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夢龍
星蕊猶自有些許感傷,講着話音兒里禁不住便有些許哽咽,強自忍住淚意,壓輕聲響道:“我時常可以在前院兒走動,聽其它人談論國事兒雜聞,因此,衛媽媽,我曉得,物極必反,華家快不可以了。當今少年帝皇睿智果敢,識明智審,大膽啟用布衣卿相韶子清,現而今已然在逐步蠶食華家勢力,一統朝政。
皇貴太妃力不從心,才會尋思着故技重施,要華家的閨女入宮,作最終垂死的掙扎!而幾名大爺,他們心中想的,那是保全自個兒的權勢,誰會真切顧慮閨女的一生喜樂安平?我姥爺早便有遠見,因此才會在臨終之際,把公爺的爵名傳給最為庸懦無能的大舅公,怕便是一條退路。”
衛媽媽心中一緊,彷彿是給誰兇狠地擊了一拳,霎時戰戰巍巍地搖晃起身來:“這樣說來,我這豈非害了小姊?可如何是好?婆子糊塗!”
星蕊把心中的話全皆都吐露出來,整個身體亦像給掏空了一般,虛軟而無助,軟噠噠地倚靠在床柱上邊,伸掌摁摁袖間的金牌,苦澀一笑:“咋辦?我可以咋辦呢?如果皇貴太妃果然一道慈諭下來,我還不是一般要一頂軟轎送進去,把自個兒埋了。”
皇貴太妃的午餐亦無非是象徵性地吃了幾口,面對着一桌輝金滿目的美味珍饈,卻未多少胃口。
姜氏把幾個府邸上的親眷安置好往後,便再回精心裝扮了華玉嬋,要她去了花廳,專門在皇貴太妃面前侍奉着奉清茶布菜。
華玉嬋侍奉的殷勤周詳,話亦不多,恰到好處,皇貴太妃的口味兒亦是提早打探清晰的,夾到面前碟子中的菜全皆都是她喜愛的菜式。但恰恰便是由於此,皇貴太妃有某種給人窺視了私隱的不適感覺,大為不快。
在宮中,宮娥太監們日夜貼身侍奉着,揣測她的喜好無關大礙,可換了一個陌生的環境,有人這般認真地打探你生活里瑣碎的點點滴滴,便讓人禁不住心生膩煩,如蚊在喉了。特別,她最為厭憎的,便是姜氏這般自作聰敏的下作手腕兒,老是會讓她尋思起皇宮中那些許沒個安分,不擇手腕兒爭寵獻媚的狐狸精。
皇貴太妃撂了包銀象骨筷子,衝著華玉嬋擺了下手,面上卻是一狠狠的笑容慢慢漾開,微彎了眉目,把華玉嬋讚不絕口,言語間非常青睞。
玉嬋進退有度,一問一答間巧舌利齒,太妃笑着賞了一對藍田白玉美人玉鐲,親自給她戴在手腕兒上,而後便把話題倏然一轉,轉彎抹角地敲打了幾名位侄一通,說他們這些許年裏對星蕊照看不夠,失卻了着實親戚的情誼,往後要好生照看,多來往走動才是。
幾名爺皆亦步亦趨地應了。
她非常快便結束了自個兒的歸省,在子侄們恭恭謹謹的前呼後擁中坐上了玉攆,儀仗隊浩浩蕩蕩地離了公爺府。
藺姑姑年歲亦大了,皇貴太妃出宮時開恩賞了車駕,可她依然亦步亦趨地緊跟隨在玉攆面前,走起道來頭端頸直肩平,挺挺直直。
皇貴太妃忽然便喊停了玉攆,側過大半兒個身體,垂下頭聽藺姑姑輕聲耳語講話,輕輕地蹙了眉角,半信半疑:“她真是這般講的?”
藺姑姑點了下頭:“只怕不止這些許,傳話過來時,還瞞了許多,只揀了要緊的還不冒犯您的話。”
皇貴太妃端正了身體,撫撫腦兜兒上的金鳳簪,滿臉的興味兒盎然:“一個深宅大院兒中的小丫環片子,居然眼這般毒辣,即使法祖皆都稀里糊塗瞧不出來的形勢,她居然可以一針見血給剖析了明白,果真不虧是吳家出來的閨女。我原先吶,心中還在搖擺不定,這樣看起來,未啥好猶疑的了,確定便是她。你遣人傳下話去,要咱在幾個大爺府邸中的人皆都警醒着點。”
藺姑姑點了下頭:“那公爺府邸中?”
“本宮見法祖對那丫環還是有二分袒護,想來常日裏情份兒還是有的,至於姜氏,她樂意怎樣折騰皆都好,橫豎我是一直瞧着那姜氏不咋順目,即使她自個兒掏個坑把自個兒埋了亦由着她去。”
藺姑姑即刻心領神會,應聲道:“奴才即刻去辦。”
她剛一轉頭,皇貴太妃又喊住了她:“不要忘了提醒二老爺一下,為周全起見,起先的那件事兒再過濾一下,瞧瞧有未漏網之魚?”
藺姑姑亦是頷首恭謹應下,一抬掌,皇貴太妃的玉攆繼續慢慢前行,風風光光地湮沒了半兒條街道。
公爺府邸中的星蕊索性稱病不再出門,午餐是梅子到小廚房裏取的。
今兒個依然是依照慣例的六菜一湯,菜中卻有玄妙。姜氏刻薄,又不樂意授他人以把柄,因此星蕊和府邸中的玉婉玉嬋等人皆都是一般的規制,午餐三葷三素,再加上一個湯,僅是裏邊的貓膩可便大了。星蕊幾人剛到公爺府時的殘羹冷餐那便不必講了,縱然是這二年她在府邸中管事兒,的了下人敬重,每日的菜皆都多少用心起身來,亦決對未這般精細!
即使米皆都是上好的碧精米,一粒粒白潤薄透。
梅子說她當時皆都有些許受寵若驚了,再四確定往後,才端起身來,小廚房管事兒仍然不忘殷勤地親自打簾,諂媚着笑顏囑咐一聲:“星蕊表小姊如果覺的不合口便言語一下。”
星蕊垂頭吃的極認真,亦香甜,細嚼慢咽,並且每樣只夾在碟子中一點,剩餘的給丫環們留下解饞。
梅子在面前侍奉着,今兒個大約是由於興奮而諜諜不休,失卻了往日的沉練。
“今兒個午餐時那玉嬋小姊莫明的不曉得又發啥脾氣兒了。”
“你咋曉得?”星蕊現而今敏感,對於府邸中的風吹草動亦開始上心。
“我今兒個從小廚房裏出來,迎面便碰着了她面前的丫環彩鴛,手中端着瓷盤。我懶的理她,腳底下一拐,便抄了遠路,耳根兒子卻是支生着,聽着那彩鴛正對着小廚房管事兒興師問罪,覺得我偷偷端了啥好吃食,因此存心躲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