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僅是定府中侍奉的人豈能由着她們這樣張狂,幾個婆子婢子忙不迭向前擋住,擔心地瞧着齊姑姑:“姑姑,這可咋好?”
齊姑姑淡微微一笑:“倒要瞧瞧到底要幹嘛?這府邸中的印信是當初太公主留下給姑娘的!”
外邊傳來金寶釵諷笑聲:“要我的印信?那倒亦是否是不可以,亦是不用這般強要,我過去給老太君回話便是了。”
金寶釵回來了。
吳姑姑面色微變,向前給進了抱廈廳來的金寶釵屈了屈膝:“大小姐安好,婢奉老太君之命,前來……”
金寶釵淡微微瞧了她一眼:“你的話我全都聽着了,老太君是要我的印信吧?”
吳姑姑有些不自在:“老太君身體好一些了,已能講出話來,吩咐婢來請了大小姐過去,有要事兒要商量。”
既然大小姐在,只可以請了大小姐過去啦,想來她也拗不過老太君,一個孝字壓頭,怎麼亦是不可以違逆老太君的意思。
金寶釵瞧着她,一笑:“老太君能講話啦?這可真是好事兒。”
她不過走了大半日光景,金老太君便能好起來了,只怕有人費心了。
她轉臉吩咐齊姑姑幾個留在府邸中,只是帶着小綠和阿英往西府去了。
西府邸中,金老太君瞧着帶着婢子進了堂來的金寶釵,面色鐵青,眼皮子全都跳了幾跳,若說金寶瓊現而今在老太君心尖是個禍壞,那樣金寶釵便是她的肉中刺,瞧着她長的愈發像那女的的臉,便覺的心尖堵的慌。
可是幾回三通要把她嫁出去,卻自始至終不可以的逞,反反倒是府中搞的人仰馬翻,連堂堂靜和伯府路家全都折在了裏邊,她卻還是安然無恙留在府邸中,愈發教老太君看的氣惱。
“你來的恰好,我有事兒要和你說。”金老太君講話仍然非常艱難,便向樓氏點了下頭,要她來替自個兒說。
樓氏對金寶釵冷清的視線卻是有些心虛,老太君可以不把金寶釵擱在眼中,她卻不可以,她可是知道臉前這大小姐有何等手腕兒,連二姑娘那樣心思幽沉城府極深的全都已給她搞到道觀里去清修了,倘若自個兒和四姑娘一個不當心只怕也是會落的這般下場。
金老太君看着未張口的金寶釵,一字一句地道:“你把印信留下,我替你管着。”
只須有了這印信,定府邸中的家財便真真屬於西府了,變賣折現全都可以由着她,也便不必再避諱金寶釵這麻煩了。
金寶釵聽她講完,卻是出乎她們意料的不氣不惱,莞爾一笑:“定府邸中的契書可全都在這兒?”
她看到了案几上那紫檀匣子,想來那兒邊便是裝着那一些契書了。
金老太君有些困惑,沙啞地道:“你問這幹嘛?”
她詭異地是,這小姑娘聽聞要她的印信為何半分亦是不心急,好似全然不在意一般,難不成她不曉得有了那印信便可以把定府邸中的家財能轉到西府的名下么?
樓氏這會子也抬起頭來了,驚疑地看着金寶釵,大小姐這是啥意思?
可還不等她多想,金寶釵已點了下頭:“那便好,省的我費功夫再令人去尋。”
她轉臉吩咐了一下:“去請齊尚宮進府來吧。”
金老太君和樓氏楞住了,齊齊看着金寶釵。
金寶釵卻是理了理衣裳,和上席的金老太君道:“齊尚宮奉皇貴妃主子之命,來替我清點定府家財,老太君和萍姑娘還是隨我一道出去迎一迎地好。”
奉皇貴妃之命!清點定府家財!
金老太君的面色剎那間變的青白不定,死死看着金寶釵,張大口好半日才擠出一句話來:“你,你作了啥?”
