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流感
正月初一這一天為二十四節氣之首“立春”,二十四季節氣歌中唱道:打春陽氣轉,也就是自立春之日起,天氣將逐漸轉暖。然而,自除夕晚上起,那鋪天蓋地的大雪就一直下個不停,仿似一床白錦鍛的棉被般將賓水城捂了個嚴嚴實實。在空中迷漫的大雪裏,夾雜着剛剛復活的細菌,那乍暖還寒的賓水城也進入了一年一度的流感多發期。
“夢兒,李先生怎麼還沒有下樓吃早餐?”李媽媽上樓來,敲開了水夢的房門。
“哦?早餐也沒有吃嗎?”水夢停下敲擊鍵盤的手抬頭問道。
“是啊。”
“許是還沒有起床吧。”水夢繼續敲擊鍵盤。
“這都已經九點多了,怎麼還不起床。你過去看看。我看他昨晚上樓的時候,打了幾個噴嚏。”李媽媽輕輕拉了女兒一下。
“哦?不是流感了吧?”水夢停下思緒,站起身。
“你過去看一下,如果是趕緊給他拿一些葯。”
“恩,好的。”水夢忙走出房門,叩響了李默的客房門。
“請進。”李默嗡嗡的說話聲,一聽便知是感冒了。
“不好意思。”走進房門的水夢看着李默還躺在床上,忙道:“聽你的聲音,似乎是着涼了吧?”
“感覺有點不適。不過還好,躺一會兒應該就沒事了。”李默抽了一下鼻子,順手拿起面巾紙,擰了一下鼻子。
看着他紅紅的鼻頭,水夢調皮地笑了一下:“你這明明是着涼了,東北乍暖還寒的時候,正是流感多發的季節,不要讓病毒惡化了,到時候你就有苦頭吃了。”水夢走到床邊伸出手去探李默的額頭。“哦,很燙,你發燒了啊。”
“好象有點。”李默苦笑着。
“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如果惡化了,會燒成肺炎的。”水夢皺皺眉頭:“你這麼大的人,怎麼不會照顧自己呢。”邊說著邊倒了一杯熱水遞到李默手裏道:“感冒要多喝白開水,你先喝點水,我去給你拿葯來。”說著走了出去。
樓下的李媽媽,正坐在客廳擇菜。看到水夢走下來說道:“怎麼樣?我聽他說話的聲音似乎是感冒了啊。”
“有點發燒,媽,把溫度劑找給我。同時拿一些葯,我先給他吃,如果還不退燒,再去醫院吧。流感這麼嚴重,不要再交差感染了。”
“稍等。”李媽媽放下手裏的活計,走進了書房。
“媽媽,大大好懶惰哦,還不起床吃早飯。”昊宸走過來道:“我和昊月都起來好久好久了。”
“姑姑。”昊月也跑過來。邊跑邊捂住臉。這個姑姑,他輕易是不敢靠近的。不是她嚴厲,而是她寵愛孩子的方式不一樣。如果真的疼你,肯定要使勁地掐臉蛋,那臉蛋被掐的,通紅通紅的才罷休呢。
“昊月,你幹嘛要捂着臉呢。”水夢甜甜地笑着,揪住兒子的臉蛋,卻看到昊月捂着臉,甜甜地說著。
“疼。”昊月怕怕地說著。依然不放開小手。
“那你不救哥哥嗎?”水夢那可惡的玉手,依然掐著兒子粉嫩的小臉。
“姑姑不要掐哥哥。”昊月說著,兩隻手拽住水夢的手。
“嘿嘿,我就說嗎。”水夢把手揪住昊月的臉又道:“不掐到你這小臉兒,我這心裏老不舒服了。哈哈。”
“奶奶。”“外婆。”兩個孩子哭喊起來。
“你就不能老實點。”歐陽媽媽從書房走出來罵道。她手裏拎着一個小型的醫藥箱放在茶几上。打開水夢那雙罪惡的手。抱過兩個小傢伙道:“以後你們離她遠點。”
“嗚……”兩個小傢伙,流着淚鑽到歐陽媽媽懷裏不肯出來。
“嘿嘿……”水夢壞壞地笑着,這兩個小傢伙,長得很相似,白凈凈漂漂亮亮的,那粉嫩粉嫩的小臉,嘿嘿,總想試試能不能掐出水來呢。
“不哭你是不舒服!”歐陽媽媽白了她一眼。
“媽,拜託您,把他該吃的葯拿給我。這麼多葯,我還真不知道給他吃哪個。”打開小藥箱,水夢看着藥箱裏的瓶瓶罐罐皺着眉。
