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大結局,感謝陪伴
這場戰鬥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從日落遲暮到清晨初上,從漫天白雪到陰雨交加,不滅的雷霆和電芒在二人之間閃爍着炸裂化作萬千覆蓋在一起的大網,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卻又好像只是眨了幾次眼,兩位賢者的戰鬥已然完全脫離了魔力的本質,他們彼此用領域屏蔽了對方的空間,所動用的只有自身所依憑的法則,男子以雷霆和電光為兩柄刀劍,卻又好像有着無盡的光源從他背後散開,西澤的眸子完全化作幽藍,清澈的流光在二人之間泛濫,仔細看去卻會發現那其中是無盡的血與火,冰川從地面驟然立起,卻又瞬間泯滅在雷霆之下。
男子不時地遭受重擊,胸前和腦後重複地被冰錘猛砸,鮮血從額上的髮絲間留下,浸染了視線,一切都變作腥紅的灰白,他幾次都以為自己快要死去,可賢者旺盛的生命力卻使得傷口迅速癒合促使他再度不斷地揮劍,斬破來自西澤的一切攻勢。
戰況看上去有些膠着,可西澤的臉上根本沒有一絲認真的表情,他只是在機械地揮動流火和冰脈,數以萬計的魔力因子在二人之間爆破化作一朵巨大的煙雲,濃厚的碎晶遮蓋了半個世界。
西澤後退幾步,而男子卻猛地從煙雲中殺了出來,他震怒地咆哮,手中的雷光編織成一雙手掌朝着西澤聚攏。
手掌合十,一聲巨響,可就在男子覺得勝負已分的時候,一股熾熱的亂流自體內升騰起來,他獃獃地看向胸膛,那是滾燙的熔漿,不知何時湧上了他的心臟。
他發出一聲尖嘯的哀嚎,眼瞳幾乎脹裂,緊接着一記重拳從下方打來,他幾乎沒有任何反應時間地就被打倒在地,西澤默默地甩了甩手,周圍的世界悄然變化,原本覆蓋了整個世界的紅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陰暗的殿堂。
神父在遠處靜靜地看着他,微微笑道:“我沒想到你居然還會留手。”
西澤沒有說話,他將視線挪到男子的臉上,原本厚重的面具從中央裂開,後者喘着粗氣將面具兩邊撕開,露出一張年輕好看的臉。
“意外嗎?”神父問。
“......不是很意外,”西澤無聲地咧了咧嘴,伸出手,把胸口被灼傷的男子從地面上拉了起來,“我還以為你會在震旦。”
“倒是想在震旦啊,”言氏發出一聲好聽的笑,抓住那隻手直接站了起來,“誰知道我剛當上皇帝還沒爽過幾天,這些混球忽然就找上門了,說他們是什麼逍遙之主,把底下那群凡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不過......對我最重要的事,果然還是他們告訴了我,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說實話我來到這世上的第一天就在想這是哪兒,汽車呢飛機呢,怎麼什麼都沒有,我以為我是穿越者,還樂了好一陣。”
言氏笑了笑說:“結果現在他們說我是最初那個時代的遺孤,雖然理論上還是個穿越者,但我老覺得逼格下去不少,你說呢?”
“我覺得都一樣,”西澤和他默契地擊掌,“反正都是穿越者。”
西澤再度看向神父,對他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年紀已經很大了,又和那些不近人間的傢伙不一樣,人老了就是喜歡看點有意思的事,”神父扶着身邊巨大石像的小腿,整個人都看起來蒼老而疲憊,“比如讓你發現自己的好朋友其實都早已成為了我們的一員。”
韋爾的身影悄然從光的縫隙中浮現,他看向西澤和言氏,微微一笑。
“假使這都不能讓你屈服的話,那這世上就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止你了,”神父笑笑,“當初還只是在賢者之石加持下勉強成為賢者的你能在聖域裏把那孩子打成那副慘狀,而他卻是整個輪亥教會裏最強的戰力。”
“神不打算對我出手嗎?”西澤問。
“牠們早已是空有諸神虛名的廢人了,”神父嘆了口氣,“我能做什麼呢?你又能做什麼呢?還有那麼多的東西隱藏在暗處,那些邪神,那些鬼魅,你究竟能做什麼?以人類的身軀。”
“許多事,”西澤說,“許多事。”
“這樣嗎.......”神父微微笑道,“不愧是人類。”
話音落下以後,這個男人閉上了眼睛,向後倒去,徑直墜入了天界的紅海中。
“神王的位子看起來是暫時空出來了,”韋爾對西澤說道,“現在以神的角度來看我們兩個應該和你廝殺到底,因為你是觸犯了諸神尊嚴的人類。”
“但我覺得好麻煩啊,”言氏忍不住訴苦道,“還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我就要回震旦了,我家彌修妃子可還在床上等我呢?”