金寶釵大步當先,衣袖飄搖而去,只丟下一句:“僅是拿回原本即屬於我的東西罷了。”
她來以前,皇貴妃主子吩咐下,這一回便要搞清晰威猛大元帥府中到底是咋回事兒,怎會鬧出這一些事兒來,莫非真真的有人敢貪墨太公主留下的家財,還做下欺詐矇騙宮中之事兒來,無論如何不可以再傳出啥不好的傳聞,到底這一回是事兒涉皇家。
“齊尚宮,”金寶釵帶着金寶芝、辜艷華來給齊尚宮見禮,樓氏遠遠跟在後邊也是伴隨着行禮拜下。
齊尚宮瞧了一眼,有些吃驚,沒料到金家現而今只餘下幾位年青的小姑娘,連一名當家主事兒之人也是沒了。
方才聽聞宮中來了人要幫着她清點家財,金老太君便撫着頭,倚靠在婢子身上連聲呼疼,說自個兒病又犯了,怕是不可以出去見齊尚宮了,要她自個去送了齊尚宮回去。
金寶釵倒亦是不惱,帶着寶芝明麗出來迎着了:“老太君方才覺着身體不太好,回房躺着了,只是那一些賬簿子跟契書全都還是在那邊宅院中,不知尚宮……”
齊尚宮果斷起身來:“自然而然是要對賬簿子跟契書了,既然老太君不便前來,我去給老太君請安亦是應當的。”
沒料到宮裏來的尚宮竟然態度這般堅持,樓氏心尖一沉,剎那間不安起來。
她先前是尋思着金老太君只須病好了,便能自個兒主持中饋,她只須的了金老太君的看重,便不怕金寶釵會作出啥事兒來,明麗也可以藉著契機講一門好親事兒,不用再指望其它人了,可是如今看起來卻彷彿不是這樣簡單的事兒,金寶釵只怕早有計劃打算了。
她步子越發的慢,心尖飛快地思量着,面色也越發的難堪,喚了婢子和辜艷華交待了幾句,便悄悄退下。
松壽院中,金老太君躺在榻上氣兒的直喘粗氣……
可以夠張口講話理事兒了,便毫不猶豫藉著名頭要搶了金寶釵的印信,只須有了那枚印信,定府邸中的錢財便真真的所有成為她的了。
現而今沒閔氏在面前作梗,大郎亦是不在府邸中,連三郎和米氏也全都給關在衙門監房中,而府邸中的情形亦是人人皆知,便是頂好的原由,再沒比這更加好的契機,金寶釵便是不從亦是不行。
眼看便要的手,可是她萬萬沒料到的是金寶釵入宮居然是要求皇貴妃主子出面,替她清點家財!
不,不可以要她的逞,那一些全都是金家的家財,全都是她的,絕不可以再交給金寶釵!
金老太君驟然坐起身來,喚了鄧姑姑:“令人把那一隻匣子跟賬簿子,趕忙帶出宅院去,藏起來!”
金老太君點了下頭,撫着鄧姑姑的手坐起來,鄧姑姑賠笑說:“尚宮見諒,老太君這幾日病的厲害,口不可以言,只可以聽其它人講話。”
齊尚宮瞧着金老太君那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淡微微笑了:“無妨,我今日是奉詔來幫着清點太公主留下的家財,有啥話問你們亦是一般的。”
鄧姑姑飛快瞧了一眼金老太君,低聲道:“這一些時日全都是大小姐當家,賬簿子怕是在大小姐手裏,定府的契書……卻是自來不曾見過,莫非不是在定府中么?”
她一句話推的乾淨,什麼亦是不願交出來。
齊尚宮蹙了眉,在榻席上坐下,接過了婢子奉上的茶湯。
金寶釵笑起:“原來賬簿子不在老太君這兒,連契書全都不在,難不成是我搞錯?僅是方才從這宅院中帶出去的又是啥?”
她向小綠點了下頭,小綠轉頭出了門去,片刻提了個包袱進來擱在了金老太君和齊尚宮面前。
原本還虛弱不堪的金老太君一眼看到地下的包袱卻是驚的坐起,兩手發戰幾近支不住身體,連一邊的鄧姑姑全都嚇的退了兩步,面色發白。
那,那不便是方才她令小婢抱出去藏好的包袱么?
金寶釵瞧着金老太君和鄧姑姑那副嚇的面無人色的樣子,笑容更深了二分,她打理西府這幾日可不是啥也是沒做,起碼各處宅院中全都已悄無聲息有了她的人,這包袱才出了院門沒多遠便給擋住了,自然也便不可以如老太君的願了。
金老太君死死看着那包袱,面上的肉全都在抽動着。
便要她們差,即使作是拿到了賬簿子跟契書又怎樣,長山太公主已故世十餘年了,到底留下了多少家財誰有能講的明白,即使作是宮裏來了人要替金寶釵作主亦是無用了,這一些年來,定府的家財早已給掏空了,只留下個空殼了。
想起這兒,她的手輕輕放鬆了點,有二分放鬆地倚靠在了軟枕上,即使作是金寶釵如今把契書拿回去啦,過不了多長時間她又的乖乖送回了,到底金家當家的可是自個!
