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李昭擁着她,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汐兒放心,皇上不會有事的,三哥哥向你保證,皇上不會有事的。”
好不易安慰好了李汐,見她在自己懷中沉沉睡去,李昭再也忍不住,咳出了一灘血。
門邊傳來一聲驚呼,李昭轉頭看去,將李盈盈穿着鵝黃的錦緞長裙,正驚恐地看着地面的那灘血。
他顧不得許多,讓她幫忙將李汐扶上床,“替我看好她。”便起身要離開。
李盈盈忙叫住他,顫聲問道:“你的身體……”她知道李昭的身子十年前就壞了,只是一直不願意相信。
“無礙。”李昭身形微微停頓,便往勤政殿方向趕去。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卻不能倒下,因為那人還喚他一聲三哥哥。
勤政殿中,鳳塵、蘭青言、安佑靜靜坐着,見李昭來,紛紛起身行禮。
短短的一段路,李昭卻咳了三次,坐到案子後頭,又伏在案上劇烈地咳嗽起來。童兒站在一旁擔憂無比,一次次從懷中拿出藥丸喂李昭服下,卻不能緩解他蒼白的臉色。
稍稍緩和一下,李昭便道:“三位想來已經聽說皇上失蹤之事,此事事關重大,不能張揚出去,否則炎夏必定打亂。”
李昭說的很急,喘了幾口粗氣,又說道:“十年前的事情你們大家都知道,汐兒為此自責不已,此次皇上失蹤,我怕她會做出什麼不要命的事來。鳳塵,這兩日你就待在汐兒身邊,一定要好好看着她。”
鳳塵點點頭。
李昭又對安佑道:“六皇叔若知道皇上失蹤,必定會對汐兒施加壓力,令她交出攝政大權,從今日起,你便待在乾清宮,一定要假裝皇上還在宮中,只是生了重病,不能見人。”
安佑收斂向來的玩世不恭,也點了點頭。
李昭又看向蘭青言,“皇上失蹤的事情,與前頭先帝寢宮失火、皇陵坍塌、秦家陵園、太湖仙石息息相關,你繼續追查這幾件案子,任何蛛絲馬跡都不可放過。”
蘭青言也少見地鄭重起來。
李昭又咳嗽起來,整個身子都在抽搐,最後,他起身朝在坐的三人抱拳,“我炎夏的安危平和,就系在幾位身上。”
三人都知非客氣的時候,各自告辭離去。
李昭這才緩了一口氣,隨後又招來魏子良詢問昨夜的詳細情況。
還未入夜,來儀居卻十分安靜,李汐靜靜地躺在床上,緊緊皺起的眉頭以及額角的冷汗,顯示她睡得並不安穩。
嘴裏低聲念着什麼,是不是搖了搖頭,雙手死死抓着身下的被子,怕失去什麼。
李盈盈就坐在床邊,冷眼看着床上的女子,明滅的燈火照見她臉上一片陰霾。
“李汐,你到底有什麼好?那麼多人護着你,昭哥哥是,李錚是,鳳銘安國候也是,如果,你死了就好了。”
這樣念叨着,李盈盈忍不住伸出手,帶着護甲的手指慢慢撫上李汐白皙的脖子。眼中殺機一閃,漸漸用力,“只要你死了,我就不用在這裏受苦了。”
她這樣說著,手上慢慢用力,看着李汐臉色愈發蒼白,呼吸變得急促,很快掙紮起來。
她再顧不得什麼禮儀,用腳按住了李汐掙扎的雙腿,手上不停地用力,直到看到李汐的掙扎逐漸小了下去,臉上的狠厲也慢慢退散,換做一絲冷笑,“只要你死了,我就解脫了。”
一雙蒼勁的大手突然按住李盈盈發力的手,令她不得不放開雙手,退後兩步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你做什麼?”
“我倒要問問你在做什麼?”沈清鳴一臉着急地看着床上的李汐,為她把脈,確定無礙后,才又看向李盈盈,“你剛才差點殺了她,你到底在做什麼?”
“連你也要護着她!”李盈盈近乎瘋魔一般地低吼着,咬牙看着沈清鳴,不服道:“你們越是護着她,我就越要殺了她。”
她低吼着又要上前,被沈清鳴一把推開。
沈清鳴將被子拉過來自己給李汐掖好,看着眼前近乎瘋魔的女子,聲音不再溫和,“你知道殺了她,天下會亂成什麼樣嗎?”
