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美人哥哥自傳(4)
“哥哥,我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天真卻有些傻氣的任性的妹妹了,你我一母同胞,不管以後如何,你都是我至親至信的親人,我希望,不管發生什麼,我都可以與你一起面對好嗎?”
那時柔兒說出的這些話。
實在讓我震撼萬分。
也讓我記住了一輩子。
我想,我怕是已經聽到了這世上最動人的情話了。縱然我知道柔兒說這些話時其實並沒有什麼親情以外摻雜的感情在內,我的心跳還是不可避免的跳漏了一瞬。
我的傻妹妹啊,你這樣,要我如何還能再放下你?
甜蜜和痛楚一齊湧上心頭,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有那麼一瞬間,我是真的想到了不管不顧地將人扣留在肖園,鎖在我的房間裏······但是那個念頭也僅僅只是一瞬間罷了。
僅存的理智在一遍遍告誡我自己——我不能傷害柔兒。
看着面前的那張美到不可方物的臉,我用盡全力,盡我最大的能力對她給我所有的溫柔。
給柔兒的名字的時候我便想到的是——願你一生都可以被溫柔以待。這句話也是我踐行了十七年的諾言,可是現在似乎柔兒並不需要我的這份溫柔了,因為有人對她溫柔,並且他還有着一個比我都名正言順的身份——丈夫。
我是真的有想過放下,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竟然都開始學會自找虐受了。
在聽到亓昱說柔兒和李沐吵架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原本是擔心她在王府孤苦無依,吵架恐怕會受委屈。更何況柔兒從來都不是無理取鬧的人,能跟李沐吵起來必定是有原因的,一想到李沐不珍惜自己從小|便呵護着長大的珍寶我便真的很想要衝去王府打他一頓。
然後我便也就真的這樣做了。
只是等我到了王府的時候。
看到的卻是揪心挖肺的的那一幕親吻。兩個人忘情的糾纏在一起,彷彿天造地設一般沒有人能將他們分開,這一幕無疑是十分扎心的,但是我沒有挪開腳步,甚至連眼神都久久未曾移開。
那一瞬我的神海中一片空白,因此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忘記了移開眼睛還是真的單純地是在找虐。等我的身體終於向我發出了信號告訴我沒必要再留在這裏了的時候,我終於想起了要抬步離開。
其實小錦我並不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只不過對於無關緊要的人或事我從來都不願意多分一些精力。畢竟肖氏山莊每日有那麼多的事要等着我處理,我又怎麼會將時間浪費在不必要的人身上呢。
但是她終歸是替我照顧柔兒的人,問一下情況也並不是不可以,畢竟,消息也是她傳給我的。
我知道她沒有說謊。
李沐跟柔兒一定是吵架了,但是吵得絕對也沒有那麼凶,甚至小錦給我傳消息的時候,這兩人都開始有和好的兆頭了都不一定。
但是小錦的目的一定是達到了。
我知道,她想要我看的就是眼前一幕。
並不是我有多自作多情。
而是我們都具備的條件——我清楚她的身份,她清楚我的感情。
是的,我很早便知道了她是我自幼定下的未過門的妻子。
但是連我自己都沒弄明白,究竟是出於哪種私心,並沒有將這層窗戶紙捅破,總覺得一日不相認,這婚事便可多拖一日。
一旦挑明身份,出於所謂的可笑責任,我便一定要將她娶回家的,但是那是早年父母做下的孽,並未曾徵求過我的意見,我並不想為長一輩的人做下的可笑的事負責。
我知道小錦的性子忍耐且能幹,也知道她一定可以公私分明,並且她是我手下女子隱衛里功夫最高的,因此才會將她送到柔兒身邊來照顧她的起居生活。
但是今日這一出也讓我有了不少的戒備,女子終究都是不夠理智的,今日她可以為了讓我斷絕不該有的念頭引我來王府,明日指不定又會做出什麼么蛾子來,我在心中默默決定着,何時給柔兒換一個人罷。
聽說西域那邊的葡萄要熟了,我連夜修書委託西域認識的商戶定下了一片葡萄園。
