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塵埃落定(完)
庫格羅素和懶圖兒直到法戒大師直接與他們再次對話之前,都沒有再與場間的那些虛偽的貴客有過半點的交流,畢竟再過不久,他們就會成為自己的人質,怎麼說起來也有些怪怪的。
不過懶圖兒倒是輕鬆自若,這種事情他做過不少次,為了讓阿帕奇部落的勢力在巴克特里亞城裏站穩腳跟,什麼樣的方法他都做過,也就沒有了曾經作為薩滿的那些秉持,說到底他才是為部落一心一意付出的人,為了部落的利益能夠做出任何事情。
在庫格羅素印象里,懶圖兒也從來都是那樣的強壯,不管是在身體上,又或者是在精神上,懶圖兒還在部落的那些年,也是懶圖兒教會了庫格羅素不論遇到什麼困難都不要怕,微笑着面對它,消除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面對恐懼。
這些話語在庫格羅素的腦海里就像是一座座雄偉的山峰一般,激勵着他不斷的向上攀援。
時至今日,這是檢驗他們所有努力成果的一天,一切不容有失。
……
法戒看起來沒有什麼緊張的,說的也是,他並不是一個心裏有鬼的人,他的所有陰謀其實都放在明面上了,日後會有一個相當經典的典故,只不過如今與法戒的情形十分相似——司馬昭之心。
在法戒看來,他想要選誰成為佛子不過是一念之差的事情,寺中的長老方丈們已經將這件事情的領導權全部交給他了,說起來是這樣,其實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不知道從多久前開始,法戒這個被趕鴨子上架的住持已經漸漸地掌握了整個月輪寺的大小事務的主導權。
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的確可以直接影響兵權,在軍隊面前,不管月輪寺歷史多麼悠久,或者說高僧的佛法多麼高深,這都是一紙空談。
多少學說都鼓吹着不需要軍隊的統治,便可以達到天下一統的局面,但是事實上,要實現權力的更迭,最好的辦法依然是靠着武力。
有了武力的保證,國家才有機會與別人對等的坐下來商討其他無關於武力,甚至上升到精神層面的事情,這一切都是有保障才有結果的。
放遠到國家是這樣,收回到再小的地方也是如此,月輪寺里的權力體系在他們推舉法戒這樣的人成為住持的時候就已經註定會被打破了。
可是兩杯毒藥,那些無可奈何的方丈長老必須選擇一杯,不然他們就要看着即將敗亡的月輪國,留下孤單一體的月輪寺,沒有任何意義。
……
法戒端着身形,站到了所有人的中心,這裏即將召開法會,當然這是按照他們寺里的說法,對於外界的宣傳也會是如此,今日的事情只是一個法會,然而在法會上,來自某個勢力中的某個年輕人突然身上顯出鎏金的色彩,轉眼間人們就聽到了場間響起空靈的佛唱,無數人被這經文的佛音所感染,法戒大師恭迎新一任的佛子歸位,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眼下法戒出現了,也就意味着距離法會開始也不遠了。
雖然庫格羅素對於佛門沒有什麼好感,但是也算不上厭惡,他本身對於佛法亦有研究,對於佛家的輪迴以及頓悟學說都是有着相當程度的興趣,可以說,若是月輪國沒有月輪寺這樣畸形的存在的話,古魯克不介意去各種高僧尚在的寺廟中與人對談佛法,用來擴充自己的見聞。
與高僧答辯是一件相當有技術含量的事情,法會上若是沒有意外的話,都會有精通某門佛法的高僧言傳身教,然後再由壇下的人們詢問相關的疑問,有是非之爭的,高僧便會邀請那位提出疑問之人上壇坐而論法,這都是尋常法會常見的事情。
大漢一般會在洛陽城中開展由相國寺主持的曇花法會,欲意抓住轉瞬即逝的靈感,用來填滿人們的靈感,從而達到頓悟的領域。
