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4章
“所以我只能逃跑,在你母親的層層監護下從醫院跳樓逃跑!”
藍謹之的心就像是被利刃利穿了一樣,疼的不能呼吸。
南夏悲痛欲絕:“可是你的母親還不肯放過我,她竟然……竟然逼死了我媽!”
藍謹之雙眼中的瞳孔放大,臉上現出難以置信之色。
“想不到吧,你那個端莊大方的母親用錢羞辱我媽,還用我和孩子的性命來威脅她,如果我不肯打掉孩子,就讓我永遠都抬不起頭做人,就讓我們母女永無落角之地。”
當她回到家的時候,母親腦溢血發作倒地不起,送到醫院的途中就斷了氣。
“我生不如死,吃不下睡不着,就算是為了孩子強迫自己吃東西,最後也還是全都吐了出來。”
此時的南夏已經平靜了許多,只是悲傷的抽泣着:“可你母親讓我卻還不死心,讓我找不到工作,想要把我逼上絕路。”
“最終,她成功了,我離開申市,輾轉了許多地方最後在這裏落角。”
只是沒有想到,T市才是他們藍家的大本營。
南夏心中冷笑,她這樣算不算是自投羅網?
“我的情緒很糟糕,再加上營養不良,雖然堅持到了孩子出生,卻讓她生來就不健康,要一直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想到在急救室中的女兒,南夏徹底暴發了,指着藍謹之大聲怒罵:“藍謹之,是你害了我媽,是你害了我的女兒!”
從來沒想到她竟然承受了這麼多,而他這麼些年竟還在不停的怨恨着她!
如果他不那麼驕傲,如果他肯去找她,一切或許都不可能發生,她不必吃那麼多的苦,他的女兒也一定會很健康。
那麼漂亮的女兒……
藍謹之捂着胸口,艱難的呼吸着。
聽了南夏的話,所有人都唏噓不已,一個這麼弱小的女人,竟然經歷了這麼多的苦難,而這一切的源頭只不過是因為她愛一個男人而已。
突然,南夏蹲下來,捂臉痛哭:“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愛上你,不該把我媽一個人留在家裏,不該明知道懷孕還那麼消沉,否則我媽不會死,我的小曦也不會這麼痛苦的活着……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念曦,就算她因為藍家承受了這麼多,就算她後悔極了愛上他,可是她卻還是心心念念的念着他,還是將他們愛情的延續生了下來。
藍謹之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勇氣才邁開雙腿,艱難的走到她面前蹲了下來:“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母女!”
將崩潰的她擁在懷中:“南南,你沒有錯,全都是我的錯!”
是他不該懷疑她,不該不相信她,至少也該找到她要一個解釋,可是他卻什麼也沒有做。
這時候的南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難以自拔,而且這麼長時間以來的堅持終於在見到藍謹之的那一刻徹底崩塌,所以只是不斷的自責着,直到筋疲力竭的倒在了他的懷裏。
“謹之,我知道你現在很憤怒……”
靳逸塵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可是當務之急是要讓小曦脫離危險,是要等南夏醒過來,她們獨自撐了太久,現在需要你給她們依靠。”
靳逸塵的話讓他冷靜了下來,因此他是真的準備沖回家裏去和自己母親理論的。
想到小丫頭,如果她清醒過來知道自己的媽媽倒下了,身邊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那她該有多害怕。
他曾經的消極放棄已經讓她們母女兩個吃了那麼多的苦,以後的每一天,他都絕對不會再讓她們膽戰心驚的生活!
慶幸的是,經過搶救小丫頭終於醒了過來。
在監護病房裏,小丫頭虛弱的問守着她的藍謹之:“叔叔,我媽媽呢?”
每一次她醒過來都會看到媽媽,可是這一次卻沒有看到。
媽媽該不會是厭煩她了吧?
聽女兒叫自己叔叔,藍謹之心裏真的是五味雜陳,誰能想到這個讓他備感親切又一直牽挂不已的小丫頭就是自己的女兒呢?
血緣的牽絆還真是讓人覺得奇妙!
從小丫頭眼底看到了隱約的不安,藍謹之撫着她的頭,柔聲說道:“小曦不要擔心,媽媽現在身體有些不舒服,等她休息好了,叔叔就讓媽媽來看你好不好?”
