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圍獵
藥王廟裏，惠明帶着一個面容清秀的小女孩在廊廡下玩耍，過了一會，賀昇從外面回來，手裏舉着兩串冰糖葫蘆。
“小蘭，你看我給你帶甚麼回來了？”賀昇高舉着糖葫蘆，一進廟門就高聲呼喊起來。
那小女孩聽了，馬上從迴廊上跳下來，對惠明道：“惠明師姐，昇哥回來啦，我去看看他。”說著，蹦蹦跳跳地跑到廟門口，夕陽下，賀昇舉着紅紅的糖葫蘆，小蘭開心地笑了，跑到賀昇近前，舉着小手道：“昇哥，昇哥，小蘭要吃糖葫蘆。”
賀昇蹲低身子，把臉湊到小蘭近前道：“你說給我便給，那豈不是很沒面子？”
那小蘭憋着笑，看了賀昇一陣，突然出其不意地把小臉湊到賀昇近前，嘟起小嘴，“啪”地一聲，親了賀昇一口。
賀昇哈哈大笑起來，把糖葫蘆遞給小蘭，道：“小蘭好乖，兩支糖葫蘆都給小蘭。”
小蘭搖搖頭，道：“小蘭要一串就夠啦，剩下一串給昇哥吃。”
賀昇笑了笑，跨道：“小蘭真乖，昇哥吃過啦，兩串都給小蘭吃。”
小蘭接過糖葫蘆，說道：“謝謝昇哥。”轉身便跑向惠明。她伸手遞給惠明一串糖葫蘆道：“惠明師姐，你吃。”
惠明道：“師姐不吃，小蘭吃罷。”
小蘭撲閃着大眼睛想了想，道：“那我去送給師太吃。”說著，舉着兩串糖葫蘆向東面的禪房跑去。
賀昇走到惠明近前，道：“師姐，你看這孩子，精神越發好了。”
惠明嘆了口氣，滿眼憐惜地看着小蘭的背影道：“是啊，只是一問起那夜高升客棧的情形，她便捂着腦袋說頭痛，害怕得渾身顫抖。”
賀昇道：“再等等，她總會願意說的。”
惠明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轉手走到后廚，準備晚飯去了。
入夜，一陣狂風吹過，月亮隱到了烏雲後面，大風吹得藥王廟裏殘破的旌旗“呼喇喇”作響，賀昇和惠明帶着小蘭在大殿裏玩，風透過破損的門窗吹進大殿，直吹得蠟燭忽明忽暗。
忽地一陣大風猛地吹開了殿門，將供桌上的蠟台吹倒。蠟燭倒在地上，蠟油潑灑在大殿內一捆荒草上，忽地燒了起來。
“火、火……”小蘭驚恐地睜大了雙眼，指着地上躥起的火苗大聲叫道。
“小蘭別怕，有惠明師姐在。”惠明把小蘭攬在懷裏道。
賀昇忙起身去撲那燒起的火焰，小蘭躲在惠明懷中道：“着火了，着火了，那個大哥哥要拿到出來殺人了！”
賀昇本待要去撲滅燃起的明火，聽小蘭這樣說，便停下了腳步，轉頭看着惠明。惠明會意，道：“小蘭不怕，你告訴師姐，那個大哥哥長甚麼樣子？”
小蘭雙手捂住腦袋，不停顫抖道：“大哥哥滿臉是血，手裏，手裏抓了一顆頭，是柳爺爺的……”
賀昇聽了，心如被人揪了一把，他強自忍住，問道：“柳爺爺，可是頭髮花白，留着一把山羊鬍？他有個女兒，叫小月的？”
小蘭說道：“是，是，小月姐姐，小月姐姐，大哥哥說要娶小月姐姐當新娘，小月姐姐不幹，他抓破了小月姐姐的衣服，柳爺爺去攔他，被他一刀砍下了頭。大家，大家都跑出來，我和爺爺也出來，他就在客棧里殺人，一刀一個，滿地都是血……”
賀昇聽了這些，直如五雷擊頂，渾身顫抖，他聲音發顫地問道：“後來呢？”
這時大殿裏的枯草着得更旺，火光投射在賀昇臉上，忽明忽暗，小蘭看到賀昇陰晴不定的臉，越發害怕。
惠明沖賀昇使了個眼色，要他背過身去。賀昇會意，把臉別過一邊，惠明溫言對小蘭道：“小蘭別怕，你告訴惠明師姐，後來怎樣了，那個大哥哥最後去了哪裏？”
小蘭道：“後來，後來就四處着火，爺爺把我關進了地窖里，不讓我出來……最後我也不知道那個大哥哥去了哪裏。”
賀昇聽到這裏，已是淚流滿面，他雖不願承認，但此時也已知曉個七八分，殺人者應是吳宏，能把客棧中上下三十多口趕盡殺絕的，除了他，別人沒有這個本事。想必是他貪戀小月美色，想要用強，被柳同江阻攔，殺死了柳同江。客棧中人出來阻攔，他獸性大發，一刀一個，殺了眾人，最後點火燒了客棧。小蘭因躲進了地窖里，幸免於難。
外面幾個小尼見大殿內火光亮起，忙跑進來把火撲滅，重新點起蠟燭。
圓空師太在大殿外已待了多時，她剛才就聽到大殿內有吵鬧之聲，走到殿外時聽得是賀昇和惠明在問小蘭話，怕驚擾了小蘭，便一直等在殿外，此時和眾小尼走進大殿。
圓空師太讓幾個小尼多找了幾支蠟燭來，把大殿內照得亮如白晝。這時小蘭情緒平靜了許多，惠明撫着她的臉道：“好小蘭，乖小蘭，有圓空師太和惠明師姐，還有昇哥和這麼多姐姐在這裏，小蘭不用害怕。”
只見小蘭目光澄明，滿臉淚水，但顯是經這一場驚嚇，已然記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惠明見她神智逐漸恢復了正常，因問道：“那後來你怎麼還在那地窖里呢？”
小蘭想了想，看着供桌上的蠟燭，道：“第二天，等沒人了時，我才從地窖里出來，看見房子也燒光了，滿地黑土，我哪裏也不敢去，我記得爺爺對我說，哪裏也不要去，就在地窖等爺爺。我便一直在地窖里躲着，但爺爺一直也沒有來，後來我就白天在大街上四處撿剩飯剩菜吃，晚上沒有人時，才偷偷回地窖里去等爺爺。”
“阿彌陀佛。”圓空師太靜靜地聽完小蘭說的經過，也大概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她向賀昇問道：“小兄弟，你可知這殺人兇手是誰？”
賀昇點點頭，感覺像沉入了萬丈深淵，心頭一股股寒意襲來，只覺萬念俱灰，他萬沒料到自己把義父義妹託付給這拜把子的兄弟，最後卻被他出賣，累得義父義妹身死異鄉，心中既恨吳宏，更恨自己，都怪自己閱歷太淺，輕信他人，致有今日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