李盈盈近乎奔潰,她抱着頭蹲下,帶着哭腔道:“我不想管天下,我只想管我自己,只要李汐死了,天下就會易主,到時候我就不用再對着李錚這個傻子!”
沈清鳴行醫這麼久,自然知道李盈盈這是長期承受的壓力,找不到發泄口,此刻盡數被牽引出來。知曉她也是個無辜的女子,他上前拍着她的肩膀,輕聲安慰道:“現在你也不用對着李錚了,相信不久,王爺就會逼迫三皇子繼位為君,屆時你也可以得到自由了。”
“真的嗎?”此刻的李盈盈就似一個小孩子,抬首滿臉希冀地看着沈清鳴,緊緊抓着他的臂膀,彷彿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沈清鳴鄭重地點點頭,彷彿這是他的承諾一般,他又安慰了幾句,便讓連星進來,扶李盈盈回宮休息。
殿中只剩下沈清鳴,他看着床上的女子,眼中的情緒複雜不明。
李汐嚷着渴,他便端了水過來,李汐嚷着熱,他便用濕帕子不斷地擦拭她額頭的汗水。
朦朧中,李汐看見一襲白衣之人,正躬身為自己擦汗,那張臉雖然朦朧,她卻知道,這世上還能有人為她如此的,也就只有那麼一人了。
她在朦朧中笑着拉住那人的手,輕聲呢喃着:“不要離開汐兒,不要離開汐兒。”
女子毫無意識的呢喃,令沈清鳴要抽回的手慢慢頓了頓,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年過雙十的女子,她也希望有一個肩膀給自己靠靠。
一瞬的惻隱之心,令沈清鳴失了神,任由李汐拉着自己的手,靠坐在床邊。
鳳塵來到來儀居,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李汐躺在床上,沈清鳴靠坐在床邊,二人的手,緊緊相扣在一起。
看到鳳塵來,沈清鳴本能要抽手起身,可看到那張臉上的憤怒時,他忽的溫和一笑,“駙馬爺來了。”
“你在這裏做什麼?”鳳塵分不清自己心中是對沈清鳴的敵意多一點,還是對李汐的憤怒多一點。
沈清鳴慢條斯理地起身,卻被李汐死死拉住,“不要走。”
沈清鳴故作無辜地朝鳳塵聳聳肩,“聽聞公主暈倒,沈某特意來看看,誰知公主拉着不讓走。”
看着床上睡得一臉安穩的女子,鳳塵胸中的怒火燃燒到了極點,幾步上前,甩開李汐的手,一拳打在沈清鳴臉上。
沈清鳴踉蹌着打翻了放在床頭的案子,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他倒在地上,得意地看着鳳塵,“怎麼了?吃醋了?還是看不慣我?”
鳳塵不語,上前一步將他拉起,又是一拳打在他臉上,“我不准你再靠近他!”
沈清鳴被打的退後兩步,他擦去嘴角的鮮血,起身也還了一拳,冷笑着道:“你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
鳳塵一時不妨,挨了一拳,又立即還了回去,“就憑她是我的人。”
“好笑,你們但真是夫妻嗎?她真的喜歡你嗎?”
沈清鳴的話,徹激怒了鳳塵,微微一頓,又湊了上去,二人大打出手。
李汐朦朧間聽得殿中傳來激烈的聲音,睜開眼,瞧着不遠處大打出手的二人,驚了一下,“你們在做什麼,別打了!”
打的正歡的二人誰也沒有理會她,直至一盆冷水兜頭淋在二人頭上,這才停手,看向床邊的女子。
看着狼狽至極的二人,李汐急喘兩口氣,扔掉手中的盆子,“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值得你們大打出手的?”
沈清鳴臉上幾塊淤青,嘲諷地看了看鳳塵,朝李汐作揖告辭。
鳳塵也沒有討到多少好處,一個眼睛烏青,嘴角在打鬥中被咬破,血順着滴在衣襟上,並不明顯。他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水,移步走人。
“站住。”李汐卻叫住他,“剛才的事,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鳳塵的身形頓在門邊,許久之後,他慢慢轉身,余怒未消,聲音也冰冷,“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李汐不明所以,“我知道你一直對沈公子有敵意,往常時候也就罷了,眼下外頭大亂,你卻在這個時候滋事。鳳塵,我一直以為你狂傲一點,自大一點,但至少是個知道輕重緩急的人,我看錯你了。”
“看錯我?”李汐的話,將鳳塵集聚胸中的怒火又牽了出來,他冷笑着看上頭的女子,一步步朝他走去,反問道:“公主何時正眼看過我?在你眼中,一個沈清鳴都比我要好,是不是?”
