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王夫人點了點頭，道：“就這麼辦吧。那狐媚子的命還真硬，竟讓她活到現在，幸好沒礙事，臨死前還能利用一番。”

薛姨媽忙使喚人去藥鋪里把張大夫叫來，親自領着前往瀟湘館。

此時瀟湘館一片哭聲，黛玉昏暈過去，老半天也沒醒過來，紫鵑和雪雁哭得死去活來，春纖等小丫頭們也在一旁抹眼淚。雖然那些婆子們、別處的小丫頭們都說林姑娘孤高自許，目無下塵，但瀟湘館裏的小丫頭們卻知道林姑娘待人最是真誠，不象別的主子只是面子上的工夫。平日裏林姑娘從沒有打罵過她們，總是客客氣氣的，逢年過節還會額外賞錢給她們。故而小丫頭們可都從心底喜歡黛玉，現在她病重，大家都好不傷心。

王嬤嬤此時卻被關在瀟湘館角落的一個房裏。自黛玉再次回賈府後，就處處受賈家人的排擠，王夫人還說王嬤嬤老天拔地的，該享享福，林姑娘的事很不用再操心。黛玉搬入瀟湘館時，王夫人本不讓她跟去，還是黛玉去求了賈母才進去的。在瀟湘館裏，那些婆子全是王夫人的人，每日盯着她，不讓她近黛玉的身邊。其實王嬤嬤還未到不惑之年，那一年和丈夫逃難到蘇州，是如海夫婦救了他們夫婦倆。後來，丈夫一病死了，當時王嬤嬤已身懷六甲，由於太過傷心，竟早產了一女嬰，由於未足月，孩子很快就死了，王嬤嬤傷心欲絕。後來賈敏帶着當時只有三個月的黛玉來看她。三個月的小黛玉，是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娃娃，當她在王嬤嬤懷中對她甜甜笑時，王嬤嬤忘了喪夫、喪女之痛，一心一意的照顧起黛玉。如海夫婦便辭去原來的奶媽，讓王嬤嬤做黛玉的奶媽。這麼多年，黛玉就如她親閨女般，雖然不能親近，但她仍默默的關心黛玉。黛玉何等聰明，明面上疏遠她，暗地裏這情分從沒淡過。

那一日，王嬤嬤聽到賈家要把黛玉嫁給忠順王做庶妃，什麼也顧不得，跑到房間裏緊緊抱住正哭得昏天黑地的黛玉，道：“姑娘，奶娘帶你回蘇州，蘇州老家還有幾間老房子，我們粗茶淡飯，強於在這裏讓人糟蹋。”

黛玉邊抹眼淚邊堅定的說道：“好，奶娘，我們回蘇州。”

轉身讓紫鵑和雪雁去收拾行囊，二人本來也在旁邊抹眼淚，一聽這話，顧不上哭了，忙忙去收拾。

不想這話讓外頭的婆子聽到了，那婆子忙去向王夫人打小報告。王夫人一聽大怒，領着周瑞家和幾個婆子直奔瀟湘館而來。

王夫人一進屋見到黛玉她們在收拾行囊，便冷泠地說道：“大姑娘，我們賈家待你不薄，養了你這麼多年，如今又為你尋了這門好親。你不知恩圖報，反倒想一走了之，這是一個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所為嗎？”

黛玉還未開口，王嬤嬤早在一旁怒聲道：“二太太說什麼話呢？你們昧了姑娘的錢，還要把姑娘推入火坑裏，賣了姑娘還要姑娘為你們數錢。好親？我呸，如果是好親，怎麼不叫你家的姑娘去？怎麼不叫寶姑娘去？”

王夫人一聽這話，頓時惱羞成怒，大聲叫道：“來人啊，把目這無主人、滿嘴混唚的狗奴才用家法打上四十大板后攆出去！”

黛玉忙護住王嬤嬤，目露寒光，瞪着王夫人：“二太太想是忘了，王嬤嬤是我們林家的奴才，還輪不到賈家人來作主。鬧到老太太那裏，可不好看！”

王夫人被黛玉瞪得心裏發毛，好半天才道：“大姑娘身子不好，早點休息。再過半月就要出嫁了，一些東西難免要準備，大姑娘又不懂，我讓你周姐姐留下來幫你。王嬤嬤老天拔地的，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回屋休息。”說完，就示意兩個婆子把王嬤嬤帶到她屋裏關起來。這邊，也軟禁了黛玉，不讓她出屋半步。

這裏薛姨媽領着張大夫來到瀟湘館，紫娟她們得了消息，忙把帳子和綉幔放下，輕輕的扶着黛玉的手出了綉幔，放在迎枕上，再替她攏起衣袖，用手帕遮住了手。紫娟她們才迴避了，留下周瑞家的和幾個婆子侍候。

張大夫已得了消息，是為一個小姐看病，故而也不敢亂看，規規矩矩的跟在薛姨媽後面。進了屋坐下，診了診脈，面色一變，忙站起來對薛姨媽說：“太太，這位小姐的脈息已呈釜沸脈，脈在皮膚，浮數之極，至數不清，如釜中沸水，浮泛無根。老朽不才，已無力回天。太太早日為小姐準備后一事，也就這一兩天了。說完，便忙忙告辭出去。

