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8章】【星鋼木村】
李晌心裏本就有點惱火,見楊桂花如此說,忍不住說道:“少爺,你的眼睛只看小婉的身子去了。你沒看見她用魚叉挑着兩條魚嗎?靠我們這頭是一條大青魚,用叉叉着的。另一頭是尖鰭鯢,木柄插在它的魚腮里。它的外表沒有受一點傷,這就更值錢了。
就是不知道他們知曉尖鰭鯢值錢的消息不,而且這玩意處理起來有點麻煩。按那個藥商的說法,這尖鰭鯢出水之後,不要再用水洗,也不要剖開,而是要用石灰腌制起來,連魚和石灰一起賣給藥商,否則價格要低一半。”
楊桂花冷笑道:“老子都不知道,他們肯定也不知道。說不定他們回去之後就煮着吃了。”想到貴重的尖鰭鯢被他們吃掉,他忍不住開心起來,“等他們吃掉之後,我們再告訴她們,氣死她們。哈哈,那該多有趣?”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連忙問道:“李晌,你是說如果周家將這條尖鰭鯢賣出去,周家就可以還清借我家的高利貸?……,啊,萬一哪個王八蛋多嘴告訴他們尖鰭鯢值錢,不但他們周家發了財,而且老子將小婉納為小妾的夢想也破滅了,不行!無論如何也要將尖鰭鯢搶過來。李晌,你給老子站起來,去把它搶回來。將來賣了錢,老子和你一人一半!”
李晌嘆了一口氣,說道:“少爺,小的實在動不了啊。”
“你不去,我去!”楊桂花第一次堅強起來,他咬牙站起,一邊搖搖晃晃地走,嘴裏一邊說道,“她們打了老子,正好有理由找她們的麻煩。不說搶了尖鰭鯢,就是燒了她家的房子,她們也只能幹瞪眼。老子現在就找人去。”
少年和小婉從山坡下來走進村裡,看見不少人都朝村子的大曬場走去。一個魁梧的青年走過來,招呼道:“小婉,羅延志,你們來了?”
少年——羅延志——點了一下頭算是招呼。周小婉則先看了羅延志一眼,再轉頭跟對方說道:“張立秋,我告訴你,等下如果延志加入我們組,你不能太欺負他。”
張立秋看着羅延志,說道:“你還不到十三歲,幹嘛參加我們這組?……,小婉,我都快十八歲了,如果輸給他,你說我將來還怎麼混?”張立秋的語氣很無奈。
周小婉一想也對,就扯了羅延志的衣袖一下,勸道:“延志,你還是回你原來的組吧。”
羅延志說道:“不必了,大家各憑本事賺賞格。你看我這麼高,若是回到十五歲以下的那組,不樂意的人更多。你們比試你們的,不用你擔心我。”
看着身材高大、腰粗背寬的張立秋,又看看身材明顯小一號的羅延志,周小婉有點鬱悶地跟在他們後面。
位於龍洄湖東面的湖東村是聞名的。它之所以聞名,不是因為它位於水域面積巨大的龍洄湖東面,也不是因為村裡出過什麼大人物,更不是因為這裏發生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而是因為村裏有一棵樹齡超過千年的珍貴大樹——星鋼木樹。
其實,這棵星鋼木樹的主幹直徑並不大,兩三人就可以合抱,高度也不是特別高,大約三十幾丈。這種大小的樹木在山區並不罕見,深山老林里到處都有。奇特的是這棵樹的獨特木質:樹如其名,其樹榦和枝條都重如鐵、硬如鋼、不懼刀斧、遇水即沉。劈開樹枝、樹榦,裏面能看到一個個形如星星的斑點,看起來非常高雅、富貴、絢麗。
最重要的是這種樹生長極其緩慢,極其不易繁殖,在貪婪之人的刀斧下,辛亞大陸的星鋼木樹越來越少,平時碗口粗的星鋼木樹就成了普通人心目中的重寶,更別說這棵樹了。
只是因為這裏地處山區交通極其不便。陸路崎嶇難行不說,就是水路也因為龍洄湖地處群山之中,與外界只有狹窄、險峻的峽谷相連,想將如此笨重的星鋼木樹運出去,簡直就是做夢,加上村裡人將它視為生命,所以這棵古樹存活至今。
外地人一般稱湖東村為星鋼木村,這個名字比湖東村更聞名遐邇。
村民的房子幾乎都圍着這棵星鋼木樹而建,只有幾家貧困的或後來的村民——如羅延志、周小婉家——將房子建設在遠處的山坡上。
在星鋼木樹下面有一塊佔地七八畝的平地——大曬場,是村民的公共活動場所。收穫季節,村民在這塊曬場上晾曬穀子、牧草;遇到節日,人們在這裏祭祀祖先慶祝豐收;農閑夜晚,他們在這裏休憩閑談;……,但更多的時候,這塊曬場被村民用來當作練武場。
湖東村的人尚武,不,應該說整個楚炎帝國或者說整個辛亞大陸的人都尚武。但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世人的尚武之風並沒有給這個世界帶來和平和寧靜,反而是整個大陸終年戰火連綿、各地殺戮不斷。