這幾日剛好要到了。
時值夏日,柔兒最喜歡這種清涼的水果了,原本去年的時候,柔兒心心念念要吃,我那時忙的忘記了,等記起來的時候,葡萄的成熟季已經到來,被哄搶一空了。今年便打算要好好補償一下,卻不曾想人卻已經不在了肖園······
原本是打算親自送過去的,奈何近來身子彷彿是有達到了臨近極限的界點,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於是便只能讓亓昱代我去了。
這場病來得比我預想的還要兇猛,為了不讓柔兒瞧出端倪來,我便一直沒有敢再去王府,那小丫頭自從失憶之後,腦子都變得靈光了不少,聽亓昱說上次沒去親自給她送葡萄,那小丫頭便已經起了疑心。
終歸不能因為我這樣一個命不久矣的人平白生出些對於的擔心,因此便一直待在了肖園。
直到後來司徒兄跟我說找到了湮魂草的蹤跡。
我本也就沒有抱過多大的希望,甚至有些時候都是抱了必死的心了,只是偶爾會不甘心,會害怕再也見不到我的柔兒了,但是大多數時候我還是算的上看得開的,有些時候,命中注定的事是強求不來的,隨遇而安才不會顯得狼狽。
但是司徒商瞿說的也對,柔兒和肖氏山莊還是需要我的,就這麼死了,終歸也是不太放心啊。
更何況,自己的老友對自己這般上心,我自然也是不能弗了人家的面子嘛。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柔兒的那句——“那說好了,哥哥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來見我的時候可要活蹦亂跳的哦。”
她要我活,我又怎能忍心教柔兒失望。
於是我答應了隨他去一趟崑崙雪山。
但是臨走之前,我又鬼使神差的想要見一眼柔兒,不計後果的任性一回。但是沒想到險些被柔兒察覺出什麼來,我怎麼又給忘了,她已經不是我傻傻天真的小妹妹了。
不過更沒有想到的是,我差點趕上了一出大戲。
武灧兒這個名字對我來說很陌生,但是因為不久前在王府門口的那一出跟柔兒牽扯上了關係,因此我也讓人查過一些,也知道她跟李沐之間的那些無關緊要的過往,原本她要是老實安穩的不做什麼小動作,不讓柔兒受委屈我便也能勉強留着她,但是沒想到今日她竟然今日又鬧了這麼一出,我只覺得她一定是沒安什麼好心,但是也確實沒辦法管人家的家務事。
因此在聽說她出事以後,下意識便有些緊張會牽扯到柔兒。雖然很想跟上去,但是這是李沐後院的事,我一個外姓自然插不上嘴。
便讓小錦跟了上去,有什麼事請立即彙報給我。
小錦大概也是上次知道我對她的私心有所察覺,自那以後再也未曾表現出異常來,但是我還是不太放心,因此多叮囑了一句:“柔兒是我妹妹,不論如何都不會改變,她是我要保護的人,因此我希望身為我的下屬,你知道做什麼是正確的,若是不行的話,我會換人的。”
我知道她會聽出我的言外之意的。
我很少會威脅人,尤其還是女人,這個小錦倒是為數不多的一個例外了。
終究是匆匆一別,我的時日也不多了。
便早早起了程。
司徒商瞿是直接奔着那棵草去的,因此腳程有些趕,我倆幾乎除了吃飯睡覺便是一直在趕路了,我近來不只是因為趕路加重了身體不適還是怎麼的,胸口總是有一口悶氣堵在那裏,有時連喘息都有些困難。
司徒商瞿看着我這幅狀態,自然是更為緊張咯,一邊糾結着要不要照顧我的身體放慢趕路的速度,一邊還要心急地怕那顆草被人捷足先登。
糾結着糾結着還不等做出最終決定,我倆便終於來到了雪山之下。
望着滿山茫茫的白雪,的司徒商瞿還狀似惆悵的感慨了一句當初自己的小徒兒為了哄他開心甚至都隻身來到過雪山為他尋得一隻雪狐。
我覺得司徒商瞿是真的很喜歡自己的小徒弟,甚至都超出了一般師傅對徒兒的寵愛,沒有證據,只有直覺。因此我也沒有說出口,沒有證據的事,我從來都不會將自己的“妄加揣測”說出口。
當然這個小插曲很快也就過了。
但是······
在我們進山之後不久,我收到了二郎的傳書——柔病重,時日無多,望速歸。
就這一句話,卻瞬間便抽走了我所有的理智與力氣。
我不知道當時自己的反應會是什麼樣的,但是當時我的腦海中的確是只剩了一個念頭——我要見到柔兒,只要見她!!!