聞言,小丫頭擔心不已:“叔叔,媽媽她怎麼了?”
藍謹之心疼的安慰她:“別擔心,媽媽她沒事,只是太累了。”
小丫頭一臉的自責:“都怪我,是我讓媽媽這麼辛苦的。”
聽小丫頭這麼說,藍謹之心裏就更難過心痛了。
他們母女兩個本該是由他來保護的,可是偏偏卻因為他讓她們吃了這麼多的苦,還要不停的活在自責之中。
如果可以,藍謹之真的是恨不得抽自己。
喉嚨有些苦澀:“不能怪小曦,要怪就怪沒能保護好你們的人。”
心念一轉,藍謹之前所未有小心翼翼的問小丫頭:“小曦會想爸爸嗎?”
他從來沒有為她盡過做父親的責任,實在是不敢想像她對於父親的認知是什麼樣的。
這種想法又期待又有些忐忑。
小臉蒼白的小曦突然綻開明媚的笑容:“媽媽說我爸爸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他在很遠的地方守護着我和媽媽。”
藍謹之實在是沒有想到,他的母親那樣傷害了南夏,讓她承受了那麼多,而他竟不分青紅皂白的就那樣誤會着她,讓她獨自承擔痛苦,承擔養育女兒的責任,可她卻對他沒有任何的怨言。
藍謹之撫着小丫頭的小臉,喃喃自語:“都怪爸爸不好,是爸爸辜負了媽媽,也害了小曦。”
小丫頭睡着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藍謹之小心的為小丫頭蓋好被子之後,才起身去了南夏的病房。
或者是太過心力憔悴,在見到他之後將多年來隱忍的一切全都發泄了出來,所以昏迷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照在她的臉上,她還是一如曾經那麼美麗。
不同的是她的臉上再也看不到那種健康的紅潤,臉上可愛的嬰兒肥也全都褪去,看起來那麼消瘦,那麼的脆弱。
藍謹之很想將她擁入懷中,告訴她這些年是他錯了,可終究是沒有那份勇氣。
坐在病床邊,藍謹之輕撫着她冰涼的額頭,將她額頭的碎發全都順起:“夏夏,是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一直強忍着的藍謹之聲音有些顫抖,然後痛苦的將臉深埋在了掌心中,只有肩膀在不停的抽動着。
等南夏醒過來的時候,病房裏只有她一個人,但她似乎聞到了記憶深處被喚醒的清冽的薄荷味道。
就她因為這股若隱若現的味道失神的瞬間,病房門被推開,藍謹之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他穿的依然還是昨天的衣服,原本光潔的下巴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原本沉穩優雅的人,現在竟是多了一點頹廢的味道。
南夏心中泛起隱隱的疼痛,以為乾澀的雙眼也泛起微微的潮濕,就像是逃避般立刻轉開臉不再看他。
對於她的冷漠,藍謹之卻像是視而不見一般,畢竟這一切都是他欠她的,剩下的人生他只能傾盡所有的來彌補她。
將買來的早餐放在桌上,嘶啞的聲音故做輕鬆:“我剛出去買的早餐,趁熱快吃。”
南夏卻並不領情:“藍謹之,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跟別的女人訂婚,如今這又是什麼意思?”
最艱難的日子她一個人都已經熬過來了,她們母女兩個的人生今後也不需要他這樣一個外人來參與。
更何況,他還是逼死自己母親仇人之子,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
“南南……”
藍謹之心中被狠狠的刺痛,但還是柔聲勸她:“你已經一天一夜滴水未進了,你還有小曦要照顧,千萬不能倒下。”
“還請藍大少放心,我不會倒下的。”
南夏近乎刻薄的說道:“我倒下了豈不就順了你們母子兩個的心了?”
她曾經深愛的人,直到最後分開,她卻連他真實的性命都不知道,多可笑!
南夏見他站着不動,也懶得再理他,逕自下床就要起身,可因為血糖過低的緣故,眼前一黑差點倒回病床上。
藍謹之欲伸手去扶她,可是伸出的手卻被她的打開了,雙眼通紅的怒目而視:“不需要你假惺惺!”
