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心魔4
將意識從秦勿用的恐懼之中退出，又順着一些細小的鎖鏈來到了其他魔類或與魔類有所關聯的半魔意識。
代維看到了李安全的恐懼，他恐懼死亡。
他看到了魅魔之母的恐懼，她恐懼失去孩子，哪怕她的孩子一個是異類一個是天生殘缺。
代維還看到了更多的人恐懼，更多魔的恐懼，每個人或者每個魔都有着自己害怕和恐懼的東西。
或是一一段經歷，或是一個含糊其辭的猜想，亦或者是天生的對某物的恐懼。
魔並非人，所以沒有人性，可沒有人性並不代表不會恐懼，即便身為祖魔的代維依舊有恐懼的東西。
他恐懼死亡，也恐懼——
逐漸的追溯之中，一些記憶片段逐漸地出現、拼接，最後化為了一段完整的影像：
生而為王，不知父母姓甚名誰，一個孩童自出生那一刻起就被規劃了自己的一生，與他有着同樣待遇的還有九十九個孩子。
這一百個孩子來自世界各地，隨機抽取，分佈在世界的各個地方，一出生便被推選為了領導者，每個領導者下轄有一億人。
天空之上是一片昏黃，那是由風沙構建起來的一片渾濁世界，渾濁的風沙上空是陰霾的蒼穹，風沙之下是充滿希望和絕望的土地。
之所以稱其為絕望的土地，那是因為土地之上入眼是一片荒蕪，乾枯得快要死去的野草，枯敗的樹木，只能偶爾看到的零星動物，這裏沒有昆蟲，它們早就已經銷聲匿跡多年。
而之所以又稱其為希望的土地，那是因為土地上的人正在奮進全力的追求着活下去的希望，深挖掘，以求能尋到地底潛藏的水用以灌溉；牽扯過濾網，以求能將那些風沙攔截下來；追逐那些動物，旨在能保護它們或保存下他們最後的基因標本。
身為領導者，第一個要學習和刻入骨髓的詞語便是責任，要勇於擔當，要勇於擔負責任，要為下下的億萬人尋求生機，因為他們都是領導者的子民。
而貫穿領導者一身的兩字是學習，無盡的學習，自領導者出世那一刻開始他們就被規劃了繁重的學習任務。
學習——考試——學習，這幾乎可以貫穿所以領導者的一生。
然而每個人的天賦終究有限，努力並不能讓所有的希望都如願以償，一百個領導者有長有短，並不是每個領導者都有出眾的學習天賦。
譬如代維，他說不上笨，但也算不上聰明，學習天賦平平的他在面對繁重的學習任務時總是充滿了絕望。
疲累無比只是其中之一，更讓他感到絕望的是學習后的考試，以及考試結果所代表的意義。
死亡！
代維的記憶之中，考試與死亡已經畫上了等號。
每次考試，一旦他的成績公佈，往往都會導致成百上千，甚至上萬，上十萬人因此而死去。
作為領導者，代維的下轄有一億的民眾，這些民眾將所有的希望和生機都放到了代維的身上，一旦代維的考試成績不佳或表現不夠完美，很多心理承受能力低下的民眾都會感到崩潰甚至絕望。
因此，他們選擇死亡。
而每當這個時候，不論在代維在做什麼，即便是已經睡下，身邊照顧他的人都會將他喚醒帶到一處高台。
隨後，他便會看到一起起死亡事件發生。
那些心理防線崩潰的人會一個個的衝到代維視線可及的地方，衝到特意為他們打亮的燈光下，衝著代維大吼大叫，而後用各種殘忍的辦法將自己殺死。
代維曾看到過一個男子摔死了自己的孩子，又癲狂地砍死自己的妻子，然後又一刀刀地捅死自己。
他癲狂地大喊着，即便隔得很遠很遠，可那些特意為赴死之人準備的東西還是將這些畫面和聲音傳到了代維的眼前和耳中。
代維的考試成績不夠完美會讓下轄的無數民眾崩潰，代維在學習之中走神會導致無數民眾崩潰，甚至代維笑了哭了也會導致有人因此而崩潰。
不能哭，不能笑，臉上不能有任何的表情，每天睡覺時間不能超過六小時，不能打瞌睡，不能生病……
不能……
不能……
一個個的不能就像一把巨大的枷鎖捆縛在代維的身上和心頭，那一個個死去之人臉上或猙獰或憤怒或絕望或哀傷或充滿希冀的神情就像是夢魘一般縈繞，永遠無法被遺忘和消除。
習慣了就好了，在生與死之間，自我與他人之間總能尋到一個平衡。
他變得越來越“優秀”了，逐漸地開始朝着大家希望的樣子改變。
可還未等待代維真正成長起來，災難來了！
世界在坍塌，最先出現異變的是地底世界，原本枯竭的石頭徹底失去了蹤跡，用以抽取地下水的機器也因干轉冒着青煙，地下水也徹底消失。
有人告訴代維，那個曾經鑽探地底計劃鑽出來的地洞突然之間可以被看穿，至於地洞的那一頭是什麼，代維並不知道，因為告訴代維這個消息的人沒有說。
這個消息猶如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還活着的幾千萬人終於徹底的崩潰絕望，他們全都衝到了代維可以看到的地方大喊大叫，然後癲狂地揮着刀棍朝着身邊的人劈砍，而後又被身邊的人劈砍。
“代維，我的王，你要活下去，活下去，不惜一切代價的活下去。”
“活下去啊，不惜一切代價！”
混雜的聲音匯聚成了一股洪流，化為了一道絕望的聲音傳入了代維的耳中。
代維面無表情地看着發生的這一切，他沖一直陪伴在身邊的人問：“為什麼是我？”
那個人反問：“為什麼不能是你？”
“我並不是最佳的選擇，比我聰明有能力的人有太多太多，我的能力並不足以擔負起這個計劃的重量，成功率幾乎為零。”
“即便成功率無限接近於零，但終究不會為零。只要有一線的希望，整個世界的人都會拼盡全力地區完成，因為只有在瘋狂和絕望之中才能誕生出一線生機。
“我相信你，我的王！你要活下去，活下去，不惜一切代價的活下去。”說完那個人便揮刀看向了自己的脖頸。
無數的血水將代維淹沒，代維一邊絕望地哭着笑着一邊撿起地上的刀劈砍着地上的屍體，他終於可以哭可以笑了，沒人會再因他臉上的情緒而感到崩潰絕望，因為所以的人都已經死去了。
他也想一死了之，和他一樣待遇的一百個領導者就他所知已經只剩下了不到十個，他們都堅持不下來憑什麼要他代維堅持。
但是代維終究沒有解脫自己，因為那一聲聲的代維活下去，不惜一切代價活下去讓他根本不敢去死。
代維按照計劃用按下了按鈕，無數汽油噴洒而下，隨後大火燃起，焚燒之下，無數血水蒸騰。
絕望的氣息匯聚成了一股邪惡的力量進入到了代維的體內，而後代維便失去了意識，模糊意識之間他似乎感覺到地球在移動，也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