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她要怎麼跟他說沈薇亞當了小三(番外六)
大學的課程雖然沒有她想像的那麼輕鬆,但學習氛圍比她想像的要好。至少不像高三那樣,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還能結交很多來自五湖四海的朋友。
這些年,特別是和向陽分開的那五年裏,她寧願每天對着不會說話的花草,也不想出去找一兩個朋友交流談心。
久而久之,她的生活圈子變得非常狹窄。
境由心而改變。現在她整個心境都有所變化,生活也隨之轉變。
“小暖,晚上去國購,聽說今晚有一個網紅小哥哥在那裏有一個粉絲見面會。”是她同宿舍的女生,巧的是也是來自安城縣的。
對於什麼網紅小哥哥,蘇小暖沒有太大的興趣,不是她對美男不感興趣,而是因為家裏就有比網紅小哥哥還帥的一張臉,實在提不起那個興趣去追網紅小哥哥。
但室友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反正今天是周五,晚上也要回花店,去見了那個小哥哥再回去也無妨。
國購是離大學城最近的一座購物城,周圍有宿城大學、農業大學、師範大學、醫科大學等各大高校,一到周末,自然就成了大學生聚餐購物玩樂的最佳場所。
商場的一樓是珠寶和各個大牌彩妝的專櫃,二樓賣服裝,三樓是餐飲。
一個寢室四個人,出來逛商場時,其餘三個都是見啥買啥,只有她一個湊數一樣,跟在後面當尾巴。
今晚的商場確實熱鬧,中庭已經佈置好舞台,放着十幾排的塑料椅,但站的人更多。
蘇小暖想這網紅小哥哥這麼有人氣,要是跟她家裏的小哥哥比,也不知道誰輸誰贏。
網紅小哥哥沒見着,她卻發現幾天沒見,她想家裏的那個小哥哥想得厲害。
“小暖,看,我老公出來了,啊啊啊啊啊,怎麼這麼帥?今天又比昨天更帥了。”
“……”蘇小暖對於年輕人的這種滿腔熱情實在不能理解,有這種體力,還不如回去多種兩棵景觀樹,或者多養幾盆花。
等網紅小哥哥站到了舞台的中央,全場都沸騰了。
蘇小暖定睛一看,也還好,帥是挺帥的,但跟她的小哥哥比起來,還是略遜一籌。
這個不是她自家人護自家人,純粹是從客觀的角度來看。更何況她家的小哥哥不僅僅有顏值,重點是超級能打官司,做人還很低調。
蘇小暖正想着她寶貝的曹操,那個顏值高又能打官司、做人還很低調的曹操到。
現場吵雜混亂,蘇小暖拿着手機,退出人群,看見前面有一個洗手間的標誌,便走了過去,“喂。”
“在哪裏,怎麼這麼吵?”男人醇厚冷靜的嗓音順過電波爬了過來。
站在通道的轉角,蘇小暖笑了笑,“和室友一起來國購了。你到家了?”
“嗯,和室友一起吃飯?”
商場的中庭猛得傳來一陣歡呼聲,但電話那邊卻很安靜,有紙張翻動的聲音,蘇小暖情不自禁地也把自己的聲音放低了,“不是,來看一個網紅小哥哥。”
“很帥?”男人竟有興趣問起。
“還好吧。”
話說到一半,通道的那頭來了三個打扮很社會的女生正以一種弔兒郎當的姿勢往洗手間的方向走來,來者不善的樣子讓蘇小暖的眼光只瞥了一眼,便轉了個方向,另一隻手捂着話筒,耳語一樣,“沒有你帥。”
男人自然沒看到這邊的情形,但他聽到女生對他甜言蜜語似的拍馬屁,用短促的氣聲笑了一下,“要不要我去接你回來?”
蘇小暖拿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回道,“不用了,一會兒我自己打車回去。”
“那別玩太晚了,早點回來。”
“嗯,知道啦。”
收了和向陽的通話,蘇小暖也忘記了剛才路過的那三個女生,正舉步往外走去時,洗手間裏爆出一聲尖叫。
心頭被驚得一顫,蘇小暖不想多事,但還是忍住離去的腳步。
出門在外,向陽唯一叮囑她的一句話就是有事你別往上湊,免得惹禍上身。
但剛才那一聲叫響太過凄厲,她擔心有人萬一真遇到什麼麻煩。別的做不了,至少可以報個警或者叫一下商場的工作人員。
很快裏面有一道兇狠的聲音解了她的疑惑。
“臭婊子,敢勾引別人的老公,我讓你勾引!我讓你勾引!”