“你這樣子,真不知道昊宸將來要怎樣長大的。”李媽媽寵溺地點了點水夢的額頭。從其中拿出幾種葯來,又將溫度劑遞給她:“如果溫度超過38度,就不要等了。吃上藥直接去醫院輸液。”
“恩,知道了。”水夢拿着葯和溫度劑向兩個小傢伙走過來,看着兩個孩子怕怕地躲到歐陽媽媽身後,她嘿嘿地壞笑幾聲方回身向樓上走去。
再次打開房門,李默已經起床,並將床上的被褥疊了起來。
“你先不要起床了。”水夢走過去將溫度劑遞給他:“看看多少度,我媽熬着粥呢,一會我去端上來,你喝一點。”
“不必麻煩了,我不餓。”李默接過溫度劑放於腋下。
“沒什麼麻煩的。你到了我的家裏,就不要過於疏遠了。來把葯吃了。”
“還要吃藥?”李默皺了一下眉頭。似乎不想把葯接過來。
“生病了是必須要吃藥的,如果不吃藥,病怎麼好得快。你怎麼和小孩子一樣任性呢。”水夢皺皺眉。想到昊宸每次吃藥時候,必然要攪得驚天地泣鬼神呢。
“可是,葯很苦。”李默皺着眉,實是不想接過來。
“苦口良藥,不吃藥你就等着病情嚴重后開始輸液好了。”水夢嘟囔道:“你這傢伙看着高高大大的,怎麼吃藥比我兒子還費勁哩。”
“我……”李默無奈地看了看她,那粉嫩的嬌顏,此時嘟着小嘴,實是可愛的很。
“讓你吃藥,你看我幹什麼。”水夢臉一紅又道:“你如果不吃,我就把你的嘴巴撬開來塞進去。”威脅着並睜圓了她的大眼睛。
看着她那並不具有任何威脅力的樣子,李默笑出聲來。
“你不要笑嘛,快點把葯吃了吧。否則病情會惡化的。”水夢看着他那玩世不恭的樣子,一副完全不將自己的病情放在心上的樣子,焦急中落下淚來。
“好,我吃我吃。”看着她幾乎要掉淚的樣子,李默忙接過她手中的葯粒。
“這才乖嘛。”水夢梨花帶雨地笑着把葯遞了過去,並帶着一種嬌寵說:“你只有吃了葯,身體才會快速地好起來。知道嗎?”
“呃,知道了。”沉醉於她的笑容里,李默傻傻地說著。
“你要按時吃藥哦。不要讓我操心呢。”水夢把葯放在床頭柜上又說:“把溫度劑拿出來,我看一下。”
“恩。”李默乖順地拿下溫度劑,遞到她手裏。她的柔情讓他怎麼能夠抗拒,這個女人身上有一種他一輩子都不能抗拒的力量。
“哦!溫度很高啊!”看着溫度計中水銀的高度指向39度,水夢驚呼道。
“多少度?”李默接過溫度計。
“呃,已經39度了啊。怎麼辦?快穿好衣服,我帶你去醫院輸液。”她有些慌了地去拿李默的衣服。
“我可以把這當成你對我的關心嗎?那我這次生病可是我有生以來積德行善而帶來的福報了。”李默淺笑。
“……。”水夢語結地白了他一眼道:“你麻利兒地穿好衣服哦。”
“沒事啦,不要急嘛。”李默站起身,因為燒得頭暈而搖晃了一下身子,險些栽倒。
“還說沒事?你都站不穩了。”她慌忙扶住他。替他將外衣穿好后,以瘦弱的身子撐住他說:“你權且先把力量放在我的身上。我扶你下樓。”
“能得美人如此抬愛,讓李某人受寵若驚啊。”李默打着哈哈,想剋制因高燒而帶來的陣陣暈炫。
“少貧嘴。”水夢扶着李默到樓下對李媽媽道:“媽,他的體溫過高,我帶他去醫院。”
“恩,快去快回。”
“沒事,您別出去了,外面太冷了。”
“大大,你生病了嗎?”昊宸跑過來。
“恩,是哦。昊宸不要靠近大大哦,否則會傳染給你的。”李默道。
“大大要快快好起來。昊宸要和大大玩。”
“好的,大大會很快好起來,你不許一個人偷玩哦。”李默挺着迷糊的大腦說。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對這孩子的憐愛。莫不是因為愛着水夢的原故,愛烏及屋嗎?
