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奇女
華陰郡公面紅耳赤的不講話。
皇貴太妃又嘆一口氣兒：“你亦太過於放縱那姜氏了，玉婉可是咱華陰府的嫡長女，可是給管教的猥猥瑣瑣，連句話皆都講不利落，顯而易見是平時忍氣兒吞聲慣了，你自己說，這種女孩可堪大用么？你那徐姨娘養出來的丫環便更不必講了，四處看姜氏面色，一瞧亦便是擅於逢迎溜須的主兒，我講的沒錯罷？”
華陰郡公給皇貴太妃教訓的一言不發，靜悄地抹了把腦袋上的汗，接連頷首，不的不感服她的眼色毒辣，居然比那廟中神佛還要洞穿人心，僅是是一問一答間，便可以洞穿了自家閨女的秉性，分厘不差。
皇貴太妃好似是略消了氣兒，和氣生生道：“法祖，你可曉得你自個兒文不及順祖，武不及敬祖，智不及守祖，身無長處，為何你父親獨獨選你繼承了公爺的爵位？”
“侄兒愚鈍，可亦曉得是皇貴太妃您老抬舉。”
皇貴太妃輕輕頷首，意味兒深長地道：“固然你是郡公府嫡長子，可最要緊的還是你宅心仁厚，雖然脾性懦弱內斂一些許，不像老二老三他們光芒外露，可有長兄風範。便像當初你妹子令月隨吳元帥走了往後，你樂意一力擔負起教導她遺孤的責任。因此，這回為皇上選后，本宮首先考慮的，便是你名下的閨女，覺的家風浩然，閨女們耳濡目染，亦自當蘭潔玉潤。
本宮時日不多了，耗盡心力保全了我華家幾代榮彩，現而今已然心有餘而力不足。這回本宮用了多麼大的代價才為我華家換來一個中宮之位，我想你應當心裏明白。我華家在本宮闔目以後，興衰如何，便押在這中宮之位之上了。”
華陰郡公沒尋思到皇貴太妃居然會這般推心置腹地同自個兒講話，一時當中有些許受寵若驚：“聖姑母萬歲，定然福壽安頤，永葆我華家繁盛。”
皇貴太妃擺了下手：“那皆都是自欺欺人的奉承話，誰可以逃過生老病死天道輪迴呢，僅是好遺憾，華家這樣多女兒中，居然一個能擔當的都沒有。”
華陰郡公想起姜氏臨走時的那一眼，又禁不住嘀咕了一句：“玉嬋不管才情還是秉性在帝都皆都是獨佔鰲頭的。”
皇貴太妃聽他又一回提起華玉嬋，霎時陰下臉來，張開眼，睛光凜厲，面蘢寒霜：“玉嬋哪兒皆都好，便是給姜氏這親生娘親給放縱的太狂妄了！六宮那是啥地兒？吃人不吐骨頭！她這般張狂會連自個兒咋死的皆都不曉得！”
眼瞧太妃已然動了肝火，華陰郡公噗嗵一聲便跪下，膽戰心驚：“皇貴太妃息怒，法祖知錯了。”
皇貴太妃失落地搖了下頭，覺的喉間有了火氣兒，抬睛看守在門邊的藺姑姑。藺姑姑即刻從新換了清茶，雙掌穩穩妥妥地掬着端過來，衝著太妃向外邊院兒中努了下嘴。
太妃接過清茶，眼色從華陰郡公的身上跳躍過去，瞧向外邊院兒。
那些許精心雕琢的閨女家還候在院兒中等話兒，爭奇奪艷，滿頭榮彩，全都是珠光寶氣兒，一片眼花綾亂的萬紫千紅。特別是姜氏別有心思地給玉婉和玉媛全皆都打扮的艷俗，獨獨華玉嬋的一襲黯紅水煙紗且是還素雅一些許，似一朵霧中牡丹般清艷。
有幾個郡公府丫環躡手躡腳地端了香清茶過來，擱在院兒中的和田玉鏤花桌上，掬了奉給諸位大爺跟小姐們。貴女們滿心不安，正口中乾渴，接了清茶後有知禮的，衝著丫環們背後一婀娜娉婷佳人頷首道謝。
那女人兒一襲青白色拖地羅裙，外罩水藍色水煙紗罩衫，站立在秋日斑駁的樹陰下，衝著幾位笑容嫣然的貴女頷首行了個半福禮，抬眼來時，眉目間巧笑堪堪。那眉角，眸尾，嘴角輕輕漾起的清淺笑容，便如她人的氣魄一般，好似是這般秋日光景時，自銀河中流泄而下的爍爍星光，讓人一眼瞧過去，心尖兒上仿若輕風旖旎，漣漪搖蕩，一切的浮躁皆都隨着那股清爽煙波消散。
華陰郡公依然跪在地下不敢妄動，皇貴太妃輕輕地狹了眼。
“院兒中帶人奉清茶的那丫環是誰？那氣魄打扮看起身來不似尋常婢女。”
華陰郡公膝蓋移了方向，費力地轉過臉去，即刻使明白了皇貴太妃所指。
“回皇貴太妃，那便是令月膝下唯一的閨女，小名星蕊。”
“令月的閨女，居然出落的這般。算下來亦已然及笄了罷？”
華陰郡公規矩地回復道：“過年便是二九年華。”
“二九？皆都這般大了，還沒許配人家？”
華陰郡公支吾道：“最先是要為考妣守孝三年，她舅媽又最為是看重她，一直沒舍的撒手。”
皇貴太妃毫不留面子地譏嘲道：“不舍的？姜氏只怕覺的用着順手罷？她待府邸中庶出女兒尚且刻薄，這妮子在她手底下居然還可以風生水起，看起來是個冰雪剔透的性情。”
華陰郡公亦步亦趨地應着，又護着自家太太：“壽紅把她視為己出，府邸中下人對她並無半分懶怠，星蕊是當了郡公府半個家的，是個管事兒。”
面對着給姜氏用豬油蒙了半個心智的子侄，皇貴太妃亦不想爭辯，抬掌道：“趕忙起身來罷，跪在地下不要要小輩瞧了笑話。”
華陰郡公謝恩站起身來，低眉順目地不敢再多言。
皇貴太妃把手邊端着的清茶盅擱下，望一眼門邊，沉思片刻，對着藺姑姑不徐不疾道：“把那丫環喊進來。”
華陰郡公聞言禁不住抬眼來，驚詫道：“皇貴太妃的意思應當不會是要......”
“踏破鐵鞋無覓處。”
“這，這小孩兒她不是咱華家的人吶。”
“她已然爹娘雙亡，無所倚靠，要想在宮裏站穩腳跟兒，除卻依附咱華家，還可以有誰？外邊那二老爺三老爺五老爺的不皆都是她親娘舅？”
一通話駁斥的華陰郡公啞口無言。
藺姑姑利落地踱步跨過門檻，油亮亮的髮髻便見了秋日，晃眼地亮。
院兒中郡公府嫡長女華玉婉正親膩地捉了吳星蕊的手掌，拉至一側僻靜的滴水瓦檐下，在她耳際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