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開放
愛蓮娜特別討厭那個小山村，也特別討厭那一段時間的過往，即使她離開了山村和父母將近十年的時間，她也從來沒有想過回去看看，除了每個月的固定時間固定金額的寄款，愛蓮娜甚至連那個小山村的名字都不想在嘴邊提起。
愛蓮娜萬分慶幸，自己在十二歲的時候就離開了那裏，而且她百分之一萬地肯定，直到死的時候，自己都會感激十二歲時候的自己。
正是那個時候的自己，不惜向自己獨自捅上一刀的決絕，才讓她獲得了父母關於她離開小山村的認同。
手中捏着二十個銅幣，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獨自一人前往佛羅倫薩，這並不是一個讓人歡快的旅途。
炎熱乾燥的白天，孤寂恐怖的夜晚，隱約傳來的野獸嚎叫，路人掩飾在溫和面龐下的慾望……
這些東西對於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來說，任何一件都足以致命，不過，深受真神眷顧的愛蓮娜，憑着自己的一股狠勁和一把菜刀為自己壯膽，硬生生地闖過來了。
初到佛羅倫薩的日子也不好過，愛蓮娜和流浪兒們打架，和野狗野貓爭食，最危險的一次，險些被一個組織兒童偷盜的組織控制……這一切愛蓮娜都咬着牙挺過去了。
那黑暗的十二歲啊，成為了愛蓮娜最不願意回憶起來的記憶！
好在，再黑暗的時光也有過去的時候。
當愛蓮娜在古橋下的橋洞中，迎來了自己從沒人知道的十三歲的生日，她遇到了飛馬酒吧的老闆，終於擺脫了她的一切苦難和噩夢。
好心的老闆收留了十三歲的愛蓮娜，讓她在飛馬酒吧之中做侍者幫忙。
愛蓮娜萬分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努力工作，任勞任怨，即使付出比別人還要多的汗水，她也心甘如怡。
每天兩頓飯都能吃飽，一周還能有一頓肉食，小小的閣樓雖然不大，但是足夠遮風擋雨，還有一塊溫暖的毯子，可以讓她在冬天最冷的時間裏安穩地睡覺，不用不停的運動才能驅走寒冷。
這就足夠了！
這樣的生活，已經讓愛蓮娜很滿意了，在她看來，真神教一直宣揚的天堂也不過如此，誰又能保證天堂中可以吃飽穿暖？
如果非要挑出一點讓愛蓮娜不滿意的地方，那就是，她怎麼也融不入其他女侍者之間的圈子中。
不知道有多少回，只要自己一走進，原本嘰嘰喳喳低聲細語的女侍者們，就會略帶尷尬的轉換話題，並且說不了幾句話就跑到另一邊繼續她們內部的話題。
隨着年齡的增長，愛蓮娜漸漸明白了她們到底在聊什麼，而且還知道了一個談不上好壞的消息。
原來，飛馬酒吧的老闆收留包括她在內的一些流浪-女孩，不僅僅是出於好心，還需要她們在長大以後，幫他招攬一些令人難以啟齒的生意。
其實，不僅僅飛馬酒吧，在佛羅倫薩這個開放的城市中，幾乎所有的酒吧，都提供類似的服務，只不過品質上有所差別罷了。
好在飛馬酒吧的老闆人不錯，對這些事情並不是完全強迫，他也把這種事情當做一種招攬酒吧生意的手段，而不是像城北那些銷金窟一樣，把所有掙錢的希望，全部放在這些女孩子的身上，事實上，飛馬酒吧的這些女侍者，只會看到不錯的傢伙，才會出於自願半推半就地成就好事。
在愛蓮娜十六生日的那天，和老闆進行了一次長談，然後也是在自願的情況下，生澀地爬上了一位飛馬酒吧常客的床。
關於這一切，其實沒有什麼可說的。
歸根到底，也就一句話――佛羅倫薩這座城市，笑貧不笑娼！
什麼貞潔啊，什麼選擇啊，什麼堅持啊，那些東西，是佛羅倫薩的貴族小姐或者大商人小姐，才應該考慮的事情。
不說愛蓮娜這個孤苦無依的外鄉人，就算是佛羅倫薩本土的居民，又有多少普通家庭的女孩子，沒有上過陌生人的床！？
美其名曰“開放”，難道所有人都忘記了完事之後，女孩子從不同年齡男人手裏接過金幣的情景！？