“下着大雪呢,你開車小心點。”歐陽媽媽把門打開。
“知道了。”水夢扶着昏昏沉沉的李默去了醫院,在醫生的建議下,李默輸液三組。直至中午時分,才離開醫院。
“雪!真的好美!”病了一夜,李默一直不知道外面下着大雪。由於他的體質很好,只注射了一針消炎藥便退了燒。退燒后的他,精神似乎好了很多。他尾隨着水夢一同走出醫院的大門。看到外面雪白的世界,他不禁驚嘆。“真是一種美不勝收的自然景觀啊!”
“你的體質,真的有待考究呢。”看着他一副陶醉的樣子,水夢嘲諷地說。
“謝謝誇獎。”李默聳聳肩。然後看着皚皚白雪覆蓋著視力所能及的所有物種時,不禁再次感嘆道:“這雪潔白的讓人不敢褻瀆,我想她一定和你的靈魂一樣,也一塵不染得讓人不能駐足其中,更不忍心去褻瀆其分毫吧。”他在說到最後的時候,目光緊緊地鎖住水夢,眼神深遂得有如深潭幽谷。
“我不是聖人。”水夢兩腮微紅,調轉眼球看向別處,心中暗想:這雪美得如此自然,她覆蓋著高樓大廈,有時卻也覆蓋了很多……悲傷的回憶吧?
“想什麼呢?”最不喜歡看到她憂怨的眼神,這彷彿是一把鋼刀般刺痛他的心。如果世界上有一種神丹妙藥可以讓這個女人不再顯露這樣的神態,他必然會傾其所有,不惜一切代價,為其覓得,而治癒她的傷痛。
“我在想,這場雪,覆蓋了很多很多,不值得去回想的東西。”回首淺笑。
“你可曾想過,這場雪也覆蓋著明天的希望呢。”
“哦?”水夢笑着問詢,並指了一下車子的所在位置。與其一起走過去。
“春雨貴如油,這話你是知道的吧。我想這場雪,要比那貴如油的春雨更能滋養莊稼,這便是農民的希望。待雪化了的時候,那希望便裸露出來了。那化了的雪,便是最能滋養大地的甘露。大地博此甘露而使土壤肥沃,土壤肥沃必然會使農民有個好的收成,農民有了好的收成,也必然會使商人有了好的消費群體。所以,誠如你所說的,這是一種皆大歡喜的現象呢。如果說她覆蓋了不值得回想的東西,我倒認為,是因為她的純潔,將那些往事洗滌得更加清澈了才更貼切。人如果一直沉澱在往事裏,或是永遠不願再為人生洗牌,那種生活,無非便是數九寒天裏,被皚皚白雪覆蓋的產物,將冰封到永遠!”