勾引?
沒想到還是一出廁所生擒小三的戲碼。
但她對這場無意碰見的戲沒有太多的興趣,孰是孰非,她也不好判斷,只是另一道似曾相似的聲音又一次絆住了她的腳。
“我沒有勾引梁震海,是他先來找的我,你們給我放手!放手!”
蘇小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腦子像被那道聲音牽着走一樣循聲進入了洗手間。
“沒有勾引?老娘我都拍到你上他家別墅的照片,還沒有勾引?那個梁震海五十幾歲了,當你爸都夠了吧,你還爬上他的床?我看你年紀輕輕的,長得也不賴,怎麼就做這麼下賤的事?”
乾淨整潔的洗手間裏,兩排隔間,其餘都關着門,就只有最後一間開着,外面站着兩個人,蘇小暖認出是剛剛進來三個女生中的兩個。
從她這邊的角度看去,只看到地面上有一隻穿着奶奶鞋的腳斜了出來。
“你讓梁震海出來說,到底是要他家的母老虎還是要我?!”聲音像從一個地洞裏發出來的,蘇小暖猜人應該是被摁在了馬桶里。
這是那道熟悉的聲音第二句話,但還是不能讓蘇小暖確定裏面的人到底是不是沈薇亞。
“梁震海?哈……”女生輕蔑的笑聲好像在嘲笑那個所謂小三的不知天高地厚,“梁震海算哪個蔥?他就是一個吃軟飯的。記住了,昌河集團姓朱,不姓梁。要沒有我姐,他梁震海算個屁!”
緊接着,蘇小暖聽到抽水馬桶的水箱被按壓了下去,“嘩啦”一陣水流聲。伴隨着水流聲的,還有女生的怒吼一般的尖叫聲。
“你是要上廁所嗎?那邊都是空着的。”站在她對面的女生看到蘇小暖,冷漠地說一句。
蘇小暖驚醒,不敢再往前,連忙點頭,打開了離她最近的一間隔間的門。
“我最後再警告你,沈薇亞,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和梁震海搞在一起,就不是今天這樣好說話了,聽到了沒有?”
女生嘴裏吐出的“沈薇亞”三個字把正要假裝上廁所的蘇小暖定在了原地,她確定不是她幻聽。
撂下狠話后,三個女生忽略過呆若木雞的蘇小暖,齊齊走出了洗手間。
目送有着黑社會大佬氣質的三個女生離去后,蘇小暖放開了白色的門,再回頭,看到的還是蹬在地上的那隻腿。
隨即,低低的抽泣聲響起。
裏面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沈薇亞,蘇小暖最終沒有走過去探個究竟。
是不是,對她而言都不太重要。
她不贊同三個女生暴力的手段,但對於一個小三,她也沒有什麼好感。
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如果有一個女生勾引了向陽,別說把那個小三摁在馬桶里沖水,她估計把小三扒了皮的衝動都有。
如果真是沈薇亞,她走過去后要怎麼做?嘲笑她,還是同情她?
手機的鈴響乍然響起,拉回了蘇小暖的神識,而裏間的啜泣聲也戛然而止。
蘇小暖邊往外走,邊壓低了聲音接電話,“喂,小佑,我在洗手間,馬上出去。”
哪怕已經在很大概率上能夠確定那個被人收拾在馬桶里的小三是沈薇亞,蘇小暖依舊覺得震驚不已。
到了中庭,已然沒有了再和室友玩鬧的心情,隨便扯了個借口,就出了商場打車回了花店。
上學后花店只保留了前面賣花的生意,至於插花,她也是老客戶拜託,才會在假期接了老客戶的委託。
向陽跟她提起想讓她暫時先把花店關了的念頭,現在他供她學習生活綽綽有餘,但被蘇小暖拒絕了。
一方面花店開着多少都有收入,另一方面,她不想在經濟上依附向陽,哪怕他們已經成為夫妻。
“怎麼這麼早回來,不是說和室友出去玩么?”
一樓的花房被她改成了書房,給他用做辦公室。此刻向陽正坐在辦公桌后,桌上攤着一摞的資料。
蘇小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走到他的身後,雙手按在他的肩上,下巴也靠在了他的肩頭,“在律所幹活,現在下班回到家了還要幹活,你們老闆是不是把你當牲口使喚啊,怎麼就忙不完了呢?”