也許，只有那個時候，女孩子的笑容，才算是真正的真誠吧！？
愛蓮娜只不過是一個為了生存在拼搏的女孩子，在這座美麗而又醜惡的城邦中，用自己將近二十年的時間，總結出來的最簡樸的人生智慧，非常簡單――隨波逐流！
愛蓮娜在晨曦中想起了自己的這些過往，無喜無悲，只有一種習慣了之後的淡然，輕輕抬手，幫海提斯擦乾了嘴角的口水，反手抱住這個奇怪的海提斯。
在樓下酒吧的時候，滿嘴胡說八道像是個花叢老手，進了屋子之後原形畢露，原來是一個什麼都不明白的小男孩，竟然提出來一起睡覺就好了，不用幹什麼其他的。
愛蓮娜溫柔地看着海提斯，嘴角微微翹起。
五年的時間，雖然出於自願，愛蓮娜也見過形形色色的各式人等，有的人前道貌岸然卻人後急匆匆像是色鬼投胎，有的表裏如一地就是個流氓，還有那些喝了點酒就什麼都不行的廢物……
像海提斯這種明明什麼都不會還把自己偽裝成老手的傢伙，愛蓮娜還是第一次見到，而且在自己百般引誘下，這個海提斯居然巋然不動！
兩個人在昨天夜裏除了相擁而眠，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有戀人，我想把第一次留下……”
這是海提斯在翻來覆去之中不斷禱念的一句話，聽得愛蓮娜很是無語。
“真是奇怪呢……”愛蓮娜默默想到，“不過，抱起來還真舒服呢……”
笑意從嘴角擴大的整張臉，愛蓮娜在溫暖的被窩中動了動，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抱住海提斯，準備在這種舒服中再睡一小會。
不過，愛蓮娜的舒服，可持續不了多長時間。
晨曦見亮，清晨如約而至。
作為一個身體更發麵性能都沒有問題的正常男性，再加上晚上的時候受了強烈的刺激，海提斯在睡夢之中，自然而然地有了一些反應……
愛蓮娜頓時覺得有個硬邦邦的東西頂在腰間，自然向後錯了錯，迷迷糊糊地繼續抱着海提斯，準備在軟綿綿的肥肉中再睡一會……
嗯……還是有點頂得慌……
再向後……
還頂……
愛蓮娜就被頂下去了……
完全清醒的女侍者，看着依舊酣睡的海提斯，不由得一陣哭笑不得。
“還不小……這硬度……這力度……這長度……”
“刷……”
愛蓮娜紅了臉龐。
說到底，飛馬酒吧的女侍者，還是一個二十齣頭的女孩子，羞赧之中還有一絲絲埋怨：“這個臭海提斯……”
“啪啪啪……”
就在這尷尬而旖旎的氣氛中，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猛然清醒，反手抽出枕頭下的流金匕首，一個翻身，海提斯跪坐在船上，身體略顯放鬆中還有一絲絲緊繃，就像一隻受了驚的野獸，隨時準備撲擊出去！
看着海提斯眼睛中睡意全無的凌厲眼神，愛蓮娜簡直不能把他，和剛才那個蒙蒙呼呼的海提斯聯繫起來。
“吁……”
看清楚房間內的一切，海提斯放鬆了下來，長長出了一口氣。
坐在床邊，海提斯拉過被子，蓋住了自己昂首猙獰的小海提斯和手中的流金匕首。
“誰啊？”
一聲呼喊中帶着些許地不耐煩，海提斯用眼睛示意愛蓮娜，穿上衣服去開門。
一會之後，黑袍怪人出現在海提斯的房門口。
一見面就拿海提斯開玩笑，言語之中，比昨天初見的時候多了一些親切。
“朋友，精神不錯啊……”
海提斯嘿嘿一笑，伸出左手一按，小海提斯倔強地一抬頭，看得愛蓮娜紅着臉一笑。
“昨天過得好么？”
海提斯聽了黑袍怪人的話，一邊看身邊的愛蓮娜，一邊嘿嘿地笑道：“這個……你得問她……”
“啪……”
一聲脆響，海提斯一巴掌拍在愛蓮娜的屁股上。
愛蓮娜嚇了一跳，想起自己被海提斯擠下床的整個過程，不由自主地紅着臉，狠狠地白了海提斯一眼。
“嘿嘿……”
黑袍怪人一陣輕笑，笑聲中都是男人之間才明白的意味。
“我在樓下等你，有事……”黑袍怪人又看了海提斯的小海提斯一眼，提醒道：“我建議你快點……不要讓我等的時間太長……”
海提斯聳聳肩，看着黑袍怪人出去才開始穿衣服。
