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臉色
獨孤冽臉色微微一變。
冷冷地掃向正在淡淡笑着歡飲的初明皇。
他的愛妃白錦兒依偎於他身邊,嫵媚而笑。
“他當真看上你?”
獨孤冽突然輕輕一笑,俊逸的唇邊抹着諷刺。
這是他的女人。
難道天下男人,都愛將別人的女人當作獵物嗎?
“如果如此,皇上……難道將奴婢送給他?”
鍾離伊心底升起一些冷意。
她抬起水蛑,略有笑意地問,只是尾角處,抹過一縷蒼涼。
離開了獨孤冽的話,她就沒有價值了。
楚商凌畢竟是一隻狡猾老狐狸,她想復仇,簡直難於上青天。
獨孤冽冷冽一笑,如果是其他女人,他還捨得。
只是這個女人人身上,他花的時間也算多了。
並且,就是利用鍾離伊,也可以達到他想要的效果。
昭國可是大國,有各種不錯的物質資源,而瑖國也沒有完全能將那些重要的資源掌握於手。
二國間的交流,還是不到一定的深度。
雖然說是盟國,然,總是有顧忌的。
“不會,朕還有很多事要用得着你。”
獨孤冽冷笑,鍾離伊的心微微一涼,他不捨得放開她,亦,算她是一棋子。
那又如何,她又豈不是將他當作棋子?
當下冷然一笑,褪去了溫婉之氣,冷傲地揚眉,“謝皇上恩寵,奴婢會盡自己的本分的。”
這一場洗塵宴進行得極順利,太后除了幾次反常之外,眾人皆平常無奇。
晚宴結束后,太后親自安排初明皇楚商凌的住處,那乃是前宮的合意宮,此宮專門接待遠方貴客。
元宵之夜就如此過去,翌日,天朝國周帝又遠道而來。
當然,如此一來,獨孤冽亦只能忙於應付,為他接風洗塵。
獨孤冽迎接周帝之時,鍾離伊於宮中,亦有不少嬪妃紛紛前來,幾乎踏破了她的宮門檻。
她們當中,有討喜的討喜,有討教舞技的,有刻意諷刺的,形形色色,有多少個嬪妃,就有多少張臉色。
鍾離伊不喜,反正她越放肆,獨孤冽越喜歡。
所以,鍾離伊藉機說胸悶,一個人出了宮,裏面的嬪妃也知趣離開。
鍾離伊一個人到處遊盪,不時能看到路過的宮女,她們皆以一種異樣眼神盯着她。
不過,還是不敢太放肆,畢竟鍾離伊如今乃為後宮中最得寵的女人。
雖然她沒有地位,然,獨孤冽的寵愛,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個如妃為了爭寵,還被無端端派往冷宮去了,誰不畏懼寵愛的力量呢?
不知不覺,鍾離伊走上了通往冷宮的小青石路。
此處偏僻。
距離後宮也極遠,平時極少人到此地。
如妃如今還在冷宮裏吧?鍾離伊雖然不清楚如妃為何被打入冷宮,但后宮裏的人都傳說是因為她,獨孤冽才將如妃廢掉的。
鍾離伊停住腳步。
她有些不忍,以如此盛寵的身份去見一個冷宮嬪妃,雖然那如妃曾欲陷害她。
兩邊樹木吐出了新芽。
春意盈盈,細雨朦朧。
鍾離伊掉過頭往回走,一掉頭,一張熟悉的臉孔就躍入了她的眼帘之內。
她暗中一驚,臉色微微一變,然,卻溫婉一笑,掩飾了臉上的尷尬。
“淑妃娘娘。”
女人正是白錦兒。
她怎麼會在這裏?難道她一直跟蹤着鍾離伊?
白錦兒捕捉到鍾離伊眼中飛快流逝的驚訝,妖媚一笑,“沒料到,事隔如此的久,皇后還活得好好的。不僅僅如此,還當上了瑖國盛帝最寵愛的女人呢!”
鍾離伊垂着螓首,雖然她無地無位,然,盛裝依然,獨孤冽會讓自己寵愛的女人,還要比淑妃等人風光萬倍。
鍾離伊穿着一雙金絲綉蓮花雲頭靴子,紫色金領上裳,百褶荷花桃色裙子,一件虎皮大披風,披風內有雪白的絨毛。
滿頭珠翠,頸有珠玉鏈,一身盛裝,比起鍾離伊來,白錦兒只是淡淡的一件白色披風,倒也顯得很簡單。
“奴婢不知道淑妃在說些什麼,淑妃遠道而來,怎麼不陪在初明皇身邊為其排憂解難呢?”
鍾離伊淡淡一笑,溫言道,白錦兒卻揚眉,冷艷又帶着妖媚。
“皇后,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你是誰,你我心皆知。皇上讓臣妾來傳話兒,他說,讓你在五天之內,將獨孤冽說服,讓他將吉喜花的種子送給皇上,否則……皇后,你的身份如今皇上還在保密,如果你做不到的話,你就等着瞧吧!”