誰也說不清是因為人們尚武而導致戰事頻繁,還是因為戰事頻繁才導致人們為安全而被迫尚武。人們只知道如果沒有武功就難以在這個亂世中立足。“練武,練武,不斷練武!”是這個大陸的生活主旨和生存準則。人們從孩提時候起就開始舞刀弄棒,只要有一點空閑,無論貧富首要的事就是練武,其次才是幫大人做家務,或者讀書,最後才是玩耍。
當羅延志等人走進曬場的時候,那裏已經有不少的孩子分成三組在練習。因為還有不少孩子還沒到,偌大的曬場裏顯得稀稀落落。
右邊那一組孩子有二十多個,年齡從七歲到十歲不等,男孩和女孩都有。一個刀疤臉教習帶着他們用楠竹做成的簡易弓在練習箭術。
中間偏後的那一組孩子稍微多一些,約三十個。年紀在十歲到十五歲之間,裏面女孩的數量明顯少了一些。他們拿着木棍在練習刺殺。一個左手齊腕而斷的教習正冷冷地盯着他們,嘴裏厲聲喊着:“刺!收!刺!……”
左邊最靠近星鋼木樹的是一組十五以上十八歲以下的年輕人,三十多個人裏面只有兩個女孩子。他們一手拿鋼刀一手拿着木質盾牌,喊一聲劈一刀再朝前大邁一步。一位掛着淡黃鬍子的教習背着手在人群中來回巡視、指導。
羅延志、張立秋、周小婉都是這一組的人,羅延志將腰間插着的牧羊鞭取出來放在星鋼木樹旁邊,和張立秋、周小婉一樣拿起一柄用於練武的鐵刀加入到隊伍中。
沒有多久,練武的孩子都到了,曬場裏練武的吆喝聲越來越大。
今天是孩子們分組比試的日子,平時忙於農活、打獵的村民都擠出時間前來觀看,曬場的人越來越多。大人們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今天的比試中奪得好的名次。奪得好名次不但做父母的感到自豪,在眾相鄰面前風光露臉,而且還能從村長秦振羽手裏領取不菲的獎品。
在秦村長的堅持下,村裡每年給優秀孩子的獎品很豐厚,豐厚得連家長都有點眼紅。
重獎優秀者、努力培植武功高強的人自然不是村長心血來潮,而是現實所逼。因為村民武功高強可以對周圍村莊產生威懾,更讓躲藏在山林里的土匪、馬賊有所忌憚。
“咦——,他比試的時候不會也在這一組吧?”場邊一個戴氈帽的男子看着羅延志說道,“他還不到十三歲,我記得他比我家小子小半年。”
旁邊一個穿白色短夾襖的男子順着戴氈帽男子的目光看過去,說道:“也許是村長想試試他的本事,好讓他外出早日找回他的父母?”
“他這麼小,天下如此大,他到哪裏找他的父母?”氈帽男說道,“哎,村長的女兒實在聰明,怎麼嫁給那個來歷不明的男人呢?那傢伙失蹤了她還去找,留下這個孩子一人在家多可憐。”
旁邊的一個白鬍子老頭自豪地說道:“我知道,這與村長無關。是獨腿教習說他練得好,能跟上那群年紀大的娃娃。你們看他刺殺的動作,和我年輕的時候比也差不了多少,有板有眼,等下比試說不定也能撈一個名次呢。”上了年紀的老人總喜歡炫耀自己的過去。
聽了老頭見縫插針的自誇,大家都友善地笑了笑。
穿白色短夾襖的男子哦了一聲,說道:“獨腿教習看重他?看來這孩子也有練武的天賦。他們秦家這一脈真有運氣,這孩子的娘比男人的武功還高;他在軍隊裏的大舅舅已經達到了蓄勢級第五層,在我們周圍稱得上百年難得一見。……,哎,只可惜這孩子的爸不行。”
氈帽男子笑道:“你就別酸了。他媽媽就是嫁給那個外地男人也比嫁給你強。……,只是這孩子的年紀太小了,不到十三歲怎麼能和快十八歲的張立秋比?張立秋完全是我們村裏的高手了。……,讓這孩子重新回中間這組參加比試才顯得公平。雖然他父親是外地人,父母都生死不知,但我們也不應該欺負他。你們說呢?”
不少人認同地點了點頭,都把目光看向羅延志。
“去年他好像在比試中得了八十個銅板的賞格,是不是?”一個婦女用悲憫的語氣說道,“這孩子父母不在家,一個人過日子不容易,上天保佑他多贏幾個錢吧。”
“別看這孩子年紀小,腦瓜聰明着呢,能背能寫能讀能算。打獵更是一把好手。”
“這孩子確實聰明,上次我到村長商量事情來着。”
……
這時,從村長秦振羽家的院子裏“走”出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說是走,不如說是跳:這個漢子只用一條左腿彈跳着前行,右手提着的那根鐵棒偶爾點一下地。他“走”的速度很快,左腿每跳一下常人得走好幾步。
看到他“走”過來,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到他身上,連曬場上孩子們都停止了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