向陽手拿着卷宗,偏頭用餘光瞟了一眼壓在他耳際的臉,笑道,“反正我也沒事幹,看看,研究一下前輩們都是怎麼打的官司。”
“那也別看太久,又不是鐵打的身子。”
向陽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頭,“知道,看完這一卷就收了。”
晚上十點多,蘇小暖抱着書本心不在焉地靠在床頭,等向陽從浴室出來,她才發完呆。
床的另一半位置上,床被掀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壓迫下來,帶着清香的水汽。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
果然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但是她要怎麼跟他說沈薇亞當了小三,還是出軌到一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身上?
背後說人閑話,總歸不好,但蘇小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從小一塊長大的好友做了小三后,會有什麼感受。
但很快,這個有些齷齪的念頭一閃而過。因為她想到了陳露。向陽會怎麼想,不是最重要的,但沒有一個母親在知道自己的女兒做了這樣傷風敗俗的事後會不痛心疾首的吧。
那個沈薇亞,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怎麼會墮落到這樣的地步?
“向陽,就是如果,我是說如果哈,原配可以到法院起訴小三嗎?”蘇小暖半側個身來問枕邊人。
男人睜開眼,向她投去警覺的目光,“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蘇小暖抱着曲起的膝蓋,“可以嗎?”
“沒有起訴小三這一說,但是原配可以起訴出軌的配偶,這樣在離異時可以爭取到更多的利益,畢竟出軌的那一方是過錯方。”
說完,向陽又提起原先的問題,“怎麼突然問小三的事?”
在他面前,她從來就不是一個能藏得住心事的人,更何況兩人領證后,更是無話不談。
也許,早點讓他們知道沈薇亞的事,不是一件壞事。有些事拖得越久越棘手。
“向陽,就是、就是今天在國購遇到的事,其實我也不能完全肯定,反正信不信都在你,”蘇小暖說話迂迴,還吞吞吐吐,但向陽卻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往下說,“我今天遇見了一個人,你猜是誰?”
也就停頓了兩三秒的時間,向陽肯定地吐出了一個名字,“薇亞。”
從她剛剛和他諮詢法律上的問題,再加上他一語中的,蘇小暖立刻領悟過來,“你都知道了?”
向陽坦白地點了一下頭,“是。”
其實他知道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問題在於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她是到今天晚上無意中才遇上的,那他知道的時間絕對比她早。但他從未對她吐露半分沈薇亞的事,如果不是她主動提起,估計他沒有和她說的打算。
她也不是非要知道沈薇亞的事,但他沒有告訴她。這個就好像他和沈薇亞是一夥兒的,包藏着沈薇亞的醜事,卻獨獨將她排斥在外。
“哦。”
蘇小暖覺得自己有點像剃頭擔子一頭熱,折騰了半天,原來在他那裏什麼秘密都不是。
“怎麼了,怎麼突然就變臉了?”向陽將生硬的背影摟入懷裏,笑道。
蘇小暖矯揉造作地扭了一下身體,仍然沒有擺脫身後人的桎梏,“沒什麼,你知道了就行。有空趕緊去開導開導你的青梅,免得誤入歧途,越陷越深。”
“開導什麼?二十幾歲的人,自己做了什麼事自己還不清楚?對方都五十幾歲了,難道還不知道對方只是想逢場作戲?”向陽深深嘆了一口氣,“有些教訓總要受一受才會長記性。”
蘇小暖往後看了看,“你捨得?”
話音剛落,她就被壓制住,男人從上往下冷睨着她,“膽子越來越大了,嗯?敢來挖苦我,我看你是三天不打就給我上房揭瓦了是不是?”
“哈哈哈……癢,向陽,好癢,住手,我錯了,我錯了……”
“現在知道錯了,晚了。”
……
夜色旖旎。
**
兩年後
宿城進入潮濕的初夏,今年最早的颱風過了之後,天氣才漸漸明朗起來。
見完客戶,向陽沒有回律所,直接驅車到的來安花園。
“再吃一個。”
向陽擺了擺手,“吃不下了,一會兒帶回去吃吧。”
陳露摘了架在鼻樑上的老花鏡,兩手撐了一下膝蓋,沒多少功夫提着一兜的粽子過來,“這一些是肉粽,小暖喜歡吃鹹的,你也都帶回去。”
長輩的心意,向陽沒有過多的拒絕就接過,“就算她喜歡吃肉粽,沈姨也包多了,她胃不好,不能吃太多的糯米。做這些麻煩,要吃去店裏買就好。”
陳露的雙手有些局促地夾在兩腿之間,語氣多少有些彆扭,“那個孩子跟她小姨一樣,也喜歡吃咸粽,我就、就多包了一點,到時候你也幫我帶給那個孩子。”
陳露嘴裏的孩子,指的丫丫。
向陽微怔,然後嘴角勾起一抹笑,“好,我會傳達沈姨的這份心意的。”
“什麼心意不心意的,不就是幾個粽子?”陳露的口吻依然不自然,但神情放鬆多了,“去年過來玩,你和娜娜都喜歡吃甜的,我就沒包幾個肉粽,誰知道那丫頭喜歡吃鹹的?”