白錦兒口氣傲慢,這個女人,和楚商凌朝暮相處,已學會了他幾分傲慢。
鍾離伊暗中一驚,果然如她所料,楚商凌不揭穿她的身份,為的就是利用她。
“對不起,淑妃娘娘,您認錯人了。奴婢不是您所說的什麼皇后,奴婢只是一個小小宮女,承受聖恩,方能在皇上身邊而已。”
鍾離伊矢口否認。
白錦兒冷冷一笑,斜睨鍾離伊,“你放心吧,此處只有你我,無人了。皇后真是福大命大,從皇宮裏還能逃出來,逃出來后還能攀上盛帝,可見手段不簡單呢!”
鍾離伊心有些亂,不想再說什麼,越說越亂,越說越錯。
她偏過腳步,欲回宮去,白錦兒卻飛快地擋在她的前面。
“臣妾更是沒想到,皇后藏着如此驚人的舞技,真是讓皇上括目相看了。你可知道,昨晚皇上臨幸臣妾的時候,叫的是誰的名字?那可是你的名字呀。”白錦兒眼中折射出冷光來。
鍾離伊臉色驀然一變。
楚商凌不曾對她用過情,何以在和別人歡愛的時候喚着她的名字?
然,她仍然不動聲色,溫婉一笑,“奴婢只是和淑妃的一故人像,並不是那個故人,淑妃您太過緊張了。”
白錦兒驀然一怒,猛然伸手欲掌摑鍾離伊,鍾離伊反應敏捷,瞬間後退幾步。
不過白錦兒卻發瘋似的撲上來,她真的不甘心!
明明是一個被廢了的皇后,卻還是最終佔據了皇上的心!
所以,她終是明白,皇上一直以來,只不過假意寵她,為著的,就是她家的權勢。
而皇上心裏的,始終是鍾離伊這個女人!
她不服啊!
這個女人,明明被抄家了,江山也被奪了,如此看來,皇上對這個女人沒有一點情意,皇上也曾對她說過,要將鍾離伊處死的。
然,將她打入冷宮,也就代表着對她的留戀。
世事多變,沒料到這個女人卻逃了出來,現在還成為了瑖國皇帝的女人!
如今,皇上又遇到了她了!
皇上的心被佔據了!
鍾離伊一驚,看着突然瘋狂起來的白錦兒,正想掉頭就跑,哪料白錦兒突然悶哼一聲,她臉色慘白地捂着手背。
白錦兒四處張望,卻不見一人。
為何有人用石頭打中了她的右手背?
“皇后,你好自為之吧!皇上交待的,你若是做不到,你等着瞧!”
白錦兒甩下這句話,匆匆逃了。
有人暗裏襲擊她,就代表着那個人站在鍾離伊的一邊。
雖然這些人不敢在宮裏殺她,可是瑖國盛帝乃為傳說中的不知所謂的帝皇,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逃,則是好法子,若遇上一瘋子,只怕小命難保也。
鍾離伊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白錦兒那驚慌逃走的背影,心瞬間蒙上了一陰影。
她瞬地回眸。
只見在假山後,有一幅青色衣袂。
那衣袂看起來乃為男子的衣袂,也就是說,剛剛的對話,被那個人聽到了!
鍾離伊一頭冷汗!
“誰在那裏,出來吧!”
鍾離伊冷聲喚道,溫婉之光一下子從眼中褪去,還原了最初的冷傲之色。
那影子飄然而出。
黃梅細雨中,萬物無聲滋生,男子立於雨中,滿頭淡淡的白色。
他一躍而下,立於鍾離伊的前面,雙目含着複雜的神色。
鍾離伊後退幾步,四周看看,沒什麼人。
“關將軍,你怎麼在這裏?”
她暗暗地為自己捏了把冷汗,沒料到自己的身份,那麼快就被其他人知道了。
不錯,藏於暗處的人正是關尚在將軍。
而以石頭為暗器,將淑妃打跑的,也是他。
當然,淑妃和鍾離伊的對話,他也全部聽到了。
關尚在沉穩一笑,垂首道,“鍾姑娘勿擔憂,臣剛剛在假山後什麼也沒聽到。鍾姑娘只不過長得和初明皇的一故人相似罷了。”
鍾離伊略為驚訝,不明白這個關尚在為何偏偏幫了她。
然,從那雙熠熠閃光的眸子看來,此人,或者對自己有點意思。
鍾離伊苦澀一笑,“關將軍果然是聰明人。不過關將軍怎麼無緣無故在假山後?”
關尚在輕柔地看著鐘離伊,他和獨孤冽不同。
他的身上的氣息,是溫和的,親近的。
而獨孤冽,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冷冽,高傲,囂張,狂妄。
並且,有時愛耍手段,當然,是嘴皮上的。
“本將看到白錦兒神神秘秘的,所以跟在她的背後,沒料到她隨着鍾姑娘一直到此,本將只好獃在假山裡。”
關尚在老老實實地答道。
鍾離伊眼角掃到了關尚在手中的一株草。
“解酒草?”
“正是,沒料到鍾姑娘也認識這種草,臣於殿裏喝多了,想到外面吹吹風,加上無意中看到這株草。這種草於臣混於沙場之時常常吃的,清醒解酒。”
關尚在微笑地道。
鍾離伊頷首,他手中那株青色的四葉草,其實也是昭國皇宮裏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