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昨日的氣味
鯨屍之下是一片以大橡木為主體的樹林,而松鼠小寶的家就在那下面,可憐它辛辛苦苦撿來過冬的橡果粒和它的小窩一併壓扁了,成為了歷史,只要等小寶緩過神來便會發現,自己的未來簡直難過地想讓人立即停止呼吸。
不過在那之前小寶居住的地方已經被解決了,它可以和它親愛的母親住在同一個窩裏。
之後嘛...
來日再說!
夜晚中的森林也不全是倚靠暗淡的星光來提供光亮,裏面也偶爾會有帶着熒光的真菌出現,宛如小小的路燈一般,小片的螢火蟲群也同樣能夠為這片森林賦予了額外的光源,它們帶着一種悠然閑怡的節奏於林隙間遊走。
而這些便是小寶在夜間的路引,有了它們,小寶便能規避許許多多潛在的危險。
畢竟這片森林也並不是危險全無的,晚上的森林顯然要比白天危險地多。
不過,至少這一科目的功課綾花沒給小寶拉下,憑着這些知識,即便是夜晚小寶也能一個人找到回家的路。
當然也包括它曾今居住了許久的家。
和小寶的選擇有些不一樣,綾花用來當家的樹是一顆即便在森林中也非常稀少的一顆異樹上,名字沒有正式的,不過會常年開出味道很香的花朵,花蜜香甜,大小對綾花這樣的小動物來說也很合適,不顯大,即便是那樣的小耳朵也能夠很輕鬆地別在頭頂上。
所以綾花就毫不客氣地,將原住民們逐一踢出去,將這顆大樹據為己有了,從某一時刻起,小寶也成為了這顆樹唯二的居民。
它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這棵樹內的年輪,那股濃烈的木香和花香的混雜氣味也成為了它對幼年回憶的一種標記。
很幸運,松鼠小寶有着一個對森林動物來說難能可貴的平凡幼年和童年,在樹洞中趴在母親懷裏,聽它訴說外面的故事,隔着一面天窗幻想着那片未知的天地。
如今,它又回到了這裏。
想來小寶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對此也會有幾分感慨...
哈?
你以為小爺是花了多大功夫在從裏面爬出來?
知道小爺在那裏面遭遇了什麼嗎?
其它小松鼠只需要八個月就成年,一歲多就開始找老婆了,我呢?
三年!
那個小破窗子我看了整整三年!你見過被盤得反光的木頭嗎?那洞裏的就是了,整整三年我都在那裏面兜着打轉,那能不反光嗎?!蟲子趴上面都得滑下來!
問為什麼不出來?
因為出不去。
就是這麼簡單,因為小爺我出不去!
你敢想像嗎?從樹洞開始,一直到外邊二十多米的距離我媽整整佈置了十二條防線:
之一,將熊之類的大動物穿成串串的陷阱,就在樹外二十米,圍了好幾圈兒,幾米深,下面插滿了簽簽,踩上去就會...
小時候我經常聽到有不小心踩着翻進去的動物發出的哀嚎,那是小爺我的童年陰影,略過,略過...
之二,設置在大樹榦半中央的對地面爬蟲防線,就是將樹皮環切一遍,讓裏面的汁水流出來的陷阱,再在樹皮傷口上抹上我媽特質的藥粉,會源源不斷地流出超濃稠的汁液,有蟲子爬上來就會被溺死的陷阱。
當然,雖然說是對蟲子的,對老鼠之類的小動物也能黏上面下不來,別問為什麼我知道,我就是知道,聽我媽說因為我住裏面的,所以沒往裏面放毒...
之三,彈弓防線,打鳥的,每個能落鳥的樹枝上都有,只要有鳥落下來就...
啪!
場面極其殘忍,只見其聲不見其身的那種疼。
呃,飄下來的羽毛算身體嗎?
可能算吧?
第四個,嫁接在樹枝上的刺,普通的,很硬很長的刺,整顆樹上都有,也不知道我媽怎麼在那樹上一根一根插上去那麼多的。
當然,還有八個類似的陷阱防線,五花八門,不重樣兒,一整個兒立體化防線,連吹進洞裏的風都是篩選過濾過的,澄清無毒的潔凈的風。
呵呵(滿臉微笑)。
等等...
小爺剛才說這些陷阱不重樣兒,這句話可能有點小失誤,這些陷阱它們並不是全無共同點,在某一性質上,它們有一個唯一的共同點...
那就是沒有供主人自己進出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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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才!
