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將軍府大小姐

莫卿雲站在食肆門外，透過門縫靜靜地注視着這一切，一雙有力的手緊緊握起又微微鬆開，心情分外複雜。

等到小乞丐抱着一盤又一盤的菜縮回角落裏全部吃完，莫卿雲才緩緩從門外走近，小乞丐似乎察覺到莫卿雲回來了，身子抖了兩下，往角落裏縮得更緊了，卻是未曾像之前那般抬起頭看着莫卿雲的眼睛。

瞥了一眼滿地狼藉的菜盤，莫卿雲瞥了一眼站在櫃枱後面全程嘆息着的店小二，從懷裏再次掏出一兩碎銀，算作對這滿地狼藉的清理補償。

“飽了嗎？”

莫卿雲上前一步，蹲在小乞丐面前，與其平視，小乞丐似乎呆愣了一下，微微揚起了小臉，看着莫卿雲的眼瞳，似乎有些疑惑。

“打？”

“……”

莫卿雲瞳孔微縮，聲音很小，但他確實聽見了，小乞丐口齒不清，發音含糊，小傢伙並不是啞巴，只是這麼多年，從未開口說過話？

莫卿雲隱約能分辨出從小乞丐嘴裏發出的這一個音節，約莫是“打”。

原來，她剛剛不曾抬頭看他，是以為自己偷吃了飯菜，做錯了事情，自己會責打她？

“為何不跑？”

莫卿雲根本沒有思索，鬼使神差地開口，看着小乞丐，她似乎很迷茫自己為什麼沒有打她，在她看來，彷彿這是一種必然發生的結果，也是上演過如數次的經歷，她偷吃，別人打她。

可明知如此……

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明知偷吃會被打，為何吃完不跑，還留着一地的菜盤在原地等着？

“該……”

仍舊只是一聲模糊的單音，莫卿雲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一顆心宛若被什麼東西刺激到了一般，狂跳不止。

該？

一個流落街頭七八年的小乞丐，在戰爭紛然的亂世中沒有保命的手段，為了活着不得不偷吃東西，卻也深知自己的所作所為理應受到懲罰，她稱之為，“該”嗎？

莫卿雲不知此刻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頭一遭，他這一顆死寂的心，被一個小乞丐給狠狠地剜了一下，沒有任何戰爭勝利之後的輕鬆，只有滿腹躊躇和悵然，複雜到他自己都難以言說。

“起來，這些飯菜原本就是給你吃的，不打。”

站起身子，莫卿雲將自己的情緒很好地收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仍舊蹲在角落的小乞丐，小乞丐似乎在消化莫卿雲的話，片刻后，微微抬頭，看着莫卿雲的眼睛，沉默了幾秒，小乞丐收回視線，以手撐地，站了起來。

“吾乃東菱國鎮國大將軍莫卿雲，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我將軍府的大小姐，名喚琉璃，隨我一同回皇都，入住將軍府！”

莫卿雲雙手背在身後，靜默地注視着小乞丐的眼睛，波瀾不驚，聲音沒有任何的起伏，儼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然則，身後緊握的雙手卻是有細細密密的薄汗溢出……

小乞丐站在莫卿雲面前，歪着腦袋仰頭聽莫卿雲說話，雖會發出幾個簡單的音節對自己作出回應，但莫卿雲並不確定小乞丐是否能完全聽懂自己的話，兩人就這麼沉默地對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