“你啊,”韋爾無奈地扶額說道,“我們可是神哦。”
“神什麼啊神,”言氏擺了擺手,“你想和他打?還是你打得過他?”
韋爾看向西澤,表情頓時變得欣然起來:“是啊,好像也沒法拿他怎麼樣。”
在離開教堂回到震旦之前言氏回過頭,對西澤嘻嘻笑道:“雖然最後身份變得蠻奇妙的,但我們可依舊是摯友啊,小西澤,以後多少來震旦逛逛,我帶你吃板鴨。”
“修復通天塔之類的事你就別瞎想了,反正沒必要,”韋爾走進天界,只留下了一句話,“我在教皇國里等你,記得來。”
西澤笑着對他們招了招手,下一刻,二人全部消失在了原地,教堂頓時變得孤寂下來,只空餘下石像手中的油燈不斷燃燒。
安蕾靜靜地抱着莎爾,站在不遠處的門內。
西澤緩步走來,看着昏迷的莎爾,在感受到對方依舊還有呼吸之後他終於鬆了口氣,就在這時,女孩無聲地睜開了眼睛,他的表情頓時僵住,就像是在期待着糖果的孩童一般,他看着莎爾的眼睛,等待着對方蘇醒以後的第一句話。
“......你是誰?”她說。
西澤聞言神情頓時變得蒼白下去,可就在下一瞬間,懷裏的女孩猛地撲過來將他牢牢地摟住,伏在他的耳畔低聲說道:“你是我一生唯一的摯愛。”
一時間,整個世界都彷彿變得安靜下去。
就像無人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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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澤要結婚了,”灰葉拿起邀請函,打開以後看了第一眼就對着蒂娜說道,“你敢信?”
“對象是安蕾嗎?”蒂娜摸了摸自己鼓起來的肚子,好奇地問,“那姑娘終於修成正果了?”
“不止,是兩個人,”灰葉笑了笑,將邀請函遞給蒂娜,輕聲說道,“無論發生什麼樣的奇迹我都已經不會驚訝了。”
蒂娜看着紙上漆黑的字跡,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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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跪在神父的墓前長久地默哀,一束新鮮的白花擺放在墓碑之上,在默哀結束以後他無聲地睜開眼睛,發現一名修女正站在自己身邊,同樣雙手握在一起默哀着。
“......希露,”他念出了自己妹妹的名字,這個名字他已經有很多年沒說過了,以至於吐字的時候甚至感覺到了難得的陌生感,“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羅德兄長,”希露輕輕地睜開眼睛,看向這陌生而俊逸的男人,“歡迎回來。”
“等下和我回一趟家吧,”羅德兩手叉腰,故作自信地說,“放心,跟着哥哥絕對沒虧吃!”
希露輕笑了兩聲,目光卻忍不住放在神父的墓碑上。
一處沒有屍骨的墳墓......神父啊,你究竟去了哪?
這位少女並沒有注意到,在她發出這般感慨的時候,墓園遠處的清掃老人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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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萊教授從一場大夢中蘇醒,卻看見一個男孩正默默地坐在自己床前的長椅上。
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他說道:“我還以為你消失了。”
“我,倒是,想消失,”男孩低下頭,小聲地說,“但我,不知道,能去哪,邪神死了,鍊金術師們,也死了,納則死了,沒有人,活下來。”
丁萊想了想,說:“我最近在學院裏有點難辦,因為我缺一個助手,你明白嗎?就是那種做煉金實驗的時候幫忙遞來遞去的,懂吧?”
“那種?”男孩抬起眼,獃獃地看着丁萊教授。
“我想雇你來做這個助手,”丁萊笑了笑,“沒什麼工資,只能保證一日三餐隨你願意,再給你一個晚上能住的地方。”
他看着男孩身上破爛的衣服和濕潤的額發,明顯是從下水道里走出來的。
“明明是個了不得的魔法師,”丁萊教授坐起身,摸了摸這男孩的腦袋,“不說的話就是默認同意了?”
男孩低下頭,默不作聲。
“呼......”丁萊教授長出了一口氣,笑着說,“真是我佔便宜了啊。”
就像很久以前,他也曾這樣摸過這孩子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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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怪物在這裏做什麼?”有人從礁石後面走上來,對多梅甘爾說道。
“比起說人家是怪物,我還是更在意為什麼我不能在這裏?”多梅甘爾笑笑,“難道北海是你家開的?”
