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強制安插進來的陌生人
午飯在距離辦公樓不遠處的一菜館進行，雖說是川菜館，但其實也供應湘菜與粵菜。餐廳的裝潢樸素簡單，屬於經濟實惠型。大廳在正中間，外圈是若干大小不等的包房，四人在大廳找了一個圓桌坐了下來。
當服務員呈上菜譜，佟樂順手就接了過去，對白如璋以試探的口吻說道：“我來點菜？”對方點點頭，表示認可。
飯桌上，白如璋向何嘉志介紹說：“嘉志，程翕的名字，你知道怎麼寫嗎？哎呀，她那個名字，真是比較生僻……”
於是，這個生僻字，讓四個人有了談資和話題，似乎避免了初識但還不熟悉，或不睦但又不得不坐在一桌吃飯的冷場尷尬。
聊完一輪名字的話題，白如璋又突然問道：“哦，對了，小程，我看你填寫的入職個人資料表，你還是單身？”
這麼多年來，《國際導報》的工作節奏並不快，人員流動性也相對比較低，因此公司內有比較高的婚育率，而且早婚早育的女員工比比皆是。白如璋似乎對三十四歲高齡依舊保持單身的程翕感到有點不可理解。
“嗯，是的，我是如假包換的大齡單身未婚女青年，黃金聖鬥士級別。”程翕滿不在乎地咧開嘴笑着回答。
這時佟樂突然對何嘉志說：“對了，我記得你好像也沒結婚，對吧?”
“要找個合適的人結婚哪有那麼容易啊？”何嘉志一邊蒯了一勺水蒸蛋到自己碗裏，一邊回答佟樂。
程翕看了看白如璋，又看了看佟樂，不走心地應酬了一句：“二位領導事業有成，肯定都是家庭幸福的好榜樣。”
“我的兒子再過兩年就上高中了，佟樂的女兒年紀還小，我記得還在上幼兒園吧？”白如璋給自己夾了一筷子剁椒魚頭。
“真羨慕佟總，其實我就比佟總小一歲，您看，佟總成家立業生兒育女一樣都沒耽誤，我還是光棍一個。”程翕端起碗，喝了一口蘿蔔湯。
何嘉志卻不以為然地補充道：“結不結婚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論是否結婚，能按照自己的意願過日子。”
“也是，結婚了，就意味着生活中，你每做一個決定，都需要和另一個人商量，假如對方不同意，你需要調整自己的計劃。舉個例子，幾個月前，我和兩個朋友——一男一女，本來打算在西南投資做一個民宿客棧酒店，結果其中那個男的，他老婆不同意，所以他就只能撤退。最後，搞得我也只能放棄這個打算。”程翕放下手裏的湯碗，繼續說：“我計算過，投資回報相當可觀，真不明白，這麼好的項目，前景也很好，他老婆為什麼不答應。”
白如璋樂呵呵地笑着說：“你和人家老公是啥關係？人家老婆的反應是人之常情，換作任何人都理所當然不會答應的。”
“大家純屬生意關係，況且，我們倆都見過他的老婆。既然面都見過了，也知道我們不過就是普普通通的兩個女人，一不是美若天仙，二也不是心狠手辣，玩不出什麼花招。”程翕撇撇嘴，對白如璋說。
佟樂附和白如璋的觀點說道：“你們連面都見過了，人家就更不會答應了。這沒見過面還好，見過，他老婆的腦子立，就有個具體的形象了。”
“生意合作夥伴，見面不是很理所當然嗎？投資這麼重大的事情，當然要至親過見面，知根知底，知道發生了什麼，具體投了什麼項目才行啊。”程翕的辯解，得到了何嘉志的認同：“是啊，我覺得程總說的對啊，這有什麼嘛。我也不明白他老婆不同意的理由。”
聽了兩個還沒吃過豬肉的人發表的一番謬論，白如璋笑着說：“你看，你們倆沒結婚，就理解不了這種心態。佟樂和我都是結婚很多年的人，一聽就能理解。結婚與未婚的人，在一些事情的想法上，區別還真大。”
就這樣，一場聊天話題小心謹慎地避開具體工作安排的午飯，毫無懸念地以皆大歡喜結束。
午飯後，程翕被領到那間，白如璋不顧佟樂所表現出的明顯抵觸情緒而給自己安排的，並指示行政於午飯時間騰空，匆忙準備就緒的獨立隔間裏。
《國際導報》電影廣告部這時在辦公樓的12層佔據了名字分別為“江”、“河”、“溪”的三個房間。
