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求公主為梨花做主，求求公主了。凡是見到此幕的堂主都跪了下來，在她的腳下，都是一些誓死追隨林氏的姐妹，絕對不能讓她們寒心。

林蘇英沉默了，她對着天空沉默，對着大地沉默，也對着跪在她身邊的姐妹沉默。她跪了下來，跪在梨花的遺體旁，縱使心如刀絞，她也只有淡淡的沉默。

那是一種怎樣的沉默，，又是一種怎樣的凄涼？

誰可以告訴她這世界上所謂的道德底線，又是怎麼一回事？

塞恩小鎮，發生了一幕小插曲。

年過半百的鎮長，李老頭剛被側翼營中的將領頤鳳將軍叫去問話。

在他看來，那裏真的是女人堆，滿地的兵甲武器，雖然十分厭惡但又十分害怕。素日裏都是頭朝天腳朝地的大步走路，到了營帳中，頭和腳都朝了地，變得唉聲嘆氣，自己需要小心翼翼的上報鎮子的人數，和糧草儲備情況。

見到娘們對自己呼來喝去，若是換在鎮子裏，早將她狠狠的教訓一番，這可是白氏王朝的天下，男人們得天下，也只有在這邊境才能發生。

儘管這樣，還是得忍住，朝廷養的這些個女兵絕對是不能輕易招惹的，敢和雲之國較量的赤焰女兵怕是沒有那麼簡單。

狼狽的討回大宅子裏，便叫幾個妻妾做了一桌子的飯菜，獨自佔了一席享用起來，消除心中的不痛快。

琉璃瓦房下鑲嵌着幾隻鳥窩，怎麼看也顯得礙眼，在這片黃土上，綠樹已經成為一種稀罕的植物，也只有大雁會留在這裏，輕過殘空。

柴房裏，兩個妾侍躲在灶台下吃着鍋里的剩菜剩飯，時而緊張的看着四周，要是被發現，少不了一頓好打。

白氏王朝有明文規定，妾侍地位如賤女一般，不能與夫同坐一桌，不得穿金戴銀，不得乘車坐轎，實際和丫鬟差不多。

正妻與她們相比也好不到什麼地方，這些規矩多出如毛，每每都是要遵循的。

都是十幾歲的少女，她們被家裏人賣到大戶人家，只求生計。

宅院裏起了一陣狗叫聲，犬吠不止。閉着的大門前飛來幾道黑影，家丁們衝上去攔着，結果聽到一陣慘叫聲。

李老頭還沒有咽下一口飯，就聽見外面的動靜。突然間，房間裏的燈火熄滅了，大門一開。

李老頭感覺全身上下都被刀劍相壓，哆嗦一下，恨不得早一點躲到桌子下面。

李老頭聽出聲音來，眼前這幾人都是一群女子，小命都在她們手中，自己哪敢不同意啊。李老頭求饒道：”家裏有點家當你們隨便你吧，可千萬不要殺我。“他剛從軍營回來，此時又要被來歷不明的女子捉去，要知道做個鎮長這麼麻煩，當初就不該花那麼多銀子，花了錢還活受罪。

要想活命，就跟我們走一趟。為首的那人目光尖銳。

屋子裏空空的沒了聲息，什麼也沒留下。在宅院的一旁，橫七豎八的倒着家丁的屍體，兩個躲着的侍妾尖叫一聲，倉惶的離開這個困鎖住她們的地方。

客棧中，女相早早的吃過了午飯，小時帶她去觀察塞恩鎮附近的地形，以便於以後的作戰計劃。整個流影會都沉浸在悲傷中，畢竟這不是該她操心的事，哀嘆了聲，顯得有些無力回天。

塞阿帶了一盆洗臉水上樓，這可是他在幾家人戶的水缸里偷出來的，是非的不易，家家戶戶都缺水，他也不好偷一家，選了幾家比較多的才合成了一盆。說出去也是丟人，要是被自己以前的同行知道了，那還不笑死自己，偷什麼不好，居然莫名其妙偷水，這可能是古往今來最好笑的事。

