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歸途荒涼
徐卿兒把目光從白露身上移開,把頭埋得低低的,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白皙的耳朵也染上了一片粉紅,很是動人。
看着徐卿兒可愛的模樣,白露已然把持不住自己,此時此刻白露需要的已經不僅僅是作案工具了……
對於一個色膽包天的職業慣犯而言,即使缺少作案工具也阻止不了她耍流氓,不過是耍的深淺罷了。
“都要入春了,怎麼來還穿的如此厚實,當心悟出痱子來,來來來檢查一下……”嘴裏說著,也不等徐卿兒反應,白露就去解她的衣袋。
腰間突然一松,徐卿兒一下子反應了過來,條件反射的給了白露一下,白露是老流氓了,敢耍流氓自然就做好了挨打的準備,身子稍稍一偏,徐卿兒一記好吃的大耳刮子就這麼落在了那片柔軟上。
白露感覺整個人被電了一般,打了個激靈,原來這就是中了龍抓手的癥狀,感覺怪怪的,既害怕又有點期待,不過還是裝模作樣的咳了幾聲。
“怎麼了……是不是打疼你了?”徐卿兒一臉緊張的看着白露。
白露扶着胸口,艱難地說道:“沒事,這點小傷算的了什麼,扶我起來,我還能再挨一頓毒打……”
話音剛落,徐卿兒立刻拉下臉抿着唇,運足了力,就差扎個馬步,握緊了拳頭往白露身上捶了一拳!
許是這些日子吃的補品太多,身子骨有些結實,徐卿兒軟綿綿的拳頭落在身上倒顯得有些舒服,白露發出十分舒暢的聲音,顯然還想在挨一頓毒打,如此無理的要求當然被得以滿足……
月色下,二人打鬧了一會,便陷入了沉默,白露惆悵的看着漫天繁星,徐卿兒托腮看着白露,看的呆了便失了神,不知想起了什麼,噗呲一笑,笑容嬌艷得讓漫天繁星都失了色。
“若她是男子就好了。”徐卿兒輕聲呢喃了一句,繼續托腮看着白露。
繁星浩瀚,無暇璀璨,徐卿兒的呢喃彷彿一粒細小的石子拋入水面,白露的心湖如這漫天星辰一般,泛起層層漣漪,直至被淹沒。
二人看了一夜的星星,次日便坐上了回京的馬車。
西南的土司動亂已成定局,不是一日能搞定的,白露必須即日動身回京,算算前陣子收到的線報,待她回京之時,王化貞想必也兵敗了,到那時,她籌劃的一切才剛剛開始。
回京的馬車在官道上有條不紊的行駛着,忽然,山林中的鳥兒撲騰着翅膀四處亂飛,空氣中飄着女人們細細的哭聲,像是沙啞乾燥的琴聲。
官道前方不遠處有一群衣衫襤褸的婦人們倒在了地上,錦衣衛拿着帶鞘的刀驅趕着擋路的婦人們。
一宿未眠的白露本在馬車中酣睡,也被這陣吵鬧聲吵醒了,頓時睡意全消,下了馬車查看情況。
“何事喧嘩。”
見白老大醒了,崔應元搶先一步上前稟告:“大小姐,這些刁民擋住了去路,屬下已讓錦衣衛們處理了,崔某該死,叨嘮了大小姐金安。”
白露看了一眼崔應元:“刁民?此處何來的刁民?”
崔應元猶豫了一陣,然後才說出了實情:“水西安家已經起兵,半月前安邦彥親統水西十萬叛軍東渡六廣河,圍攻貴陽府,貴陽府如何能敵安邦彥的十萬大軍,城中不過兩三千兵士,倉庫又空虛,豈能受得住,為了守城,巡撫李枟下令全城戒嚴,在城中幕兵備戰,全城老少一律不許出城,想來這些婦孺應是在封城之前拼了命逃出來尋個活路,屬下還聽說,貴陽府此時已經糧食殆盡,城中將士已是殺馬充饑。”
白露遠遠望了一眼,看着崔應元口中的這些刁民,只見這些人面黃肌瘦,一名孩童正盯着裝運糧食的馬車直咽口水。
前面的婦人們見馬車上下來了一位衣着不凡的小姐,紛紛跪了下來。
空氣中也隨之飄來了一陣陣哀求與叫賣之聲,那些婦人們不斷的磕着頭,她們都是婦孺,衣衫襤褸,骨瘦嶙峋。
“大小姐你發發慈悲,把奴家買了去吧,奴家什麼都會做……”
“求求您可憐可憐我家孩子吧!給口吃的!”
