有戒備的情況才行。她能讀到萊恩哈特的想法卻讀不到約修亞的，這也很好理解，約修亞的意識外部有懷斯曼製造的枷鎖，不僅僅是枷鎖同樣也是保護，將他那顆破碎的心靈勉強粘合到一起的高超技術，當然不是玲能夠窺視的層次。
七耀歷1197年。萊恩哈特和約修亞摧毀了樂園，將玲救了出來，這是穿越者所知道的情報。能和眼前現實對上號的話，也說明那些知識並非臆想。仔細整理了一下腦中的情報。
當是時，萊恩哈特21歲，約修亞11歲，玲6歲。
而在之後……
“你還記得你的家在哪裏嗎？我們可以把你送去你的家人那裏。”
家，好陌生的字眼。
從萊恩哈特那裏得知，自從玲被他們救出來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拜教團所賜，她的自愈能力有些不同尋常，只用了兩天，身上的內傷和外傷都用導力魔法治癒完畢了，但精神上受到的創傷卻不像身上的傷勢那樣容易癒合。雖然睜開了眼睛，這一個月裏卻彷彿行屍走肉一樣一言不發。而今天突然恢復意識，實際上是有些出乎二人的預料的。
“萊維，這樣不行。我記得情報上看到，教團的孩子大部分都是被自己的父母賣掉的。”說話的是約修亞，在摧毀了樂園之後，他們也代結社接收了那裏的所有資料。其中，當然也包括實驗品的來歷這些。
他說的沒錯，但玲的情況會有些不同。把她賣到樂園的那人並非是她真正的父母，只是人口販子罷了。至於自己真正父母的樣子……其實玲已經不記得了。雖然穿越者的情報讓她知道，她的親身父母是克洛斯貝爾自治州的海瓦斯夫婦，但那種事情一點實感都沒有。倒不如說，對她抱有善意的萊恩哈特和約修亞能夠當她的家人還更好一些吧。
“讓結社接手，這也不是什麼好的出路。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這個孩子能過上一般人的日子。”
“不，我願意。”
她拒絕了萊恩哈特希望她回到平凡日子裏的好意。
“能我和說說你們的事情嗎？”
雖然發現思路清晰的完全不像是剛剛醒過來的人，但萊恩哈特沒有怎麼在意。
噬身之蛇，如她所知道的那樣，這是二人所在的組織的名字。執行者No.2劍帝，執行者No.13漆黑之牙。在共和國執行委託，從樂園那裏救下了玲是順手為之。
結社不是福利機構。
但也不是沒有安排小孩子的地方，雖說那並非什麼好去處。
說起執行者候補，在三年前其實是沒有這個部分的。結社就是結社，執行者就是執行者。會受邀成為執行者，不是盟主就是蛇之使徒的邀請，不過三年前也就是七耀歷1194年的時候，情況起了一些變化。結社在擴充人手的過程中吞併了歷史悠久的暗殺組織月光木馬團，不止是得到了新的使徒和執行者No.3，也同樣接收了月光木馬團麾下的殺手培訓機構。名義上是執行者候補，但實際上還是木馬團的那套東西。順帶一提的是，約修亞並沒有在那裏呆過，他的暗殺技術另有來由，按照玲的猜測，那應該是七耀教會封聖省的暗殺術，也就是懷斯曼叔叔教的。
◇
『噬身之蛇』是在整個大陸範圍內活動的組織，但目前來說，工作的中心還是人手的招募以及奧菲斯最終計劃第一階段——福音計劃的展開。
位於利貝爾王國瓦雷利亞湖附近的結社基地是集十三工房之力在此新建的超現代化試驗場，至於選址也不是隨便選的。雖然沒有人和她說過，但從空之軌跡的劇情來看，瓦雷利亞湖上空就是未來天空之城拉普達，啊不對，是利貝爾·方舟出現的地點。
言歸正傳，在玲醒來的同時，萊維他們的任務也做的差不多了，正準備返回結社的據點，也包括安置玲的用意。
卡爾瓦德共和國西南部和利貝爾王國的東部接壤，執行者們的返程相當迅速。當然，還沒開始鍛煉的玲是沒有執行者那種日行八千賽爾矩的腳力的，她幾乎是全程被萊維抱着的狀態。頗有一種老父親帶着女兒郊遊的感覺嗎……
據說農村的孩子結婚早。哈梅爾在強大的帝國里也算是個小農村吧。畢竟閃之軌跡最後帝國可以徵兵一百二十萬，而哈梅爾全村加起來都不到一百人哈梅爾的規模和整個帝國比起來連萬分之一都沒有……如果卡蓮·阿斯特雷沒死，萊維的小孩說不定都已經四五歲大了？啊，還真是無聊的妄想的樣子，玲如是想。
