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這都是你的問題嘛!
在與各種渠道的不同合作中,魏敏智操作的德福電子項目讓程翕最是感到為難。
因之前的某一單項在操作上的疏忽,使得魏敏智的個人利潤發生意外浮動,程翕只得動用公司內部的靈活操作空間,填補對方的利潤預期。雖這一意外最終得以妥善解決,但任何事物的正反兩面總是相生相伴,魏敏智也由此發覺,類似的操作,可在日後如法炮製。此後他便更為得寸進尺,利潤比例越要越多,由此導致的連鎖反應是,到年底算總賬時,今年宏達廣告承諾的框架金額缺口,與過往相比越來越大。
德福電子的項目,對程翕來說,是她進入《國際導報》前期,用以證明自身業務能力及站穩腳跟的墊腳石,可現如今,卻似乎越來越成為其不得不硬着頭皮處理的一個棘手難題。眼看又到各項年度合同算賬和續約的關口,她不得不當面與魏敏智溝通,以期望對方在來年索取個人利益上懂得適可而止。
“宏達的框架金額,今年有將近40%的資金缺口,往年這時候,也就僅缺20%的金額,那時候我在內部還算好交差。“
程翕一邊為難地向對方訴說自己的困境,一邊回想起去年此時,自己絞盡腦汁地將上年缺口部分,累進下一年的框架合同。可如此用時間換空間的做法,對於宏達這個訂單來源極有限的小公司來說,似乎總也行不通,直至眼前的雪球越滾越大。
出來混,遲早要還,真只是遲早的問題。
”你也知道,其實,每年的框架協議都有缺口,第二年在內部申請續約的時候,我也是要想盡各種辦法在不同領導面前用各種說辭忽悠。今年的協議,同樣也是把上一年缺的金額部分,和下一年的金額疊加在一起,算是勉強過關。”
可魏敏智不在乎自己主導簽署的這份合同內所承諾過的採購金額,在他的看來,比起自己的既得利益,那一紙合約,也等同於一張廢紙。他也不在乎合作夥伴的難處,極雲淡風輕地回應了一句:“那你就別要求我簽這麼高的承諾投放量嘛。”
“如果承諾量不夠大,這份合同幾乎就沒有存在的價值和必要了。其實過往的缺口也不小,只是我想辦法找一些客戶的小額訂單,拼湊到宏達的框架里。”
程翕實在不希望德福的項目出問題,內憂外患的情況下,能艱難維持這跌跌撞撞的現狀,她感覺已有些疲於應付。
“那麼你怎麼不多放些其他客戶的訂單進來,把宏達承諾的金額拼夠數呢?這都是你的問題嘛!“
魏敏智這番直氣壯的回應,結結實實地讓程翕倒抽了一口涼氣,因為這幾乎是她從業以來所見過的最慾壑難填的業務上游,也是其聽說過的最理所應當的說辭。一時間,她居然感到自己像理虧的一方而無言以對,內心隨之再次出現無數個神獸奔涌而過的畫面。
結束與魏敏智不愉快地談話,程翕回到酒店,苗紅已按兩人事先的約定在大堂吧等了她有一會兒。
“你最近如何?”