薛姨媽整個呆住了，踉踉蹌蹌的跑去找王夫人，倆姐妹商量到半夜，還沒想出個法子。

紫娟等聽到大夫的話，個個放聲大哭。王嬤嬤得了消息，一把推開看守的婆子，衝進屋裏，抱着黛玉大哭。

此時的賈府眾人正為元春事焦頭爛額，誰還會想着這瀟湘館，這林黛玉？

第二天一早，賈赦、賈政和賈珍上朝，也沒打聽到什麼消息。最後無奈賈母派賈璉拿了五百兩銀子給夏太監，希望從中打探一些消息。但只探得元春被皇上召進御書房許久，出來后就有了那旨意，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賈赦、賈政和賈珍下朝後，又一起到賈母屋裏，王夫人、邢夫人、鳳姐、李紈、尤氏等也在，大家都在聽賈璉講探得的結果。這時，林之孝匆匆跑進來，叫道：“大老爺、二老爺、珍大爺、璉二爺，快出去！忠孝親王和北靜王來宣旨！

眾人嚇了一大跳，連忙手忙腳亂的整理衣服，賈政、賈赦、賈珍、賈璉忙忙迎出大門。只見忠孝親王穿着親王冠服，北靜王穿着郡王冠服騎着高頭大馬而來。

忠孝親王一進大門就對賈政道：“請賈大人把令外甥前巡鹽御史林公之千金林氏請出來接旨。”

那四人又驚又疑，驚的是競是叫黛玉這小孤女接旨，還是忠孝親王和北靜王一起來，這兩位王爺可都是當今聖上最信任的股肱大臣。北靜王因是世交，平日裏還有些往來，這忠孝親王就是賈府想攀關係，人家也不會搭理你。疑的是這聖旨的內容是什麼？和元春被降位有關嗎？賈政等忙忙把兩位王爺迎進榮禧堂，又忙打發人去告訴賈母。眾女眷也又驚又疑，賈母忙打發鴛鴦去請黛玉。

唯獨王夫人有些惴惴不安，只有她知道黛玉從昨天昏暈過去，到現在還沒醒。不過昨晚薛姨媽回去才想到有一藥方，病重之人吃下去，立馬緩過來，少說也能挨上十天半月，過後就算本來的病有方可醫也是大羅神仙難救了。就是藥方難配，今早薛姨媽過來告訴她后便忙忙去配藥，到現在還沒配好。故而王夫人倒不擔心忠順王府之事，就怕賈母知道黛玉的病情怪她。昨晚她就吩咐周瑞家的守好瀟湘館，不讓一人進去也不讓一人出來。

不一會兒，只見鴛鴦驚慌失措，踉踉蹌蹌的跑進來：“不好了，林姑娘病危！已昏暈多時了。

賈母驚得站起來：“此話當真？”

鴛鴦點點頭：“紫娟說林姑娘從昨天昏暈過去就沒醒過來。”

賈母大怒：“周瑞家的是幹什麼吃的，怎麼不來回報？”賈母一邊打發人去告訴賈政等人，一邊扶着鴛鴦的手急忙忙往瀟湘館趕去。王夫人等人也忙跟上。

這邊龍沂和水溶聽到這消息，驚得臉色都白了，“速帶本王去瀟湘館。”龍沂一邊打發貼身侍衛朱麟去太醫院請太醫，一邊和水溶在賈政等人的帶路下匆匆往瀟湘館趕去。水溶急得五內如焚，恨不得馬上飛到黛玉身邊，無奈不識路，只能讓賈政等人帶路。

到瀟湘館門口，正趕上賈母一群人也到了門口，只見黑壓壓的一大群人。賈母等人忙跪下行禮。龍沂道：“免禮吧，這一大群人進去，恐對病人不利，就賈政一人陪本王和北靜王進去，余者眾人在此等候。”說完就和水溶大步走進屋，眾人也不敢違，只能站在門口焦急的觀望。

龍沂和水溶一進屋子，只見一個老嬤嬤和幾個丫鬟們圍在床邊哭，看樣子已哭很久，眾人眼睛又紅又腫，聲音都啞了。賈政喝道：“還不來拜見忠孝親王和北靜王。王嬤嬤和紫娟等人忙跪下。

水溶忙不迭的走到床邊，只見黛玉嬌容如雪，並無一點血色，神氣昏沉，氣息微細。雖是昏迷中但仍是清逸出塵，仿若仙子墜落紅塵。水溶忙扶起黛玉的纖纖玉手就為她診起脈。

其實水溶少年時，因緣際會救了毒仙雁鳴飛一命。雁鳴飛看水溶資質非凡，骨格清奇，是個學武的好苗子，遂收水溶為徒，要把畢生絕學皆傳授於他。那雁鳴飛號稱毒仙，想當然那制毒解毒的本事十分了得。但水溶少年心性，認為那毒物是害人之物，任雁鳴飛好說歹說，就是不學。最後雁鳴飛只得傳授他武功絕學和識毒、解毒之法。要學會識毒、解毒，便要學醫術，故而水溶的醫術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