結社基地，準確來說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不單純是穿越者記憶中的遊戲知識，也包括了之前一直在腦海里徘徊不去的預知夢。
奧德、卡吉、歐力……
在見到那些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們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這些同班同學們的名字。雖然在預知夢中，他們都死在了帕蒂爾瑪蒂爾的對接實驗里……
“新來的女孩子？好可愛啊。”
回頭看了說話的人一眼，啊，是那個人小鬼大的坎珀。
“卡吉，她看我了耶！”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單純的好奇。在他們身上不多的仍舊屬於小孩子的那部分。
屬於結社的小學生的階段……該怎麼說呢，並不是那麼有趣的。
訓練所的課程表是安排的滿滿當當的，和軍事化管理差不多，基本上沒什麼自由活動的時間。訓練負擔也很重，基本上就是累到一沾床就失去意識的那種。但總的來說，在這裏的生活也比樂園要舒服的多。
文化課總結起來就是語文和數學這兩門。西塞姆利亞大陸整體上是同一種語言，所以不存在外語課。雖然有方言口音的差別，但哪怕是最南面的利貝爾人跑去最北面的雷米菲利亞也不會有語言障礙。
除此以外剩下的都是體育課，雖然不知道這麼叫是否合適。從拿匕首的姿勢，到化妝的技巧，準確來說應該是殺手培訓課程吧。是月光木馬團傳下來的傳統技巧。
劍、槍、棍、斧……除了匕首之外的其他兵器也在教授範圍內，雖然沒有那麼深入就是了。而教這些課的人就是現役的執行者們。比如說訓練所的劍術教官就是萊維。順帶一提的是，之所以會有這些課程也屬於基地最高權力人懷斯曼叔叔給執行者下達的委託，有報酬的那種。
玲並沒有見過蛇之使徒懷斯曼，對方是結社在利貝爾方面的最高負責人。雖然他的資歷其實並沒有比萊維老……懷斯曼是1195年才加盟結社，而萊維在1193年就是結社當時僅有三人的執行者之一了。順帶一提，另外兩個執行者是No.0的小丑和No.1的劫炎。萊維是除盟主以外第五個加盟結社的人。前面四個人分別是小丑、劫炎、聖女以及一柱。而二柱到六柱這五位使徒，在結社的資歷來看其實都算是萊維的晚輩……
懷斯曼在兩年前作為破戒僧離開了七耀教會加入結社以後，他和萊恩哈特也很少往來了，只是作為約修亞的主治醫師偶爾會來看看自己的病人，玲猜多半是維護偽聖痕以及植入新暗示的用意。
玲和小同學們的關係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會在這裏的孩子基本上都有不得不在這裏的理由。塞姆利亞大陸並不和平，訓練所的生源們家破人亡是最常見的啦，而想要變強想要報仇想要這樣那樣的也不在少數。總而言之就是普遍早熟，雖然是夥伴但也是作為執行者候補競爭對手。雖然執行者好像並沒有人數限制的說法？
不過她是沒必要在按照預知夢裏面的步驟重新來一遍了。不知道為何，預知夢裏的她很少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有在生活中使用她在教團獲得的異能。仔細想想應該是心境的不同？
夢中那個無悲無喜無欲無求的“玲”，也的確沒有去使用力量的必要性。
不過她和“她”是不太一樣的。想要為“家人”稍稍盡一些力的心情，夢中那個“她”是從來沒有過的。眼睜睜的看着約修亞被懷斯曼壞叔叔利用？眼睜睜看着萊維像劇情里一樣死去？抱歉，她是做不到那麼淡然的。哪怕無法挽回什麼，她也想去做點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