雖然苗紅於今年夏末離職后始終保持和自己的前任上司聯絡,但程翕並不了解對方的具體現狀。其實,換工作后並不順心的苗紅,回想起在前東家工作的自由度,似乎有點後悔當初一時衝動選擇去職,因此,她打算趁程翕過來出差,嘗試打探自己迴流的可能性:
“程總,你也知道從你這裏離職后,我去了一家廣告公司做策劃,說真心話,我發現自己無法再忍受打卡上班的日子,所以上個月我又辭職了。”
聽了小姑娘的這番話,程翕微微笑了笑,因為這種狀態和反映,她絲毫不感到意外:
“以我自己的經歷和經驗,從一個相對穩定的崗位離開后,很多人要經歷至少一次以上的短暫過度,才會找到下一個比較穩定的工作。而且銷售這個行業很奇怪,雖說工作壓力非常大,可一旦從事過這個行業超過兩年的人,很難再轉行做別的,最主要是因為時間相對自由。你畢竟在我這裏幹了兩年多銷售崗位,讓你回到準點打卡上班下班,每天只能對着格子間裏的檔板,不能借外出拜訪客戶透透氣,這樣的工作生活,對你來說肯定會有一個比較艱難的適應過程。其實工作就是一個人的習慣,那些長期從事時間相對固定,早晚打卡,不用背業績指標的工作,這種崗位干久了的人,你讓他們轉崗來做銷售,也會很崩潰,因為沒有比較固定的考勤制度約束,日常沒有特別具體的事務性工作內容,他們甚至會焦慮惶恐,無所適從,這就是某種意義上的被體制化。”
“是啊,我老公也說,我可能是在程總這裏干銷售有些習慣了相對自由的工作性質,在廣告公司干策劃那段時間,我每天早上出門都是慌慌張張的,一路上都很焦慮,擔心自己上班遲到,可是我還是經常遲到。”
”有一個客戶的廣告公司,最近在招人,如果你還是比較適應自由一點的工作崗位,我可以引薦你去和對方聊聊。“
尋求迴流的苗紅,與今年年初選擇回歸的莫楓菱的情況有比較大的差異。
個人簡歷中寫着十多年從業資歷的莫楓菱,畢竟有豐富的市場資源和人脈,因而有能力帶着訂單回歸;而苗紅在《國際導報》的崗位,對程翕來說,屬人力資源儲備性質,雖然她的素質與個人能力不錯,但內部急功近利的業務文化,並不是最適合其做為一個有潛質的培育對象所工作的地方。
程翕想起這幾年與宏達的業務往來里,魏敏智的合伙人給她的印象不錯,對方是個H城土生土長的80后,家境優渥,為人寬厚,還有着極高的情商智商,似乎是一個容易相處的老闆。
”哦,好的呀!我能問問,招的是一個什麼崗位嗎?“
”其實這家公司,是一家廣告公司的媒介策劃總監,與他的一個從事媒介銷售的異姓兄弟合夥開的公司。這家公司只有兩個股東,魏敏智和蔣顥,前一個在外面有正式工作,后一個就負責公司的日常事務。蔣顥前兩年還是在家裏SOHO,最近他們在這附近租了一間正經辦公室,一方面是想擴大業務版圖,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實在有點忙不過來,打算招助理回來,可招的人總不能跑到他家裏去上班。這個崗位需要找一個會做項目排期,會寫PPT,還能做點內務跑腿和打雜的人。我回頭給蔣顥說一聲,你去見見他,他人不錯,以我的了解,因為目前這家公司人很少,工作環境並沒有太多條條框框,你只需把他交代給你的事情都辦好就可以。我估計這個崗位,工作量不會太飽和,如果你接下來還願意繼續做銷售,在把老闆分派的任務完成後,自己出去跑跑客戶。他們相當於是咱們的二級銷售代理,你還可以繼續賣原來的產品,和以前其實也沒什麼區別,但是薪水大概率會比以前在《國際導報》高。“
如果考勤制度不太嚴格,老闆也不過分苛責,對已經習慣了自由自在的苗紅來說,就是最好的工作。眼下,她並太不在意蔣顥開給自己的月薪數字是多少,因為在當地,她很難再找到比供職《國際導報》更低的底薪。苗紅就此順從的應承了前任上司的安排:“好的,謝謝程總!哦,對了,報個喜,我領證了,現在在申請經濟適用房。
“恭喜恭喜啊!你好像和男朋友在一起好多年了,有房子了,在這座城市就有歸屬感了。”
幾乎絕大多數年紀輕輕就遠離家人,獨自在大都市闖蕩的孩子,都相對早熟。
比起年長自己不少的莫楓菱,在情感方面心智較成熟的苗紅似乎更懂得如何去經營與維繫一段感情:“嗯,是的。我們在一起同居好久了,只是一直沒領證而已。最近登記也是因為單身未婚的外地人不能在當地買房。我倆在這兒沒什麼親戚,所以也不打算擺酒。現在正好各方面條件都符合申請經濟適用房,不過也要排隊抽籤,結果,看耐心和運氣了。”
“電影台詞有云:’念念不忘,必有迴響。’放心,你這麼聰明,會心想事成的。”程翕滿心歡喜地鼓勵對方的同時,發現已外出好幾日的自己,此刻,內心開始有點牽挂遠方那個被獨自留在家中,不會說話,也不聲不響的小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