“買我買我!我力氣足,什麼活都能幹,只要給口吃的就吃。”
一名餓的嘴唇乾裂的婦女,更是踉蹌着衝著白露跑來,可實在是沒力氣,幾步便沒了氣力,跌倒在地,又艱難的爬起跪在白露面前。
“大小姐您行行好,請顧念一下我這個不幸挨餓的孩子,他三天沒進食了!求求您了……”這番話彷彿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氣力,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待白露上前去探她氣息時,她已沒了生命特徵。
看到這裏,白露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把乾糧和水都拿出來。”
錦衣衛們聽到命令,卻都集體沉默了,此去路遠,把吃的都分給了這些饑民,那他們這一路上吃什麼喝什麼,沒到驛站前只怕是要餓上幾頓,他們都覺得自己聽錯了。
“沒聽到本小姐說的話么?”白露冷冷地說道。
這回錦衣衛們確定自己的耳朵並沒有出現幻聽,得了命令就開始發放乾糧。
官道上沒了哀求聲,只有飢腸轆轆的饑民迫不及待的往嘴裏噻乾糧。
馬車得以繼續前行,越往前,從貴州逃出來的百姓便越多,前方的一處驛站已然成了人口買賣市場。
驛站地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吵鬧聲。
“娘!娘親!不要賣了魚兒!不要賣了魚兒!魚兒不想離開娘!”
掀開車簾,白露便瞧見一名小女孩正死死的拽着一名婦人的手腕,女孩的身後站着一位看似買主的男子。
男子上前一把扯開小孩死死拽着的手臂,那名婦人也在哭,大約是實在捨不得了,突然又把小孩攬在懷裏,對着那名買主模樣的男子哀求道:“大爺,孩子不賣了,我的孩子不賣了,求求你了,他還小,你不要帶他走。”
男子顯得有些惱怒,扇了婦人一巴掌:“饅頭都給你吃了,還給了你三兩銀子,現在你反悔了?晚了!”
婦人顫抖着手摸出那三兩銀子:“銀子還你!,我不要銀子了!大爺,求求您行行好,孩子我不賣了!不賣了!銀子還你,您要買就買我……”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瞧你那乾巴巴的樣子,有誰稀罕啊,老子買你這麼個老東西有什麼用,還費糧食,告訴你,你剛剛吃了大爺我的東西,現在沒有十兩銀子,這個孩子就得跟大爺走!”
說完,男子像拎貓狗一樣提着小孩,女人一邊哭一邊磕頭,磕得滿頭是血,男子也無動於衷,他冷哼了一聲,一腳踹開婦人,將她踹得老遠,婦人疼的縮成了一團。
被拎着的小女孩見自己的娘親被人欺負,大叫着:“不許欺負我娘!不許欺負我娘!”
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但她的力量有限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男子的大手,於是便對着男子的手腕咬了下去,男子吃痛的撒開手,小女孩掉在了地上。
“你個白眼狼,敢咬我?爺我今天非給你點教訓,讓你長長記性不可,也不看是誰給了你吃食,不是老子,你娘早就餓死了。”
說話間男子已然是上去左右開弓,連着抽了小孩幾個耳光。
徐卿兒遠遠地看着,心中不忍,眼眶一紅,搖晃着白露的手臂:“你怎麼了?為何不制止?”
這一路上,如此賣兒賣女的慘劇已不是頭一回見了,有這類事情白露都會出面制止,可此時卻失神沉默,讓徐卿兒犯了疑。
白露回過神來,嘆了口氣:“這一路令我感觸良多,我固然能出面再買下這個孩童,可我救得了她和她娘親,我能救得了這麼多的百姓嗎?此時我能幫他們,給他們些銀錢,可等我們走後,他們沒了銀子還是要賣兒賣女,什麼也沒能改變,我已不知該如何去做……”
從小不愁吃穿的徐卿兒也愣住了,片刻后緩緩道:“我也不知道,可我只知道,他們有了銀子,起碼有些日子可以填飽肚子,哪怕往後還要賣兒賣女,在這骨肉分離的痛苦到來之前,孩子和母親也能多相處一段時日不是嗎。”
白露一時無話,徐卿兒是對的,但想要改變這一切,她需要權力,更大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