向陽輕笑一聲,“嗯,她們一家都喜歡吃鹹的。”
向俊華是五月份走的,每年一到這個季節,陳露心情就難以抑制地壓抑起來。但日子還是要過,想他過一天,不想也能過一天。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你爸已經走了三年了。”從前面的話題里轉出來,陳露幽幽地嘆了一聲。
向陽坐的貴妃椅正對着中間房間,一抬頭就望到向俊華的靈位。一抹清淺的笑意漾在向陽的臉上,仔細看,那笑還隱藏着淡淡的哀傷,“是,時間過得很快。”
當年誰都以為走不出向俊華的死,但時間終究抹滅了他們的以為。
“對了,沈姨,今天來,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向陽平淡低沉的聲線在客廳里像水波一樣盪開。
向陽的話說完,陳露立即點頭,“可以,可以,你守孝滿三年了,是該辦了。只是她那邊父母都不在……”
“這事我會和她姐姐商量,不是問題。”貴妃椅不高,向陽的長腿只能曲着,“到時候從她姐姐家接親。”
“也行,那也行。辦吧,你也老大不小了,再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陳露一個勁兒地贊同道。
“謝謝沈姨,到時候還得麻煩你來操勞。”向陽年輕的眉目間露着謙遜的笑。
陳露心生一暖,但眼裏又有晦澀的光漫過,“傻孩子,誰家的喜事不是做父母的來操勞?”
事情談妥后,向陽吃了一瓣切好的橙子,“薇亞呢?沒回來?”
陳露的談性一下淡了下去,“沒回來,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人。”
“那麼大的人,會有分寸的,你也別太替她擔心。”向陽安撫道。
在別人面前不敢說,但對着向陽,陳露沒覺得好丟臉的,剖開了傷疤,“分寸?哪個有分寸的女孩跑去給五十幾歲的老頭當小三?五十幾歲!比我的年紀都大,想想都覺得丟人!”
陳露激動地在向陽面前伸開一張手,示意着五十多歲是一個什麼概念。
在沈薇亞的這件事上,向陽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來勸解陳露,只能靜靜聽着陳露的傾訴。
“結果呢?白白被那個老頭玩了一年多的時間,被他老婆發現后,被打得住進了醫院,還、還流產了……”抱怨到最後,陳露哽咽得說不下去,只好睜着通紅的雙眼。
向陽沉默着從貴妃椅上起身,坐到了陳露的身邊,攬住她的肩頭。
陳露搖着頭,“阿陽,你說我怎麼就教出了這樣的女兒?這來安花園幾千戶人家,哪家的女兒做出這樣的事來?虧她還是名牌大學出來的,書都白念了。”
喉嚨處像塞着一團棉花一樣,向陽捏了捏陳露的肩頭,“她不是和那個梁震海斷了來往了?估計她自己也吸取教訓。你也別說她,她不回來說明她自己也知道做錯事,沒臉回來。”
“我沒打她,也沒罵她。她做出這麼大的醜事,你看我什麼時候說過她一句?不還是怕她一時想不開?她要在家我還能看着一點,就怕她和這邊的老頭斷了,不知道會不會又勾搭上別的什麼人。唉……”
無奈地嘆了氣,陳露似乎也覺得跟一個晚輩抱怨這些不僅沒有用,還會讓向陽覺得無趣,立馬換了一個話題,“小暖還在念書呢?”
如果說沈薇亞讓陳露放心不下,那蘇小暖絕對就是向陽心裏最大的牽挂。像現在這樣,只是聊天說起人,他的心裏就會湧起一陣暖流,“嗯,現在才大二,下半年就大三了。”
“你說這孩子也是倔脾氣,好好的,念什麼大學?又不是找不到工作、賺不到錢。”
陳露自己都不沒發覺自己剛剛操心完沈薇亞的事,現在又操心上蘇小暖了。
向陽的手在陳露的肩頭上抓了兩下,淡笑一聲,“她喜歡念就讓她念去吧,反正多念書總歸不是一件壞事。”
向陽看似寬慰陳露的話,但其中多多少少也暗含着他對蘇小暖的縱溺,明眼人一聽就能聽出來。陳露竟又想起了沈薇亞。
“薇亞沒有小暖這個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