李汐也來了氣,側身賭氣道:“沈公子溫文爾雅,比起你不知強了多少倍。
“那你為何不和他成親?”
鳳塵一句話,令李汐愣了愣,她苦笑道:“但凡我有選擇,也不會與你成親。”
“那很好啊,如今你兵符已經到手,大可下旨解除了我與你的婚姻,與沈清鳴光明正大地成親,也好過你們現在偷雞摸狗!”鳳塵怒急,一手拉住李汐按在床方上,一手扣住她的下巴,逼迫她對着自己。
“你今日怎麼了?”察覺到鳳塵是真的生氣,李汐反而冷靜下來,蹙眉問道。
“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容忍自己的妻子和別的男人拉拉扯扯,還是在眼皮底下。李汐,你我雖然沒有夫妻之實,可你是我鳳塵的妻子這一點,請你最好牢記,在我休了你之前,你休想找別的男人。”鳳塵惡狠狠地說著。
李汐向來潔身自好,不說旁人,就是與鳳塵都保持着距離,被如此侮辱,又氣又惱,“你究竟胡說什麼?我李汐行得正坐得端,才不屑如此。”
鳳塵冷笑一聲,“不屑如此?你和沈清鳴花叢中拉拉扯扯算是什麼?你拉着他的手叫他不要走算什麼?李汐,不要把所有人都當做傻子!”
“你胡說什麼!”李汐一時間怒火攻心,不知哪來的力氣,掙開了鳳塵的束縛,甩手就給了他一巴掌。倚着床方道:“不要拿你骯髒的思想去想別人,我和沈公子清清白白。”
鳳塵低着頭,輕輕拂過被打的臉,不是很疼,卻很刺眼。他抬首看着李汐,雙眼通紅。
那是屬於野獸的表情。
李汐心中一驚,有了一絲膽怯,她伸手按住自己胸口,試圖安慰鳳塵。
就在一瞬,鳳塵突然攔腰將她抱起,毫不憐惜地扔在床上,胡亂去解她的衣服。
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李汐害怕極了,她拚命的掙扎,卻被鳳塵用衣帶將雙手綁在身後,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解開自己的中衣,裸露在外的肌膚感受到他濕衣的寒,直達心底,令她心中崩潰。
“鳳塵,你住手。”李汐無助地哭喊着。她不知道為何會變成這樣,她印象中的男子,不該是這樣的人。
李汐也有想過,若風塵需要,即便犧牲這具身子又有何妨。可不該是這樣的,他不該這樣輕視自己,他把自己當做什麼了?
她的聲音逐漸沙啞,感受到那人野獸般埋首在自己脖子間啃咬,眼中慢慢燃起絕望。
她知道外面現在亂成一團,沒有人會進來,也沒有人敢進來。閉了閉眼,彷彿又看見那日在街上,男子騎馬越過自己頭頂,那轉身冷淡的一眼。
她早該知道的,他是那匹脫韁的野馬,不會歸順於任何人。
悲極反笑,李汐就那樣無聲的笑了出來,或許,這樣也好,皇兄被自己再次弄丟,還有什麼資格活在這個世上?
底下的人沒了聲音,鳳塵也慌了,抬首一看,他身子僵住了。
女子臉上的笑很燦爛,也很精緻,精緻的就像是曼陀羅花一樣耀眼,是頻臨死亡的耀眼。臉上清晰的淚痕,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我到底在做什麼?不該是這樣的,汐兒,對不起,我沒有想過這樣的……”他慌了,急着要解釋,慌亂地要替李汐擦去眼淚。
李汐躺在床上,仍舊一動不動,只是轉動雙眼看他,看着他笑。
那幾乎絕望的笑,令鳳塵不敢直視,他看着身下衣裳不整的人,脖子間印滿輕輕淺淺的吻痕,在那如玉的肌膚上張揚。心中一痛,他再不敢呆下去,起身慌忙出了殿。
才到殿門口,迎上了趕來的李昭。
“怎麼了?”見鳳塵一身狼狽,李昭心中一驚,“是不是汐兒出什麼事了?”
鳳塵看了他一眼,沒有應話,匆匆離去。
擔心李汐,李昭急忙入殿,見滿殿的狼藉,他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當他看到床上的李汐時,又是心疼又是憤怒,拉過被子替李汐裹好,輕聲喚着她,“汐兒,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