金寶釵沒看金老太君,只是低垂着眼帘瞧着那一些契書,輕聲道:“皇貴妃主子關愛,今日和我拿回了這一些定府的契書,可是又可以保的了多長時間,只怕下一回連印信也全都保不住了。”
她聲響低弱,不禁地抬眼瞧了一眼,卻是見這一位原本應當是衣食無憂嬌養在貴府邸中的金大小姐嬌小的面上帶着一些哀涼的笑容。
齊尚宮不禁地心尖一動,瞧起來外邊的傳聞並非全都是虛假的,起碼這一位金大小姐的處境確實是不怎麼好,連太公主留下的家財全都保不住,方才也聽定府邸中的婢僕講了,今日金老太君恰好使了人過去索要她的印信,瞧模樣是想變賣了定府的田莊鋪面了。
沒料到這威猛大元帥府邸中確實是一攤子爛賬。
她正色和金老太君道:“既然東西全都在這兒了,我們便對一雙吧,少了啥再查問去向吧。”
金老太君料定她們查不出啥來,便是有啥她只須推講不知便是了,誰又可以說肯定有呢。
她講着,瞧了一眼金寶釵,倘若不是先前金大小姐在皇貴妃主子面前提起了尚宮局司簿處怕是有當初太公主的陪送單子,只怕也是沒人記的這一件事兒了,如今查對起來亦是不會有這樣順遂。
這一位金大小姐還真是不尋常,若非是處境艱難,只怕亦是不會這樣步步為營。
瞧着那疊單子,金老太君再也坐不住了,她們竟然還找到了當初長山太公主陪送的單子!時隔這樣多年,太公主也早已亡故,又怎麼可能還可以拿的出陪送單子來,這不可能!
她終究忍不住,張口用沙啞的聲響急急道:“不,不可能,怎會還是有陪送的單子,那是假的!”
齊尚宮吃驚地抬起頭瞧着金老太君,不是說已病的失了聲了么,難不成是在裝病?
僅是金老太君已顧不的再掩飾,直直指着那疊單子:“那是假的,怎麼可能還是有陪送單子!”
房中的諸人全都楞住了,沒人想起金老太君竟然為定府的家財開了口,還這樣毫不掩飾地指責齊尚宮手裏的陪送單子是假的。
金寶釵噗呲一下輕笑出音,瞧着金老太君的視線里滿滿是輕蔑和不屑:“我娘親病故的早,老太君怕是不曉得,公主下嫁的陪送全都由尚宮局預備,陪送的單子全都會抄錄在尚宮局的錄簿當中。”
這幾句話講的金老太君和鄧姑姑面色全都是一變,不曉得這一些皇室規矩,又是在跟她說,那張陪送單子是再真也是沒了,她的期望全然破滅了。
齊尚宮不卑不亢地向著金老太君欠了欠身:“這張陪送單子是尚宮局阮司簿親自抄寫了送至我手裏,老太君如果有所懷疑,不妨一會隨我入宮去,親自請周尚宮辨認,當日太公主的陪送恰是周尚宮親自帶人預備的,一瞧便知真假。”
不必再瞧了,金老太君面上緩慢變成為死灰色,身體軟綿綿往榻席上躺下,手裏原本緊攥着的錦給也全然放開來了。
金老太君眼巴巴地瞧着金寶釵接了那契書的匣子,又聽齊尚宮說會把這一些事兒全都稟告皇貴妃,她好像遭人兇狠照着心口上捅了一刀,心口一悶,便是倒在了鄧姑姑的懷抱中。
她已沒了體己錢,如今又給拿走了最終的依仗,全然沒了活路了。
一想起這兒,閔氏心尖便疼的受不住。
宋姑姑瞧着她那副樣子,心尖亦是嘆息,端着湯藥向前勸慰着:“太太先用了湯藥吧,已熱了好幾遍了,怕是要壞了藥性了。”
她輕聲講着:“講不的二姑娘過幾日便託人帶了信回來了,太太還是要先珍重身體才好。”
閔氏用手絹擦了淚,低聲問說:“曾姑姑可已到了青蓮觀啦?可見到玥娘啦?”
宋姑姑點了下頭:“這會子怕是已到了,已吩咐了要她安頓下來便想法兒去見二姑娘,非常快便會帶了消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