自己設在家門的陷阱沒有通往外界的路,媽,你每一次出門就要過十二道天險難道不嫌累嗎?!
那熟悉的氣味逐漸充斥進了松鼠小寶的鼻腔內,那曾今的一幕幕溫馨彷彿就在昨日發生過一般浮現在它的眼前,小寶不禁有些胃疼。
好吧。
看樣子,自己的位置已經離那顆大樹不遠了,從現在開始要小心腳下的每一步,自自己離家過了這麼長的時間,鬼知道媽媽有沒有為自己的屋子增添一些什麼新陷阱...
小寶深吸了一口氣,將剛才順路採的熒光菇向前伸去...
在那淡淡的熒光下,好幾根若隱若現的絲弦輕飄飄地橫在它面前,如果不是事先知情地話任誰都會以為這是某隻蜘蛛所遺棄的廢網,然而並不,這根本就是可以直接扯裂小動物身體的大殺器,小寶順着絲線看下去,發現絲線的盡頭被落葉覆蓋,看不到下面覆蓋的機關。
用爪子將蓋上面的幾片葉子刨開,一枚被釘入地里,粘帶着些許土氣的樹丫躍然入目。
小寶吞了吞口水,將手裏的菌傘向上舉起,順着絲線看去。
那一根一根的絲線輕柔錯綜複雜地相互交織,相互之間卻留着一些許微妙的距離,隨着穿林的微風蕩漾。
果然就是它了吧。
小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些絲線其實和我媽的弓弦用的同一樣素材,超級強韌,如果有誰觸發了這些陷阱,只要輕輕地碰一下這個扎在地里的小木茬子,那線會立即繃緊,然後在你的身上來回撕扯...
一瞬間,刷刷的那種,還沒反應過來就去世的那種,看到受刑者下場之後會做噩夢好幾天的那種恐怖機關。
當然,這裏所說的是我這樣的小動物,像那些大傢伙觸發這陷阱地話可能就不會死得這麼慘了。
咳咳,別誤會,這裏的意思是該死還是會死的,只是不會被切成一片一片的那種破破爛爛的樣子,因為這些線雖然強度高,但是太細了,這些線可能割不斷它們的骨頭。
這個陷阱小寶沒見過,肯定是綾花在它走之後新設的陷阱,看這殺傷力也不像是為它這樣的小東西準備的。
這些線殺陷阱的對象很可能是那些中等體型的動物,可以利用樹於樹之間的枝丫進行移動的動物,比如...
猴子。
小寶搖了搖頭,不由得憐憫起這片森林的猴子們,猴子們本身沒什麼錯,錯的是這片森林的猴子們,相對於其它物種來說實在是太多了。
也就是說,廉價。
生命的廉價,即便死去其中一半也不會對這片森林帶來什麼危害。
倒不如說,這是在維護這片森林的生態平衡平衡,壓榨它們,利用它們的所有價值對於這片地域的獸王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最初並不是這樣的。
在它小時候聽綾花說過,在好幾年前的這片森林其實是猴子們的天地,或低或高的猿啼聲綿綿不絕,種種果實或紅火黃,那飽滿地似乎只需要輕輕一掐便能掐出水,從枝頭滑落,在泥土裏糜爛,時不時有猴子從樹梢滑落,然後摔斷了腿的傳聞流出。
據說那是因為那些果子爛掉之後發散的酒氣醉暈了它們,讓它們沒踩穩自己腳下的樹枝,從而從上面掉了下來。
已經可以想像當初的盛狀了吧?
一個巨猿家族帶領整片森林成千上萬的猿猴將所有以水果為生的動物,除了它們自己的種群全部驅逐了出去,那個時候的這片森林儼然成為了猴子們的樂園。
最後,白虎淵風來了。
小寶低下頭嗅了嗅這個樹丫上的氣味,有些微陳的土氣似乎在說這個東西被設置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三天了,像這樣的陷阱是需要每天維護才行的,不然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些東西會從單一變成不定時的aoe切肉機,清場效果發動了地話,怕是連蒼蠅都要瘸着腿出去的樣子。
嘖嘖,簡直可怕!
小寶將手裏的光源高舉,琢磨了一下線的走勢,隨後冷笑一聲,自信滿滿地向前邁了一步...
“這該死的絲線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剛才我明明躲開了的啊!”
...
“該死!為什麼這線會越解越多啊!”
...
“媽...你在哪裏?快幫幫我,我出不來了...”
...
“媽...你怎麼還沒來啊?我快撐不住了...”
...
“呼吸...呼吸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