一般這種時候都會有各界的精英人士前來聽法,而月輪寺的法會卻顯得相當畸形。
沒有人正襟危坐,相反,那些原本應該是聖潔無比的佛女,在法戒的招呼聲中,從靈安寶殿的偏門魚貫而出,身上的布料能省多少就省多少,生怕身上還有多的布料讓在場的貴客們扯不下來。
是的,法會在法戒的一聲簡簡單單的開場之後,便開始了,最先的就是這些佛女出場,然後跳了一些不明所以的舞蹈,在庫格羅素看來,這分明就是為了吸引那些色心大起的男子的注意力而耍的把戲。
他甚至還能夠想像得到,之後若是有人不想提高籌碼,法戒便會將這些姿色絕佳的佛女當成禮品一般半推半就的贈送與那些人。
對了,此次法會還有件相當重要的規矩,這都是大家默許了的,也是為什麼很多人要麼參與其中,要麼只是遠觀交友。
法會上拋出的籌碼,那都會被當做寺中的香火錢,一概由月輪寺搜集起來,最後統計完畢之後也不會有任何歸還的可能,畢竟從寺廟的功德箱中往外拿錢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今日要參與佛子競爭的人便已經是做好了人財兩空的想法。
但是這些人也大都心中有秤,他們知道如果得到了佛子的位置,那麼接下來就不是這些簡簡單單的錢財可以衡量的好處了,有了這些衡量,也就沒有人會有異議。
最怕的就是大家不清楚月輪寺這次到底想要什麼,這貪得無厭的條例正是印證了大家的猜想,月輪寺為財而死,那麼有錢的人就是爺,在這裏便會受到最上乘的招待,也就同時意味着,有了錢財就真的可以獲得那個佛子的位置。
當年佛子尚在,蓮花寶座之上那是大雄寶象的真實化身,所到之處,沒有人不去跪拜臣服,有這樣的地位與能力,錢財只不過是身外之物。
聖潔的佛女是佛門中早就存在的事務,她們其實在佛家眼裏算不得女人,她們其實是為了佛而獻身的工具人,這樣說起來就通貫許多了,是的,她們是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佛門的女子,為了佛門的事務,她們大可以線上自己的生命,誦經與暖床這兩樣相當不搭的事情在佛女的身上成為了可能。
月輪寺將她們當做最高貴的禮物,只有最受月輪寺尊敬的人才有資格接受這樣的禮物,甚至有些人現在看來,若是沒有得到佛子的位置,只是能夠得到一名或者兩名佛女的回贈,他們也相當心滿意足,這樣一來月輪寺的行為倒是不那麼惹人厭了。
場間的氣氛因為這些絕美的女子而瞬間變得曖昧起來,通暢都是貴客一招手,便有一名狐眼蜂腰的女子扭動着身形纏纏綿綿的就靠向他,皮杯兒酒這樣的原先只有青樓仙女才做的出的事情,這些佛女也是絲毫不在話下。
一時間不少人的心便已經徹底被這些小手段給俘獲,坐在壇上面前也有好酒好肉的法戒不禁哈哈大笑,哪裏有他一代宗師的風度,分明就是一個花和尚。
坐在人群之中的庫格羅素倒是相當的不合群,倒是他旁邊的懶圖兒,一手攬着一個身上布料少的可憐的佛女,顯得相當的隨意,手還不老實的在人家身上遊走,到現在全場就還只有他一個做的如此出格……
庫格羅素這樣惹得許多人紛紛投來好奇或者嘲笑的目光,尤其是焉耆國的王子,他那種肆無忌憚的掃視,每每總要在庫格羅素那裏停頓一下,看到庫格羅素那樣身旁什麼都沒有卻依然在喝着酒吃着菜的樣子滿臉的不屑。
“果然只是個馬賊,而且毛都沒有長齊的乳臭未乾的小子,怎麼和我斗?”這樣想着,王子腰間的兵牌就越來越讓他覺得興奮,從父王那裏得到這麼多的兵馬他甚至有一瞬想要直接撒開一切束縛,帶着城外的兵馬直接奔向西方,前往一片凈土,自立門戶,這種兵強馬壯的感覺是一般人感受不到的,只不過出於對國家的負責,再想到父王這麼些年來的確身體也不太好,說不定哪一年自己就成了王,那樣也沒有什麼問題,落日軍遲早要成為自己的東西,如今就勉為其難的幫助國家做一些事情吧。
總之世間百態都可以在這個名義上的法會上找到。
……