“言詞犀利……,看來你又恢復體力了。”水夢淡淡地淺笑,看了他一眼說:“如果你不覺得冷,我倒不介意,你站在外面繼續欣賞這完美的自然景觀。”說罷,她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其實我還真的沒有覺得冷。這裏的天氣很欺負陌生人,我初來乍到之時,總覺得這天氣冷得能夠將人的血液冰封起來,那西北風似乎也能把人的靈魂吹散。”他貧嘴地淺笑着,也鑽進車子裏。“而這幾天我卻發現,原來這西北風也能吹走嚴寒,也能把那春天刮到這裏來。”他將身子傾過去,貼着水夢的臉說道:“我想那是你的春天,也是我的春天。”。
“你……。”一張俊臉就這樣貼過來,讓她有瞬間的窒息,這男人,必然是上天送到她面前來懲罰她的。否則怎麼總是如此不失時宜地拔弄她本就已經控制不住的心,暗暗地冷卻着大腦,絕不能讓他看到,自己有一絲的驚慌失措,絕不能讓他發現自己那早就已經不能自控的心。
“我的小姐臉紅了呢。”李默笑着,伸出還戴着輸液針眼的手,輕輕的捏了一下她熏紅的臉頰。
“可惡……。”她一偏頭,閃開他的魔掌。這傢伙一定是看透了她的心。只是,一向自控能力很好的她,怎麼這時候卻不能控制得了自己的心了?
“沒有人能逃脫我的靈魂符咒。”李默含笑默默地注視着她。從她臉上看到那種很少見的羞怯以及女兒家的羞紅,不禁讓他貪婪地緊緊地盯着她。
“少貧嘴。”輕輕抹了一下微熱的臉,水夢啟動了車子。
“你紅紅的臉頰真是一副美麗的畫卷,我想再完美的畫師,也不能畫出我眼前的完美。”李默看着她嬌羞的樣子笑着道。
“你總是這樣哄女孩子開心的嗎?”想到她也許常對女性說這樣的話,沒來由的一股酸意順嘴溜了出來。
“我似乎發現,這空氣里瀰漫著一種叫做‘醋’所散發的氣味啊?”李默誇張地嗅着鼻子。
“如果你把門子打開跳出去,我會舉雙手喝彩的。”水夢嘟着紅紅的臉,目不斜視地注視着前方。
“不!外面太冷。”他看着她的樣子笑着說:“我是怎麼樣的人,只有你知道。我想這世界上,也許不會再出現一個能夠讓我用這種語調講話的女人了。”
他忽然的認真,擊盪着她的心。那一瞬間的失神,險些沒讓車子駛進安全島。
“哦!”拍拍胸口,她猛吸一口氣“拜託你哦,我正在開車。你的高燒還沒有退,你最好閉目養神。”嬌嗔地白了他一眼。
“如果我閉目養神,怎麼能夠看到,這如你的靈魂一樣潔白無睱的大自然景觀呢。”
“但如果你一直這樣嘮叼下去,我可不敢保證,我是不是會讓你選擇開車。”
“我可不想開。你這個小車子讓我在裏面做伸展運動,我覺得還真的有點難度。”
“那你最好把嘴閉上,否則我明天絕對不帶你來醫院。”
“如果我高燒得嚴重的話,我可不敢保證是不是會在午夜時分,去某些溫暖的地方尋找庇護。”他邪惡地看了她一眼。
“你敢……!”她嘎然踩住剎車,李默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頭部險些撞到前風擋玻璃。
“最毒婦人心。”拍拍撲騰的心,李默看着她,眼中那燦爛的笑早已經不能掩飾地裸露出來。
“如果你的嘴巴再口無遮攔的話,我會認為你有些高燒過度,把你送到醫院裏去住。”她呲牙咧嘴地說著,卻一點威脅的成分都沒有。
“我閉嘴。”
“……。”瞪了他一眼,再次啟動車子。靈魂卻早已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一個聲音這樣告訴她“這個男人,你是不能愛他的。他究竟有着怎麼樣的身份背景你根本不知道。你在他眼裏,究竟是什麼樣的身份。也許,他只當你是最好的朋友,也許僅僅如此。所以最好你不要讓心淪陷,否則你接下來會很痛苦。
第一次的失敗,已經讓你身心俱疲,縱使逃離也不能讓你忘卻。千萬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重新洗牌也許簡單,卻要有足夠的身心承受力,否則千萬不要去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