他擔心林蘇英幾天沒有清浴，身子可能有些不舒適，把熱水端到門口，敲了敲門鏈後轉身回來自己的房間。

林蘇英推開門，發現腳下有一盆冒着熱氣的清水，流轉的目光沒有找到送水的人。她獃獃一愣。

塞阿進了房間，成大字形躺在涼席上，感覺這幾日好累，困的想睡覺。他看見蒙楊凝望着一條手絹，竟望的入了定，分毫沒有發現他回來一事。便道：”塵叔，你再看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那是什麼，也給我瞧瞧。“

塞阿想搶過來，可他那裏是蒙楊的對手，轉手就抽回來懷中。你小子，剛剛出去幹嘛了，又去偷哪家姑娘了？”

塞阿仰望着土墩，悠閑道：“塵叔，你說人活着怎麼那麼難啊，有好多事情要用心掛着。”他只顧思考自己的事情，卻忘記了自己的思緒被轉移了。

蒙楊笑道：“你是說蘇英吧，要記住她是有使命的，不是為了個人而活着，不想你，一個人吃飽，全家都不餓。”

塞阿道：“這不還有我叔，小時候我餓了，我叔就拿藥丸給我當飯吃，差點把我變成藥罐子。”

蒙楊道：“提到習田神醫，我也好久沒有見到他了，上一次還是在谷中碰見，那還是我剛回紅袖國的時候。”

塞阿道：“我叔那人，隨性慣了，閑雲野鶴，逍遙自在。”

蒙楊道：“我倒是挺羨慕你叔的，無憂無慮，不受任何人的約束。”

一身藍衣女子立在窗戶前，久久的回望着塞恩小鎮的上方。霧靄沉沉的空氣中，凝聚這無數看不清的黃沙，胸膛是那般的凌烈。

她的眸子外顯炯炯有神，實則空洞虛無，內心深處的沉思不僅沒有激起那團怒火，反而是將她帶入了迷茫，找不到前途的路徑。在大敵當前發生了這樣的事，該如何面對眾多的姐妹。

恢復林氏王朝是必然做的事情，但是更為重要的歸根結底還是在於紅袖國的自身國情。

爭鬥了幾百年的思想集結在她的腦海中，造成了巨大的衝擊，頭突然一痛，整個人宛如受了晴天霹靂，軟趴趴倒在窗欄上。

也許，這就是要付出的代價。

在任何變革面前，都會導致殺戮的出現。

原本早已計劃好的路線只差了最後一樣東西，少了那樣東西，天使和惡魔頃刻間就會分出勝負。

可以是天使，但在林蘇英的心中更多的是惡魔。

推門而至，春雨端來一盞清茶。公主，你怎麼了？

不礙事，只是有些疲勞罷了。梨花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地方選好沒有？林蘇英揉了揉太陽穴，裝出一副笑臉。在她的立場上來講，自己絕對不能倒下。

春雨眼色黯然道：“事情都在進行着，地方也找好了，明天就入土安葬了。”

林蘇英道：“也好，不能再讓她忍受這是非黑白了。”

春雨道：“公主，我替梨花謝謝你了。”

林蘇英道：“兇手沒有找到之前，我都有責任，是我帶領你們走上這條路的，卻沒顧及到你們的安危。”

春雨道：“公主你別說了，是姐妹們甘心跟在你的身旁，共同推翻白氏王朝。”

這時候，黃香帶着小時走了進來。今日查遍塞恩鎮的每一寸土地，果真沒有多大的變化，還是和黃香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黃香道：“落霞城又傳來了風吹草動，我估計這兩日會發生大事情。雲之國的大軍已經壓境，落霞城守不住是遲早的事情。”

小時一改往日的靈動，整個人自從來到了邊境，性格開始逐步改變，開始學會什麼樣的事情才是她該做的。經歷梨花一事後變得沉默不語，林蘇英知道她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在面臨突發事情有點措手不及，正是因為如此，人才會成長。

小時道：“公主，塞恩鎮的後山可以用來撤退，兩座山可以用來設伏擊，進可攻退可守。“

林蘇英點了點頭道：相國，據記載，四十幾年前，這也發生了一場戰爭。你隨我外祖母在這裏抵禦雲之國，當年的雲成太子曾答應不再侵犯布倫戈壁以西的地方，可他現在為何一再的毀約。“