於此同時,瑪吉納和鐵木兒已經分別攜帶一部分的侍衛,繞着鐵木兒宅中的密道,馬不停蹄的前往兩處位置。
瑪吉納是要接手王城之中的彎刀武士,據情報而言,那名副官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瑪吉納決定,如果對方肯乖乖的交出兵權,那麼日後定然會好好地考核對方的能力,收為己用當然不現實,但是若是投機取巧一下,安排一個失蹤或者戰死的名分,將他引為自己的親信,這樣的事情倒也不是不可能。
瑪吉納看起來風光,其實他的底氣也只是來源於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資源——基本上都是大漢提供的,他只是負責使用他們,到時候若是核查下來,與賬上有一刀一劍的差別,他估計也要受很多的苦。
這些事情已經是之後的事情了,死士們嚴陣以待,他們被教導以敢死的名義,直取敵將首級,這樣擒賊擒王的事情,是他們最在行的,失去了領導者的軍隊也是一盤散沙,到時候只要瑪吉納出示來自申乞的兵牌,估計很快那些軍隊就會毫無保留的跟隨他的腳步。
為了以防萬一,申乞和塞基琉的頭顱都由他們收納好,放在楠木香盒之中,這都是為了震懾那些不老實的人所做的準備,作為彎刀武士,他們的心性其實是要比尋常的軍隊強悍許多的,畢竟算是從久遠的歷史之中保留下來的充滿西域人血性的一隻軍隊,這隻軍隊的歷史似乎都要比許多新興的國家要久遠的多。
一種叫做軍魂的東西一直伴隨着他們直到今天,這是很多軍隊都做不到的,也無愧於整隻大漠上最精銳的軍隊,月輪國其實真正依靠的不是那塞基琉統下的十萬雜兵,而是這支精銳。
百年之前,當天降單于橫掃西域的時候,他們遇到的唯一阻力,就是這隻彎刀軍隊對他們無休止的纏鬥,如今你去尋找匈奴人的歷史,或許發現他們當時對於軍隊具體的傷亡沒有統計,但是事實上第一次出征西域的天降單于在小月氏遭到了相當程度的打擊,就是因為彎刀軍隊的強悍超出了匈奴騎軍的想像。
不過也因為殊死搏鬥,這支軍隊在當年幾乎損失殆盡,知道小月氏的遺民,也就是古魯氏重新苟且於月輪國,才有這麼一隻軍隊再次重組,他與當年那隻彎刀軍隊的戰鬥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但是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欺凌的存在。
對待這支軍隊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一路上瑪吉納不知道與身後的死士強調過多少次,雖然他們註定是要為戰鬥而死的人,但是也要死在有意義的地方,在瑪吉納的計劃中,與彎刀軍隊的交接不應該產生傷亡。
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才是最好的辦法,上上計。
反觀是鐵木兒那一面,他們要去的地方是西城門外,那裏距離巴克特里亞城十里地不到的地方,有一處由風殺侵襲而形成的的石灣,曾經那裏有一股清泉,不過經歷了兩次的沙葬之後,泉眼被堵,泉水也不知道去了何處,石灣的形狀卻留了下來。
那裏就是塞基琉駐紮軍隊的地方,若是有人傳信,只要不到半個時辰,數萬人的軍隊便可以從巴克特里亞城外瞬間出現,對城中的任何異常進行清剿,可以說,如果沒有瑪吉納和鐵木兒的存在,只有這兩隻軍隊,其實也可以做到對月輪國如今政權的顛覆,只不過那兩人都是因為貪得無厭,才被瑪吉納和鐵木兒趁虛而入,也算是罪有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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