半晌之後嗎，輕輕撫摸了一下愛蓮娜的臉龐，輕聲說道：“謝謝……昨天睡得很好……”
“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常來……”愛蓮娜媚眼如絲。
海提斯笑了笑，轉身離去，決然之中，有種從裏到外的“片葉不沾身”的味道。
下了樓，站在黑袍怪人身前，海提斯惡狠狠地說道：
“到底什麼事？讓你這麼早來找我！？你最好給我一個比較好的解釋，要不然的話，打擾了我的好事，我認識你是‘朋友’，我手裏的刀子可不認識！”
海提斯瞪着眼一拍腰間的直脊長刀。
黑袍怪人輕輕一笑：“不用那麼緊張……你完全可以晚上回來再續前緣，我也可以給你介紹更好的貨色……但是，現在你就得跟我走……”
“為什麼？”
“主人要見你……”
“威尼斯聯盟國是一個開放的國度，其中又以佛羅倫薩為最。”
這是流傳在達尼斯大陸人們之間一句有名的諺語。
這句話中的所謂“開放”，可不僅僅是指亞平寧半島上姑娘風情和嫵媚，還在述說另一個事實：地處亞平寧半島的威尼斯聯盟國，有可能是達尼斯大陸上最不注重出身和爵位的地方，只要你有本事，你就可以在這裏享受到帝王一樣的生活和尊重。
以佛羅倫薩為例，構成城邦議會的二十七個行會中，就有超過一半的行會會長不是貴族！
以不是貴族的平民身份，參與到佛羅倫薩這個人口超過八十萬的城邦的統治中，這在達尼斯大陸的其他地方，完全是不可能想像的，但是在亞平寧半島，在威尼斯聯盟國，在佛羅倫薩，這就是活生生的事實！
但是威尼斯聯盟國，或者具體到佛羅倫薩這個聞名於大陸的城邦，自有她自身的規則。
“一個不是成功商人的佛羅倫薩人……沒有任何聲望……”
從這句諺語之中，就可以看出，佛羅倫薩這個以三色堇為城邦徽章的城邦的標準。
這個標準，有可能不被神聖帝國的擁有選帝資格的大貴族認可，但是，它在佛羅倫薩，就是金科玉律！
佛羅倫薩城佔地超過幾十萬英畝，大致可以分為四個區域，城東的美蒂奇宮，城南的貴族富商聚集區，城西的小商人和匠人聚集區，還有城北的窮人生活區。
四個區域涇渭分明，而在無形中劃分四個區域的標準，就是――富有程度，說得再通俗一些，就是金幣的持有量！
如果說四個區的佛羅倫薩人偶爾會有交匯的話，那就是位於城邦正中的廣場了――花之聖母教堂門口的廣場，也被叫做中心廣場。
那是佛羅倫薩最大的廣場，在沒有禮拜的時候，到處都是新鮮的水果，可人的鮮花，甚至頂級匠人製作的工藝品……這裏也是佛羅倫薩最熱鬧的地方，在這裏，有平民，有富商，有貴族，還有手工藝人，甚至美蒂奇家族族長柯西莫的身影，也會出現在這裏。
花之聖母廣場位於佛羅倫薩的正中間，四通八達，在這裏，幾乎可以走到佛羅倫薩的每一個角落。
寬闊的大路直通城南，足以讓四輛最新型馬車并行的道路，有可能是佛羅倫薩城中，除了美第奇宮門口那條大街之外，最為寬闊的道路了。
道路的盡頭是一座佔地廣闊的府邸，富麗堂皇，令人難以形容，彷彿整個佛羅倫薩中的繁花似錦全部聚集在這裏――當然，美蒂奇宮聚集的是整個亞平寧半島的優雅――那是佛羅倫薩紡織行會會長盧卡?皮提的府邸。
盧卡?皮提，正在自己的書房中，專註地研磨着咖啡豆。
咖啡豆，在達尼斯大陸絕對是個稀罕東西，很多住在偏遠地區的小貴族，甚至沒有聽說過這種飲料的名字。
事實上，以咖啡豆研磨成粉狀物，再用熱水沖泡的黑色飲料，才擺上教皇的餐桌不到一周的時間！
這是那個著名的探險家迪亞士，從遙遠的精靈大陸帶回來的東西。
在哥特恩里斯王子的支持下，用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穿越風暴海，發現了傳說中的精靈大陸，並且對精靈大陸進行了初步的探索，據說還在精靈大陸中遭遇了傳說中的精靈和矮人……這一切讓迪亞士這個冒險家的名字，幾乎在一夜之間，成為了達尼斯大陸最熱門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