一頭紫發的女孩從他背後走來,赤腳站在他的身邊:“是的,北海就是我家開的。”
厄洛絲挑了挑眉,說:“我不想看見你們。”
“但以後總歸是要看見的,”多梅甘爾嘆了口氣道,白骨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而且我也不是為了惹你才來的。”
“什麼意思?”厄洛絲問。
“這裏的夕陽很漂亮,”多梅甘爾看着遙遠的西方,此時已臨近黃昏遲暮,海面映照着沉沉的霞紅色,游魚浮上海面換氣,幾艘漁船靜靜地垂在天邊盡頭,留下傾斜的陰影,一切都很美好,“你不覺得嗎?”
“......算了,”厄洛絲轉過身去,對他說道,“反正你不會游泳,等哪天看你不順眼就把你踢下水去好了。”
“到了那時還請你幫忙把我撈起來啊,小姑娘,”多梅甘爾頗為感慨地說,“因為這是屬於你們的海洋。”
厄洛絲無聲地看向海面,最終輕笑着回答了一聲——
“是啊,”她撩起耳後的髮絲任其在海風中飄搖,“這是屬於我們的海洋。”
胸膛之下,一顆翠綠色的心臟不斷跳動。
這是她和牠一起活着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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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呢新郎呢?!”言氏對着眾人吆喝道,“卧槽了,新郎呢!快出來啊你家老師都等着急了快讓希歐牧德老師看看啊!”
“別胡說,小言,”希歐牧德無奈地走過來說道,“西澤,不用着急。”
“抱歉抱歉,”西澤滿臉緊張地糾結着胸前的領結,“第一次結婚,沒什麼經驗,抱歉,真的萬分抱歉!”
“真冒失,”一個金髮的女孩從門後走進來,一身婚紗潔白,她走上前,幫西澤將領結系起來,一邊做着手上的動作一邊說道,“反正也就用這一次,以後你也沒能用上禮服的場合,不學也罷。”
“安蕾姐姐,”另一個一身婚紗的女孩無奈地走進房間,對她說道,“不能這樣溺愛西澤哦。”
“呀,這就是有兩個老婆的人啊,彌修你看看他們,”言氏偷笑着對身邊的彌修說,“多可憐。”
彌修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眼底泛起細微的暖意。
灰葉難得感覺自己和言氏達成了一致,他拍拍身邊蒂娜的肩膀,剛想說些什麼就被對方擰住了臉:“你拍太重了,寶寶在肚子裏踢了我一下。”
“對不起對不起,夫人還有孩子都對不起!”
眾人紛紛笑了起來。
“笑得這麼開心,拜託也讓我加入一下吧?”一個白髮的女孩靠在門邊上說道,“如何?將一切都交給年輕的小聖女自己消失了兩年,結果最近才傳來唯一一件信息,信息內容還是自己要結婚了拜託教會誰願意來就來?”
她疑惑地說道:“我記得我們才是婚約者啊?”
“輪亥都不管我了,你還糾結什麼,”西澤扭頭吐槽道,“怎麼就你一個,我這個退休教皇就這麼沒面子嗎?”
“當然不止我,”聖女側過身,門外紛紛傳來信徒們的聲音,果不其然,是見證了曠世之戰的那些人。
“辛苦大家了,”西澤笑着說,他走到聖女身邊,也對她說道,“輪亥對我而言已經只是一個徒有虛名的空殼了,所以婚約什麼的,忘了吧,人生自由才是第一呀。”
話音落下,他跑到安蕾和莎爾身前,輕輕牽起二人的手,微笑着說:“願意和我走一趟嗎?二位夫人。”
安蕾與莎爾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而後一同笑着回答說:“當然。”
莎爾的身軀早已是真正的血肉。
安蕾也放下了完全的心靈防備。
被諸神陰影籠罩的時代已然過去。
西澤牽着二人的手,緩步邁向光明的門外。
從二樓俯瞰大廳,下面早已坐滿了人。
一臉傲嬌的巴赫會長,總是陪在前者身邊的萊斯副手,塞爾林院長,丘蒂爾院長,因為把權杖還給了達里瓦爾而一臉患得患失的莫斯教務長,薩德斯,雷蒙院長,衛斯理老爺,凡爾納小姐......
屬於餘燼之國的時代已然結束。
此時他們所面對的,是全新的和平世界。
將來會有更多人在這片土地上寫下屬於他們的篇章。
賢者也好,大魔法師也罷。
時光苒苒,唯有感謝所有人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