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尋蹤
惠明聽了這怪叫聲，不由得嚇得倒抽了一口涼氣，伸手就要去拔刀，賀昇輕輕走到她近前，一把將她的手按住，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只聽那怪叫聲叫了一陣，驀地停了，二人站在斷壁投下的陰影中一動不動。過了好一陣子，突然聽得廢墟中“嘩啦嘩啦”一陣亂響，二人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只一雙眼循着那發出響動的地方望去，接着就聽到“軋軋軋”一陣輕響，一團黑影從那廢墟中躥了出來，那身影十分矮小，在黯淡的月光里，顯得毛茸茸矮墩墩一團，惠明嚇得渾身一激靈，心道這難道真的是從地獄裏出來的惡鬼么？
賀昇猛地向前躥出，厲聲喝問：“甚麼人，在這裏裝神弄鬼？！”說著，呼地一掌，向那黑影擊去，那黑影猛聽得有人在後面高聲喝問，如聞晴天霹靂，渾身一抖，急忙向那廢墟中躥去，賀昇身形如電，轉瞬間已經來到它近前，擋住它的去路。
“嘎嘎嘎嘎……”那黑影突地舉起雙手，左右搖晃着身軀向賀昇撲來，賀昇心中也覺駭怕，但他決心已定，就算是厲鬼也要拉住它問出柳同江父女的下落，是以見這黑影向自己撲來，非但不閃不避，反倒一招華山派的華山劍掌“馬踏清秋”使將出來，徑直向那黑影擊去。
那黑影見賀昇一掌擊來，嚇得向後急腿，一腳絆在地上一根燒焦的橫樑上“噗通”一聲，向後跌去。這時只見一道黑影倏忽而至，擋在賀昇身前。
賀昇見是惠明，忙收了掌力。只聽惠明道：“它不會武功，別傷它性命。”說罷，轉身看時，只見那黑影已跌坐在地，身子全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賀昇心下大奇，難道這是人不是鬼？惠明這時也已看出，這黑影身形既小，又不會武功，又在這暗夜中被賀昇一掌嚇得跌坐在地，多半不是甚麼鬼怪，是以出手相救。當下，她掏出火折，迎風點亮，藉著火光，二人仔細觀瞧，卻見跌坐在地的是個滿臉黑灰、蓬頭垢面、一身污垢的小丐。哪裏是甚麼鬼怪。
只見那小丐舉着右臂防備賀昇打他，一邊口中發出“嗬嗬”的怪叫聲。
惠明蹲低身子，對那小丐道：“你別怕，我們不會打你，你叫甚麼名字，幹麼躲在這裏裝神弄鬼？”
那小丐瞪着一雙大眼，撲閃閃地望着惠明看了一陣，又盯着賀昇看了一陣，突然“咯咯咯”怪笑起來，那笑聲極為凄厲，四圍寂靜無聲，只剩這凄厲的笑聲平添了這黑夜中的恐怖氣氛。
賀昇見他只顧笑，不說話，心中焦急，走到近前，一把抓住那小丐的右手，喝問道：“你少在這裏耍花樣，若不說時，有得苦頭給你吃！”說罷，右手用力，捏得那小丐“啊啊啊”連聲怪叫，饒是如此，卻一句話也不說，更不求饒，只是瞪着雙眼，直勾勾地盯着賀昇看。
惠明忙止住賀昇，道：“他還是個孩子，別嚇着他。”
賀昇只好收了勁力，但等了兩夜，最後卻發現是個小乞丐在這裏裝神弄鬼，怎不叫他心焦不耐煩。
“看這個樣子，多半是個瘋子，哪裏有甚麼鬼怪？”賀昇自言自語地道。
惠明道：“我看，這小孩多半是受了驚嚇所致，咱們把他帶回寺里，讓師傅她老人家給他調治調治，興許還能只好。”
賀昇聽了，蹲下來要為那小丐號脈，他自幼跟隨蔡慕雲學過一些簡單的醫理，想先看看是否如惠明所說，是受驚嚇所致。那小丐見賀昇來抓他，以為他又要來打自己，一邊“嗬嗬嗬”連聲呼喝，一邊拳打腳踢地躲避賀昇。
惠明前來勸阻，那小丐卻踢打得更緊了。賀昇情急，點中他胸前穴道，令他動彈不得，又點了他的啞穴，使他發不出聲來。當下，把那小丐扛在肩上，惠明在前引路，賀昇在後緊緊跟隨，二人直奔城郊的寺院而來。
折騰了這一通，天色已經漸白，城門已開。二人帶着小丐走到城門前，守城的元兵問了幾句，賀昇只說這小丐是自己家表弟，得了天花，多半活不成了，把他送到鄉下的親戚家寄養，死馬當作活馬醫，又請了尼姑庵中的師太隨行去給做做法事，看能不能養活。
守城的元兵見這小丐渾身污垢，臭不可聞，忙擺手讓賀昇改進扛走，惠明跟着賀昇一起，快步出城。
出城后又行了約半個時辰，三人回到圓空師太等人寄居的寺院，這座寺院是一座就已毀棄的藥王廟。進了廟中，惠明去稟明師太，把二人昨夜的經歷說了一遍，請惠明師太幫忙診治下，看這小丐可是驚嚇過度導致神智受損。
圓空師太來到大殿，見賀昇將那孩子放在大殿東側的一堆枯草上。她走近前來，替那小丐號了號脈，道：“這小丐脈象浮取應指，脈率紊亂，應是受了極大的驚恐所致。”
賀昇問道：“師太，那這病還有得治么？”
圓空師太道：“七分藥力，三分機緣，我開一副方子，惠明你差個弟子到城中去照方抓藥來，吃上三五日，看看效果如何再說。”
當下，惠明去了筆墨紙硯，圓空師太在供桌前鋪開紙張，寫好藥方遞給惠明，惠明出去找了兩名女尼，讓她們速去城中抓藥。
圓空師太讓賀昇給這小丐解開穴道，又讓惠明帶他下去洗漱一番。賀昇抱拳向圓空師太行禮致謝道：“多蒙師太照拂，三番五次攪擾師太清修，實在太過無禮，還望師太見諒。”
圓空師太“嗯”了一聲，沒有說話，她一生行走江湖，最煩的便是這些繁文縟節。想了一會，圓空師太道：“這孩子受過驚嚇，你不可再對他用強，只能好言開導，否則，這個疙瘩只會越系越緊，最後只怕徹底瘋魔，那就成了你我的罪業了。”
賀昇忙道：“弟子魯莽，謹遵師太教誨。”
二人正說著，只見惠明笑着從外面進來，道：“師父，沒想到，這小乞丐竟是個俊俏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