名為“江”的房間，原本有兩個獨立的玻璃隔間，其中一個歸佟樂所有，另外一個，在程翕入駐之前，原本是堆放一些辦公文具、用廣告置換歸回來並歸部門自行處置的貨品，以及一些宣傳印刷品的小倉庫。白如璋派行政將其騰挪清空並打掃乾淨，隨後在裏面擺放了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桌面有一部台式電話機。
程翕在隔間內不知所措地坐下無所事事了好一會兒，她看得出，行政在置辦這些物品時，非常倉促，因為除了一桌一椅和一台電話機之外，屋子裏再無一物，連儲物櫃也暫時欠奉。
時間臨近快下班，鈕茵站在隔間外敲了敲玻璃門，臉上表情疏離又冷淡地說道：“程總，佟總讓我過來通知您，部門銷售團隊所有人，和非銷售團隊總監級員工，馬上到旁邊的“湖”會議室開會，您也要參加。”程翕聽完點點頭，帶上自己背包里隨身攜帶的記事本和筆，走向會議室。
當她來到會議室，裏面早坐滿一群陌生的面孔，佟樂讓程翕緊挨着自己，坐在他的右手邊提前預留的空位上，而他的左手邊坐着正在用手機上網衝浪的何嘉志。
“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部門新到崗的副總經理——程翕。她有着豐富的廣告銷售從業經驗，在各大不同媒體平台都工作過，以後大家要多向她請教學習。”接着，他又對程翕說：“我分別給你介紹一下會議桌上這一圈總監，和他們所負責的工作內容。他是薄韜，主要負責市場和策劃。”程翕看了看坐在自己旁邊的一個方臉寸頭、小眼睛、鼻子有點油光發亮、薄嘴唇，身材壯實的男生。
“他是馮亮，主要負責活動。明年我打算做一個電影頒獎典禮，品牌我已經想好了，就叫’金莓獎’，馮亮會主要協助我做這個工作。”程翕的眼睛隨着佟樂手指的方向，移到坐在薄韜旁邊的一個輪廓清晰、面容清秀、頭髮塗抹着啞光髮蠟，髮型一絲不苟的男生身上，他不似薄韜那般冷漠，而是對新到崗的同事報以淺笑，點頭示意。
“這位是彭崢武，他是資深銷售總監。在他旁邊的是韓運發，負責電影製片方的聯絡溝通工作。”這時，佟樂指向座位距離他這個主持人略遠的兩個男人。彭崢武與薄韜一樣，用面無表情回應着佟樂的介紹，他是個滿臉橫肉矮個子，臉部肌肉走向加上沒有絲毫笑容，讓程翕對其產生並不好的第一印象。至於坐在彭崢武一旁的韓運發，主動向程翕點頭示意，可程翕覺得不論從微笑的表情還是肢體語言，韓運發都透着一絲誠惶誠恐。
“坐在何總這一邊的，一溜的都是女生，看來女的都喜歡帥哥啊。”佟樂不懷好意地笑着說：“何總旁邊的是負責影城候映廳落地活動業務溝通與執行的田曉寧，與她挨着坐的是運營部負責人利維貞，那邊還有部門行政組的鈕茵，上午，你見過她。”
正當程翕準備一個個對號入座，記清楚每個新面孔的長相和對應分管的業務板塊及他們的名字時，一個身材瘦高、直短髮的女人，從外面不緊不慢地走進會議室。這時，佟樂示意何嘉志與自己之間，騰挪出一個座位的空間，見上司的這番舉動，馮亮馬上起身從自己身後找了一把椅子，搬到佟樂旁邊，那女人沖馮亮微笑點頭致謝，在佟樂身邊剛擺好的空座椅上坐下。
“她是溫卉，也是部門銷售經理。”
雖然佟樂僅一筆帶過地介紹遲到者，可程翕能夠強烈地感受到，當這個女人進入會議室之後，空氣中的一絲微妙變化，但她還無法用某種確切的形容詞精準描述，這種微妙具體是一種什麼滋味和感覺。正當會場氣氛的細微變化，讓她的大腦因快速計算而暫時開小差之際，佟樂接下來的一番話，又把她全部的注意力拽了回來：“我明天去出差，大概去三天，你剛入職，什麼都還不了解。趁我不在這幾天，你要全面了解部門內部情況，等我回來，你要和我一樣了解這個部門，了解電影廣告。總之，你要快速進入狀態。”
聽罷，程翕略微柔和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朝對方點點頭以示沒有異議並全盤接受，隨即，佟樂宣佈散會，眾人如鳥獸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