然後就拖着沉重的腳步離開了病房,只留給藍謹之一個冷漠的背影。
醫院的花園裏,南夏食之無味的吃着安然帶來的餛鈍。
安然看了她許久之後,才小心翼翼的試探她:“南夏,你真不打算給謹之一次機會?畢竟……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
南夏吃飯的動作突然頓了下來,低垂着頭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安然也不敢打擾她,直到許久之後,南夏才喉嚨苦澀的艱難開口道:“我從來不認識什麼藍謹之。”
那種愛到刻骨銘心,而且又為此承擔了那麼多的男人,到了最後才發現自己竟是連他是誰,甚至名字都不知道,這種事情換成任何一個女人也絕對無法接受。
“唉!”
安然長嘆了一聲:“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才好,畢竟那些痛苦全都是你承受的,這些年我看你過的那麼苦,卻仍然在努力堅持,我沒辦法勸你放下過去重新開始,那無疑是往你心中插刀。”
那種站着說話不腰疼的行為向來是她最為討厭的,所以也不可能去做。
南夏感激的看向她:“安然,謝謝你,謝謝你能明白我。”
安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傻瓜,我們是好朋友啊!更何況我還是小曦的姨媽,我怎麼可能讓你們去受別人的羞辱?”
藍謹之的母親當年能背着他做出那樣的事情來,誰能保證她不會來第二次?
當初她害的南夏家破人亡,差點連自己的性命也結束掉,大難不死,南夏再也經不起第二次了!
南夏眼圈紅了,一直忍着的眼淚還是在安然面前落了下來。
“我們是好朋友,無論任何時候,我都一定會尊重你的選擇,會站在你身邊的!”
接下來的每一天,藍謹之都會來醫院看小丫頭,每天也都要會跟她說幾句話,即便換回的是她冷漠以對,他還是一直堅持着。
南夏不知道再這樣面對他自己還能堅持多久,畢竟是她至今唯一深愛的人,就算心中再恨,她也不可能真的做到視若無睹,每天心中所承受的煎熬只有她自己清楚。
所以在綜合了各種因素之後,糾結了很久的南夏最終還是決定給小丫頭轉院。
“南夏,你真的決定好了嗎?”安然再次向南夏確認。
南夏平靜的點點頭:“嗯,想好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康擎炎小聲的說了句:“如果不能隨時看到小曦,謹之他一定會很失望的。”
南夏咬着唇沉默着。
他們是藍謹之的朋友,自然會首先站在他的立場上考慮。但讓南夏感激的是,他們從來沒有強加過任何的主觀意志給她,也不以勢凌人,很尊重她對女兒也很好。
冷傲絕淡淡的說道:“我建議你還是留在藍銳。”
“我也是這個意見。”
一直沉默着的靳逸塵也開口說道:“在整個T市,沒有哪家醫院的醫療水平還有醫生素養能和藍銳相提並論,留在這裏對小曦更好。”
聽了靳逸塵的話,南夏動搖了。
她雖然不想面對藍謹之,但是跟這相比,她更在意的顯然是小丫頭的身體。
似是看出了她的糾結,就聽靳逸塵繼續說道:“你如果不想見到謹之,他可以暫時在你眼前消失,至少在你沒有原諒他之前,他可以暫時消失。”
雖說是不想見到他,可是聽到他會消失心裏又會有些莫名的失落。
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如此糾結,一個人帶着女兒生活了這麼久不是很好嗎?他為什麼要突然冒出來打亂她們的生活?
既然消失了,那就消失個徹底,為什麼還要再出現?
最終還是決定了留在藍銳醫院中,南夏到了病房,就看女兒滿臉期盼的向門口張望,見是她之後眼底現出一抹難掩的失落。
“怎麼了,見到媽媽不高興嗎?”
“當然不是!”
小丫頭有些難為情的說道:“我還以為是叔叔來了。”
南夏心中一動,很認真的問女兒:“小曦,你真的很喜歡那個叔叔嗎?”
“是呀!”
對於自己的媽媽,小丫頭向來沒有任何的隱瞞:“叔叔很好,像……像……”
小丫頭說著突然頓住便不再往下說了。
“像什麼?”南夏柔聲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