很難得的,我還能聽得清司徒燮跟我說話,不過那些句子連起來我根本就理解不了是什麼意思,我只能下意識反駁他:“那是我活着回去的理由啊,我必須回去!”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哭腔起了作用,還是我的那句話起了作用。
總之沒有人再攔着我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怎麼回的長安。
我沒有回肖園,直奔的盛宣王府。
在看到瀲灧閣里尚且亮着一盞孤燈的時候,心中一團希望的火苗迅速燃燒而起,或許······
我站在殿外,彷彿是心理暗示一般不敢踏進門去,彷彿這樣一來柔兒便只是在睡覺一般,但是離開的腳步我也始終抬不起來。
但是最終小錦的出現還是打破了我不切實際的幻想,可我再怎麼想也根本不可能會想到——“屍骨無存”這四個字會跟我的妹妹,我的小柔兒連在一起啊······
中毒而死?!
又是毒?!
幾乎是一瞬間我的腦海中便湧上來了一個人名——武灧兒。
從小錦的話中也能印證的出來我的想法。
我問了二郎那個賤人在哪兒,便直奔去了暗牢,見到了那個女人,我一生謹慎,想要什麼人死向來都是習慣借刀殺人的,唯有這一次,我只想親手手刃了那個女人。
不,窩要以牙還牙,我要讓她也嘗一下柔兒受過的苦。
我知道自己此時就像是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鬼,但是我不在乎,我不僅殺了那個賤人,李沐我也不想放過。
也可能是蒼天有眼,李沐被病痛折磨着,我樂得所見。畢竟有些時候死才是最解脫的,痛苦的活着才是最折磨人的。
報完了仇,積蓄許久的鬱氣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
真好,柔兒,哥哥應該很快就能見到你了,你可要等着哥哥,來世我們不做兄妹······算了,我究竟在奢求什麼來世啊,來世再做一場兄妹,我也是甘願的啊,只要還能遇見你······
沒了心中唯一的一束光,我覺得日子都開始渾渾噩噩沒有目的了,近來又頻繁做夢夢到母親,我都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母親的模樣早已模糊不清了,但是我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的記憶力竟然可以好到這樣······肖家的男人,似乎都是很長情的,雖然父親在後來又納了三房小妾,但是終歸也是因為母親。
聽說人在臨死之前會有迴光返照,會夢見兒時最美好純真的回憶。
好像我跟妹妹吃葡萄的執念便是繼承了母親的,母親生妹妹的那一年並沒有等到葡萄成熟,後來母親離世,父親將肖園所有的葡萄樹都砍了個乾淨,我也一度覺得眼不見心為凈便沒有再去種植葡萄,每年都是從西域現賣,偶爾也會有忙暈了頭的時候忘記,妹妹便會追着我念叨上一整年,我便會時常給她做些她愛吃的栗子糕賠罪。
後來不管有多忙,我也總會抽出時間來給她做些栗子糕,看着她一臉的滿足,眉眼彎彎的,嘴巴嘟起,塞得鼓鼓的臉頰,然後一臉滿足的誇着“好吃”,那便是我人生之中最美的光景了。
······
原來記憶最深處,還是有妹妹啊,那應該是刻印進骨血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