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賜婚
入了秋,還沒等到我生辰,乾爹便帶着汝南夫人回了西北,卿塵哥哥也走了,記得走之前還來與我道辭。
他說若有一日我能自由地踏出這雲安城,他就來接我去西北,帶我去看哪裏的黃沙百戰穿金甲的豪邁場面,看那荒漠中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景象,還有茫茫荒漠中的綠洲和那皚皚的雪山。
我答應了他,因為我也想去那荒涼的塞北看看,我也想在那遼闊的荒原上如一匹脫韁的野馬一般自由馳騁,去看那書里說的黃沙滿天,跟着商旅騎着駱駝在荒漠中遊盪。
我說過,我與他是同路人。
可是一切都是空想,轉眼便到了深秋,我收到了卿塵哥哥的來信,他給我寄來了西北的特產,我尚在歡樂之中,皇上便下旨賜婚了。
這一紙詔書我尚不知於我一生的含義,只知從今日起我的頭上不止有司徒丞相之女,鳳凰郡主等稱號,還多了個准太子妃的名號。
我倒是無所謂,只是同我一起接旨的阿爹阿娘臉色不太好,宣聖旨的太監走後,阿爹和阿娘便坐在大廳里閉口不言,氣氛莫名詭異。
我看着阿爹手裏拿着的黃色布帛,心裏毫無波瀾。至於阿爹阿娘心裏如何想的我也確實不知。
賜婚的聖旨剛下,五哥便登門拜訪。
聽婢女說太子要來了時,我與二哥正討論我昨日的功課。我心裏還是有些小激動的,自那日從宮裏出來,我便再沒見過他了,只是聽二哥偶爾說起他。
說起他在太學時回答太傅的問題是何等的簡單明了,卻又一語擊中;說起他對國事想法何等通透;說起他書法如何如何……
每次聽二哥談起,我便格外感興趣,想來太子哥哥長得何等英姿,若是以後日日在他身邊,只是看着也是賞心悅目啊!
二哥此時正一臉嚴肅地審視着我昨日的功課,想來他若是知道我心裏的小九九,怕是要一巴掌拍死我吧。
阿娘命我換身得體的衣服再出來,想來我的衣服都挺得體的,便還是只穿了件散花紗衣出了鳳凰閣。
阿爹攜我們一大家子到門前相迎,這陣仗着實大了些。只知道這是我記憶中太子哥哥第一次獨自來丞相府,想來也是意義非凡。
太子車駕到時,我便探着腦袋打望着。只見一隻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探出了車廂,掀起了車簾,接着便看見身穿白色雲紋長袍的五哥從車廂里出來。
他依舊是那晚的翩翩公子,藉著白日裏的陽光,眉眼更加清晰深刻,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啊!
我不經感嘆,男子生的這般驚為天人,讓我這等女子如何自處,真是妖孽。
他緩步走到門前,眾人向他行禮,阿爹阿娘也是一樣。
我曾問哥哥為什麼私下太子向阿爹阿娘行禮,而眾人面前我們卻要卑躬屈膝。
二哥告訴我,在外人面前,我們身為人臣,自是要敬畏皇權,而私下,又是另一番關係了。
我聽得糊裏糊塗,只是明白對太子哥哥要恭敬些才好。
太子親手扶起阿爹阿娘,喚了聲司徒伯伯,便叫我們起身。
我躲在二哥身後,小手蜷着衣角,看了看他,發現他也在看我,一時微愣,片刻,我對他淺笑,他向我淺笑點頭,便隨阿爹進了府。筆下中文www.bxzw.net
他們去了大廳喝茶,我被王姑姑帶回了鳳凰閣,我也想同二哥一起,卻被攆了回來,說是什麼不可亂了規矩。
我只能在院子裏沾花惹草,如今已經深秋,院裏花草都凋零了,只剩牆角的幾棵金桂還散發著濃郁的花香,待弄花弄草累了,我便坐在閑亭之中打盹。
等睜眼時,卻發現一白衣男子正在我院子裏閑逛,像是在欣賞那已經凋零的不像樣子的秋菊。
我以為我是做夢,卻在男子轉過頭時一驚。
那驚為天人的容貌,不正是五哥嗎!
“五哥。”許是剛睡醒,聲音帶着些許惺忪朦朧,卻也是出奇的軟綿綿。
我抬手揉了揉眼睛,瞪着兩隻眼睛看着五哥。
五哥嗯了一聲,走到亭中,在我身邊落座,執起桌上的青瓷壺為我倒了杯清茶,緩緩道:“你這院子不錯。”
“我也很是喜歡,是二哥為我佈置的。”我頗為得意的向他講解我這院子的佈局。
“你看那幾畦翠竹,是我二哥特意從城外菩提寺的后竹林移植過來的,聽二哥說,這些竹子受過香火,自是與平常的不一樣。那翠竹旁的松柏是阿爹為我親自種的,還有牆角的那幾棵芭蕉,是昨年我自己親自種下的,想着若是日後下雨,聽着雨打青石灰瓦,配着雨打芭蕉,葉葉覆葉葉,陰滿中庭;若是天晴,便擺一搖椅置於芭蕉下,到時陽滿中庭,葉葉心葉,舒捲有餘清,定是美妙。”
五哥注視着我,道:“確是美妙。”
我講的天花亂墜,想來五哥定是被我描述之境打動,便樂呵呵地相邀:“那日後等我院裏芭蕉長大,再尋個雨天,請你來我鳳凰閣賞景,如何?”
他面若桃瓣的臉上露出乾淨美好的笑容,為我斟茶,道:“那自是再好不過。只是以後不要再邀請他人與你共賞這般景緻了,可好?”
我不明白,端着清茶,送至嘴邊,淺嘗輒止,看着他,問:“為何?”
我不喜吃獨食,如此美景,怎的能不請人一同欣賞,若是四哥在,我定還要邀請他。
“有我陪你,難道還不夠嗎?”
他兩隻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看得我心莫名發慌,慌忙之下,我只得說:“有五哥作陪自是夠了。”
人不可貪心不是?
“你希望我這樣日日陪着你嗎?”他問我。
我自是點了點頭,道出了心裏話:“五哥長得這般賞心悅目,只是看着便讓小七開心了。”
五哥往嘴邊送茶水的手一頓,淺笑,“沒想小七竟這般歡喜我。”
我亦淺笑,被他這麼一說,臉上竟起了紅暈。
看這五哥雖面目冷淡,卻願與我聊天喝茶,還答應和我一起看下雨,想來也是極好相處的。
酉時,我才送他離開。臨走時,他與我說明日他會來府里接我去宮裏向皇后問安,我淺笑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