黃香道：“憑口答應，不足為信。這個中緣由你是不知情，當年雲成太子與你在祖母有一個約定，只要她在世一天，他絕對不會越過布倫戈壁半步。如今情況不同，不侵犯紅袖國是看在你外祖母的面子上，只是玉鳳女皇早已去世，而現在的紅袖是白氏王朝，他雲皇自然不會顧忌什麼。”

林蘇英恍然大悟道：“難怪，聽說之前雲之國內部動亂不安，剛有藩王舉兵造反，這才平亂不久便想一鼓作氣拿下落霞城。要是不生事端，這場戰爭怕是要提前許多年。”

春雨道：“相國，這落霞城明明是我紅袖國的土地，為什麼它雲之國一再侵犯，太欺負人了。”

黃香一愣，短短一句，到不知讓她說什麼好了。這世界本來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哪有什麼公平之言。見你貧弱侵犯你不是很簡單的道理，難不成去啃東洛克帝國的土地。

黃香想起布倫戈壁那寬十幾里的岩石地帶，那一片荒蕪，心中不覺的泛起了淡淡的凄涼。她想起了一件事，是關乎落霞城的歸屬的，此秘密說出來的確是驚人，憋在口中還不如一吐為快。

黃香道：“落霞城是我們一直守護的地方，在很多年前，它並不是紅袖國的領土。”

小時道：“相國，你說什麼啊，小時聽不懂。”

黃香繼續道：“在落霞城這個問題上，兩國一直爭論了很久。但我想說的是，落霞城其實是雲之國的土地，他們的確在進行一場正義的戰爭。”

林蘇英一驚，春雨睜大了雙眼，腦子像炸開一樣，空洞洞的，彷彿置身於雲裏霧裏。一向認為雲之國欺人太甚的數人剎那間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保衛了幾百年的領土，這一刻告訴她們，這片土地不是她們的，而是自己侵佔了別人的土地，別人只是想收回來而已，消息要是傳出去，誰還有心情去收一塊爛土地。

小時的劍掉在地上，她一時沒有抓緊，竟讓它隨意的從手中脫落。

春雨道：“相國，你說什麼？”

黃香嘆道：“落霞城的確是雲之國的土壤，千百年來，不是他們一直侵犯我們的土地，而是我們一直霸佔它的土地。”

小時道：“我不信，這不可能，他們殺了我們那麼多姐妹，一點也不手軟，憑什麼是他們的。”

黃香道：“這還得從公主的先祖說起，西拒東籬國十里，南退蠻野大軍，奠定了五百年的紅袖格局。當時北面是布倫沙漠，胡人的烈馬就算是可以穿過沙漠，所帶的鐵騎也是對紅袖國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脅。唯一的缺陷就是東北邊上沒有任何的山脈，全是一片平原，有一天敵人來犯，便可以直插紅袖國的內府，逼近麗都附近的赤霞峰。這是我們紅袖國開國女皇不願意見到的事情，她一再的推進邊境線直到和當時的雲之國相碰。和雲之國發生爭亂的是早已覆滅的風之國。兩國相爭，必有一滅，風之國兵強馬壯，幾番較量下把雲之國打的人仰馬翻，潰不成軍。落霞城就是那個時候雲之國借出來的，條件是幫助他消滅風之國，租期是一百年。最後在兩個國家的合力下，打敗了風之國，雲之國趁勢吞併了風之國的地盤。百年之後，紅袖國和雲之國就鬧翻了。”

林蘇英道：“為什麼史書上沒有記載這一段歷史？”

黃香道：“在議和年間，上書館發生了一場火災，燒毀了大部分記載，故而所有人都認為落霞城就是紅袖國的領地。實則不然，只是我們超過了租期，雲之國不過是想搶回來罷了，此事我也是聽當時的老師傅給我講的，連你外祖母都不知道。”

林蘇英道：“要真是如此，這倒是犯難了。”

小時道：“公主，我知道你公正嚴明，是非分明，但是這落霞城絕對不能讓雲之國奪取。”

林蘇英道：“小時說的對，就算是侵佔的那也不能歸還，怕只怕雲之國的野心不止於此，小小的落霞城難以滿足它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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